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聲,連鞘的武士刀當頭劈下,一個閒漢應聲而倒。
陸離手上不停,掄起連鞘的武士刀,一路砍了過去。只是眨眼之間,十來個閒漢就被砸翻一半。
“你……你是什麼人?”
爲首的閒漢被陸離的兇悍駭得面無人色,連聲說道:“我們是王家的人。你敢管閒事,就是跟王家做對。你要想清楚後果!”
王家?算個屁啊!
陸離一聲冷笑,掄起連鞘武士刀,又衝殺了上去。
幾刀砸翻剩下的幾個閒漢,陸離縱身衝起,幾步衝到閒漢首領身前,一腳飛踹!
“嘭”的一聲,閒漢首領被陸離一腳踢得倒飛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
“滾!”
陸離滿臉冰冷,對着這羣閒漢一聲大吼。
閒漢們連忙爬起,顧不得身上的劇痛,彼此攙扶着,一瘸一拐的狼狽逃竄。
“小子,有種的報上名來!”
閒漢首領一邊跑,還一邊叫囂着。
“我是你爺爺!”
陸離伸手拔出武士刀,對着閒漢首領甩了出去。
刀光破空而過,噗的一聲紮在閒漢首領面前,嚇得閒漢首領一聲怪叫,手腳並用,跌跌撞撞的狼狽逃竄。
陸離哼了一聲,轉身走了過去,從地上拔出了長刀,收回了刀鞘。
“這位……壯……”
老管家迎了上來,開口卻不知道怎麼稱呼陸離。說是壯士吧?又穿着一身書生青袍。說是書生吧?誰見過這麼能打的書生?
“盛爺爺。”
這時候,李婉帶着囡囡走了上來,跟老管家打了個招呼。
“表小姐來了?”
老管家連忙朝李婉和囡囡行了個禮,“你們過來了就好。外面鬧倭寇,老夫人昨晚還在念叨你們呢!”
說到這裡,老管家又看了看陸離,朝李婉問道:“表小姐,這位公子是……”
“盛伯,您不認識表兄了?”
李婉連忙說道:“這是我表兄陸離,我大舅的兒子。十年前跟我大舅一起出海,昨天才回來。”
其實李婉真正的表兄叫陸籬,藩籬的籬,跟陸離這個名字很像。
這也是當初在山坳裡,李婉聽到陸離這個名字,神情有些不對的原因了。
“啊?”
老管家渾身一震,連忙扭頭看向陸離,“竟然是小少爺回來了?十年不見,小少爺……我都快認不出來了,眉眼之間確實跟大公子很像呢!”
“是的!我……回來了!”
陸離心頭暗暗嘆了一口氣,這個陸家子弟的身份,也是能認下來了。
要在明朝做事,沒個正當的身份根本行不通。
再說……現在這個陸家,跟五百年後的陸離,說不定還真有淵源。
“快!快去通知老夫人,小少爺回來了!籬少爺回來了!”
老管家滿臉激動,連忙朝門口的小廝們大喊了一聲,又朝陸離說道:“少爺,您回來就好!您回來就好!快,快跟老奴進門!”
說着,老管家連忙在前頭領路,帶着陸離走進了陸家大宅。
穿過前院,還只走到中庭,前方就涌出來一羣人。
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婦人,身邊跟着一個三十來歲的女子,還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周圍簇擁着一羣婆子丫環,匆匆走了出來。
“我孫兒在哪?我孫兒在哪?”
臉上帶着病容的老婦人,一邊走着,一邊焦急的喊着。
“在這呢!在這呢!”
老管家連忙回答,“老夫人,少爺在這呢!”
陸離擡眼看了過去,看到這個滿頭白髮老奶奶,渾濁的雙眼閃爍着淚光,蒼老的面容上生出了激動和期盼的神情。
這個情景,讓陸離聯想到了自己已經去世多年的奶奶。
當初,陸離回鄉下老家,去見自家奶奶的時候,奶奶也是這種表情……
不由得,陸離的眼眶微微泛紅。
“奶奶,孫兒……回來了!”
陸離舉步上前,端端正正的跪在老婦人面前,深深拜倒。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快起來!快起來!”
老夫人的聲音哽咽起來,眼中的淚水滾滾而下。
旁邊,那個三十來歲的女人和十五六歲的少女,也一個個泣不成聲。
這段時間,陸家只剩下幾個女人在支撐着,已經難以爲繼,就要撐不下去了。
如今,陸家的長孫已經回來了。陸家終於有一根頂樑柱,可以支撐家業了!
“籬哥兒,你終於回來了!你二叔……被人陷害入獄,家裡都要撐不下去了!”
這個三十來歲的婦人,自然就是“二嬸”了。旁邊那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應該就是“堂妹”吧?
“嬸嬸放心!”
陸離又朝這個“二嬸”躬身施禮,“我既然回來了,二叔的事,一定會解決的。”
“好!好!全靠籬哥兒了!”
嬸嬸一邊抹着眼淚,一邊點頭。
“薇兒見過大哥!”
旁邊那個十五六歲的少女,連忙上前跟陸離見禮。
這個少女叫陸薇,就是二叔的女兒。
這些信息,陸離自然早就跟李婉瞭解清楚了。
衆人見過面之後,不可避免的又問到了陸家老大的下落。
陸離只能捏造了一個海難事故,把這個李婉的大舅,陸家大公子送去跟龍王爺作伴了。
這個年代出海,十多年沒消息,肯定已經餵魚了。無論是倭寇,還是其他海盜,遇到海上航行的船隻,把人殺光,連船帶貨一起搶了,就是基本操作。
陸離給出的答案並不出人意料,衆人又哭了一通,也就只能認命了。
接下來,陸離正式以陸家長孫的身份,在祠堂裡上香祭祖。
在祠堂祭祖的時候,陸離看到祠堂裡掛着的畫像,竟然還真的發現,自己跟這些畫像上的人相貌有幾分相似。
從遺傳基因上分析,或許……這個松江府陸家,還真是我五百年前的祖先呢!
李婉之所以說我是她的嫡親表兄,或許並不是毫無原因,並不是隨便找個人來冒充的。
年齡相仿,長相也有些相似之處,很可能……李婉真的懷疑,“陸離”就是“陸籬”。
無論如何,這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陸離的身份徹底坐實了,不再是毫無根底,不明來歷的“異類”了。
……
在陸家大院安頓下來之後,陸離洗了個澡,換了身錦袍,儼然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了。
中午的時候,陸離陪老夫人、嬸嬸、堂妹,以及李婉和囡囡這兩個表妹,一起吃了頓午飯。
一大家子全是女的,就陸離一個男人。華亭陸家人丁不旺,陰盛陽衰啊!難怪被人欺負慘了。
老夫人的病,陸離也看過了。
陸離一眼就看出,老夫人只是焦慮過度而已,完全是心理上的問題。
現在,陸離這個頂樑柱回來了,老夫人自然就沒什麼病了。
陪一家人吃完飯,陸離回到院子裡,把老管家陸盛叫了過來。
“盛伯,我剛回來,很多事情還不清楚。你把二叔入獄的前因後果跟我說一下。”
坐在院中的廳堂上,陸離向老管家詢問因由。
“少爺,事情是這樣的。”
老管家連忙向陸離彙報:“去年臘月,二公子跟同窗去雲煙閣飲宴。當天晚上,二公子留宿雲煙閣。第二天……雲煙閣的小娘子竟然死了。因此,二公子就被華亭縣衙抓進了大牢。”
“這件事跟王家有關?”
陸離聽到這裡,馬上就想到了栽贓陷害。
雲煙閣的小娘子,自然就是妓術工作者了。這個便宜二叔,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把一個久經戰場,捱過無數炮火的妓術工作者啪啪致死。
“我們本來也沒朝這個方面想,後來,王家想要謀奪陸家的田產,故意放出話來,我們才知道,二公子入獄是被王家陷害的。”
老管家連忙跟陸離解釋。
“這樣麼?”
陸離微微皺了皺眉頭,“陸家有多少田產?”
“三千畝。”
這個數字……不算少,卻也算不上多。
爲了三千畝地,王家身爲徐閣老的姻親,爲什麼如此不顧吃相,朝陸家這種同樣是鄉紳之家的人戶下手呢?
這裡面必定還有更大的利益!
可是……華亭縣雲間鄉的田地,既沒有金銀礦產,也沒有價值很大的經濟作物,利益又在哪裡呢?
信息還是太少,想不出頭緒來。
陸離朝老管家點了點頭,“我知道了!等下我就去拜訪華亭知縣,打聽一下消息吧!”
“少爺,是否要準備一份禮物?”
老管家不愧是當慣了管家的人,想得很周到。
“禮物我自己準備,你不用管了。”
陸離把老管家打發了出去,轉身來到書房。
以讀書人的身份跟文官打交道,還是“文雅”一點爲好,直接塞銀子是不行的。
陸家是書香門第,書房裡面自然筆墨紙硯都有。
陸離攤開一卷宣紙,壓紙磨墨,提筆在宣紙上作畫。
片刻之間,一副墨竹躍然紙上!
在留白處,陸離又提了一行詩:“衙齋臥聽蕭蕭竹,疑是民間疾苦聲;些小吾曹州縣吏,一枝一葉總關情。”
這就是吹捧了袁知縣一番了。
以陸離的大師級畫技,大師級書法,這幅畫,這行詩,自然是難得的珍品之作了。
只不過……這首鄭板橋的詩,放在袁知縣身上,真的有些辱沒這首詩了。
陸離撇了撇嘴,換了支細鋒毛筆,在下方落款留名。
習慣性的準備蓋印,陸離這纔想起,這個劇情裡還沒來得及刻印章呢!
好在這並不難。
讓侍女去找老管家要了一塊青玉,陸離掏出那把倭寇手中奪過來的短刀,就開始切了起來。
青玉是軟玉,這把短刀的質量還不差,雖然不是專用的玉雕刻刀,也還能湊合着用了。
很快,陸離就雕刻出了一枚印章,印面四個字“華亭陸離”。
華亭就是華亭縣的意思了。
拿起印章,沾上硃砂印泥,在這幅畫卷上蓋了個印鑑,一副作品完成。
陸離又用卷軸將這幅畫裝裱起來,晾乾之後,這才收起卷軸,起身出門。
剛剛走到陸家大院的門口,陸離看到門口停着一輛馬車。
“少爺,我已經準備好車了。”
老管家迎了上來,朝陸離拱了拱手。
“多謝盛伯。”
陸離暗暗讚歎了一聲,老管家果然周到啊,連馬車都準備好了。
坐上馬上,一個小廝駕着馬車,一路駛向華亭縣城。
然後……陸離差點被顛得腰桿都要斷了。
沒有減震器的年代,坐着就是一路“車震”啊!
幸虧時間不長,不到半個小時,馬車就進城了。
城裡的道路狀況好了很多,青石路面還算平整,沒那麼顛簸了。
片刻之後,馬車停在了縣衙。
陸離揉着腰桿下車,舉步走到了縣衙門口,掏出一塊銀子,遞給了守門的差役,又送上一份名帖,“學生陸離,求見知縣大人。請通報。”
這個“學生”,代表的是身份。敢自稱學生的,都是讀書人。
守門的差役收了錢,自然不會爲難,跟陸離說了聲“稍等”,轉身回去彙報了。
後衙,袁知縣聽到差役彙報“陸離求見”,馬上就知道,這是“一起分過贓”的朋友了。
“請他進來!”
伸手接過名帖,袁知縣擺了擺手,打發差役下去了。
有陸離這個名字其實就夠了,這分名帖都用不着看的。只不過……袁知縣一眼就被名帖上的字跡吸引了。
“好字!好字!”
名貼上的字跡,厚重磅礴,形如山嶽,完全是一種全新的字體。
原來這個陸離,竟然有如此才學?
這一刻,袁知縣對陸離的觀感更好了幾分。
片刻之後,陸離走進了後衙。
“學生陸離,拜見知縣大人。”
陸離進門之後,朝袁知縣躬身施禮。
“免禮免禮!”
袁知縣滿臉微笑的朝陸離招呼,“坐!坐!”
等陸離坐下之後,袁知縣又說:“子明今日前來,不知有何要事?”(注:子明是陸離的字。)
“學生做了一幅粗陋之作,想請袁大人指點一二。”
陸離起身,將畫卷遞給了袁知縣。
“哦?”
袁知縣想起名帖上的字跡,頓時眼前一亮,連忙接了過來,“子明的作品,定當好好鑑賞一番才行啊!”
伸手拉開卷軸,看到這幅畫,看到這一行詩,袁知縣渾身一顫。
袁知縣也是讀書人,也是考過進士的,自然眼光不差,哪裡看不出陸離這幅畫中蘊含的超凡技藝?
而且……這首詩……簡直就是本官的真實寫照啊!
衙齋臥聽蕭蕭竹,疑是民間疾苦聲。
些小吾曹州縣吏,一枝一葉總關情。
這……寫的不就是本官麼?
如此精湛的畫技,如此深厚的書法造詣,如此優美的詩句,陸離不愧是名門之後,果然才學不凡吶!
這一刻,袁知縣對陸離的好感度,那真是刷到爆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