莫千修這哪裡是在和我說,分明只是通知我一聲而已。
他說的鏗鏘有力,不容拒絕。
前面剛說了死後就灰飛煙滅,接着就說去地府找我!
仙者死後地魂、命魂和七魄全都要被打散。
他這是威脅我!
也……是在給我找退路。
他將自己的生殺大權,交在了我手上!
十年之約,我若不歸或遲歸,他就魂飛魄散的,去當他無情無慾的天魂仙人!而我歸來,也不必再因爲他而心生牽掛!果不其然,他在我沉默中繼續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不管,但死生契闊必須是我的。”
“我知道,以命威脅你很卑鄙,但是……”我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他:“別說了!我答應你。”
他面色一喜,“阿離!”我知他說到做到,可是,我還有個問題要先說好
“那我如約歸來後呢?”
他雖然有些不可思議我會答應的這麼快,但他依然快速道:“我會依言忘記你,重新開始,努力愛上下一個人,經歷生老病死後,成仙!”
“好!一言爲定。”
……
真想不到,我苦苦想着辦法,把他推給別人,他卻因爲我即將離開,而迅速給自己,給我都找到了解決的方法。
我該怎麼說呢,我看着他,白雪飄飄中,他的嘴角是揚起的……
真好。
一路上,遇到不少鬼,卻都沒敢怎麼樣我。
只是奇怪,他們竟然也有撐着傘的,似乎怕雪花把身體打散似得。
更奇怪的是他們看着我都很怕。
所以我也不需要去欺負他們。
只是
沒曾想到家門口時,竟看見門口蜷縮着的龍白。
雪已經下的很大了,她蜷縮成小小的一團,閉目睡着,漂亮的臉頰和身上都蓋着厚雪,我險些以爲門口堆個雪人兒。
“龍白,龍白,醒醒。”我擡手一掃,將她身上的雪全部掃了開。她皺了皺眉醒過來,沒看我卻是先看向了莫千修,“小黑,你回來了……”
“嗯,進去吧。”
莫千修說着,又看向我,淡淡笑道:“早點休息,晚安,畢業典禮……我和你一起去。”
我點點頭,在龍白眉頭緊皺中,快步走向房間。
我雖不知莫千修和龍白相處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但龍白對莫千修這麼言聽計從,中間肯定有貓膩,只是龍白身份一直是我所忌憚的。
我只希望,她真的和鍾逸夫不同吧。
房中,我拿出紫淵,迫不及待的叩了三下,顧清晨飄了出來,我剛想把這喜訊告訴他,他的目光卻落在我手上,“手怎麼破了。”
“唔,忘記了。”
我都忘記了給自己療傷,血都已經幹了。
他皺眉飄過來,幽幽地涼氣愣是攤開了我的手,他眉頭緊皺,指尖白光幽幽閃着,抹去了傷口:“遇到厲害的鬼了?”
下一秒他否決了:“不,你應該不需要用血了。”
我頗有些尷尬,不等我回答,他就察覺到了,冷聲道:“說,發生什麼事了……”
“是發生了,不過,是好事!”
我刻意略去莫千修打牆時候那幾句話,只講了後面他願意放下的事情。
可顧清晨非但沒開心,反而怒了,面前猛然一陣涼風,直把我癱倒在牀上。
靠!果然是天魂大人,分分鐘就發現我撒謊了。我閉上眼,他欺身“壓下來”,幽涼的氣息跟個被子似得蓋在我身上,凍得我快成冰塊了。
“大人,我錯了。”
“哼!生死契闊、與子成說?這是什麼。”
顧清晨說話間冰冰涼的香氣撲面而來。
我真是被他嚇壞了,呼,原來不是說我手的事情。我睜開眼瞅着他漂亮的黑眸道:“稟告大人,這是一首詩,但這前半句和後半句差距可太大了。”
“給你解釋的時間。”
他冷眼掃着我,唉,其實他無需這麼冷的表情。因爲光只是他身上那冰冷的氣息就已讓我渾身冰涼了,我笑望着他道:“大人,這話出自《詩經邶風擊鼓》 。前半句,說的乃是山盟海誓,我都曾與你說過,沒什麼深意。”
“這重要的是下半句,也是人口傳誦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話的意思是,我要與你緊緊握着雙手,相隨相伴,白頭到老。”
顧清晨冷冷道:“就這樣?”
他說完,眼中劃過一抹冷色,似乎我要是敢騙他,他分分鐘吃了我似得。
我點點頭,他道:“他最好說到做到,否則……我不介意送他去成仙。”我看着醋意大發的顧清晨,下一秒,我喜怒無常的天魂大人俯身,在我脣上輕輕掃過。
我只覺脣上劃過一抹冰涼的空氣,面前微風習習
“晚安,小怪物。”
他到紫淵前回眸似笑非笑道:“早點休息,把身體養好。”
“唔?”
下一秒,他已經沒了氣息。
嘖嘖,那美若天仙的回眸一笑,不知張可人要是在看了他冷顏,都驚呆的情況下,再看這笑,能否激動的昏過去?
正打算施長眠訣,我纔想起一件大事。
昨日也入了覺,怎的沒見着顧笙瀾那廝前來打擾?
他
不會被當作龍糞排出去了吧?
不對不對,他說自己是在一個鼎中的。
可我今天心痛難耐,他應該能感受到啊?唉,這顆心將才放下,又瞬間懸了起來,長眠訣將將施完,心口立刻傳來他虛弱的聲音
“蠢貨……你今天干什麼了……”
“我被那條龍折磨的痛死了,你還敢火上澆油,你是不是不想好過,我不介意給你分擔點我的痛!”瞬間,我心下又驚又喜,驚的是他語氣如此虛弱,我倒是未曾見過,喜的是這傢伙
還活着。終於輪到我翻身農民把歌唱了,我道:“你還沒死啊。”
“你敢再說一次試試看?你膽子變大了。不怕痛了是嗎。”
我趕緊道:“好好好,不說了。你昨天怎麼沒來?”
“趕緊來救我,你下沒下地府!”
真是奇了怪,說給我五百年逍遙的不就是他嗎。
我道:“還沒呢,不是你說這點痛不算什麼嗎,顧笙瀾,你現在這樣是出爾反爾嗎?”
“嗤,我哪知道他七天一療程,你來試試被火燒上一天一夜。”他說着語氣恢復了些許,我微微一怔,“火?”
“是啊,你要不要感受下?”他語氣帶着危險,我趕緊堅決道:“不!不用!”
他那邊似乎是打了個哈欠,然後懶洋洋,樂哉哉道:“好了,我都回答過你的問題了,現在你也說說吧。”
“說,說什麼。”
“說說你爲何心痛。”
我微微一怔,這傢伙,算是關心我嗎?下一秒他就嗤笑道:“我想,我聽了後,傷口應該不會那麼痛,心情也會好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