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楊吃飯吃到一半，他接到了陳嘉霖的電話，說郭炳昆晚上想和他見一面。
從那次和郭炳昆見過以後，胡楊和對方建立了聯絡機制，但再也沒碰過面。
今天郭炳昆來到深海，估計是有比較重要的事情。
“行，我這會兒還有點事，那就一個半小時以後見吧。”
約定的見面地方，還是郭炳昆的那處會所。不過他現在還在吃飯，就把見面的時間推後了一些。
孟如松本來想馬上結束這頓飯的，但聽到胡楊已經推後了很長時間，就沒有吱聲。
等胡楊放下電話，孟如鬆才說道：
“胡總，你整天的應酬也不少啊。我現在一般的應酬都不去，就怕耽誤時間。我們這段日子，不僅攻克了45nm製程的量產問題，還順便攻克了40nm製程工藝。”
45nm和40nm製程，沒有技術上的代差，連半代都算不上。但畢竟是不同的製程，能解決掉，孟如鬆還是很開心的。這樣一來，面對客戶的不同需求，製程工藝可以在40nm和45nm之間任意取捨，這無疑會帶來更多的訂單。
“孟總，這可是意外之喜哦。來，咱兩碰一個，你喝飲料我喝酒。”
孟如鬆現在幾乎不喝酒，胡楊也不勉強，和對方的飲料杯碰了一下。
“胡總，我們過兩年的28nm製程，纔是一個大難關。我估計，更新設備會很難，只能想辦法在現有的設備上做文章。”
孟如鬆訂購了不少45nm光刻機，就是怕AS&L拒絕向芯通國際提供最新的產品。
利用現有的設備推進製程工藝，無疑難度會很大，不過孟如鬆早就有了思路，他倒是很有信心。
胡楊聽完這幾句話，突然愣住了。
他覺得，自己之前的思維是不是陷入了一個定式？那個躲在陰暗處的黑手，其目的真的是爲了對付自己和匯嘉系的高管嗎？
有沒有一種可能，對方其實是想對付自己手裡掌握的這條半導體產業鏈？
“孟總，我有種預感，咱們未來的日子不見得會好過啊！我希望你們能儘快實現技術突破，爲企業多爭取幾年的時間。還有，既然無論咱們怎麼做，光刻設備都會被人卡脖子，那麼我們和華芯的合作，就乾脆放手進行吧。”
目前，芯通國際在製程工藝上已經有了直追臺電的底氣。但受制於光刻設備，企業有時候不得不忍受一些事情。
比如，芯通國際一直以來就不敢給華芯代工通用芯片，華芯無奈之下，花了很大的代價才找到“意法半導體”代工。
現在既然已經可以預見到企業很難獲得最新的高端光刻設備，那麼還不如把身上被人強加的枷鎖，統統打碎。
“胡總，你說得對。現在對咱們來說，伸頭一刀縮頭還是一刀，真不如痛快一點。”
孟如鬆也是感慨萬千，但再難的路也得義無反顧的走下去。
吃過飯，胡楊和孟如鬆分開以後，就來到了事先約好的這家會所。
“胡總，快請坐，這麼晚還打擾你，真不好意思。”
今天陳嘉霖並沒有來，包間裡只有郭炳昆一個人。
“郭總，你太客氣了。事情是不是有了新進展？”
胡楊這邊的調查進度明顯要慢一些，在香江，人家郭炳昆纔是地頭蛇，胡楊對他的工作也抱有很大的期待。
“是的，我們發現了一個新情況。褚良，胡總想必不會陌生吧？之前就是他慫恿老三在網絡上抹黑你的。據說，他前段時間爲了躲債，在前往寶島的途中遇襲落海，後來還是被內地的邊防給救了。
他出院回到香江以後，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死磕我家老三，非要說老三才是他遇襲事件的主謀。不過他的手上壓根沒證據，這事兒便不了了之。
我通過調查得知，褚良這次回到香江之後，經濟上忽然變得很寬裕。比如，他爲了攀咬老三，還專門聘請了一位大律師。光是律師費就是幾十萬港幣。”
郭炳昆在調查中發現，褚良身上的很多事情都很反常。不光是資金的來路很可疑，他的支出更可疑。
“胡總，這是褚良資金支出的部分證據。我現在可以斷定，當初有人去深海僱傭小混混到你的婚禮上搗亂，就是褚良提供的資金。”
那個中間人雖然遭遇車禍死了，但之前他的銀行往來還是留下了痕跡。郭炳昆通過對褚良資金支出以及那人的資金收入作對比，很快就找到了蛛絲馬跡。
“是褚良？可這是爲了什麼呢？難道他希望借我的手，來替他報仇？”
褚良和胡楊之間並沒有直接衝突，但他和郭子玉之間卻是生死之仇，畢竟郭子玉買通船老大要殺他。
胡楊想了好一會，只能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郭炳昆搖搖頭，心裡也是暗罵老三那個蠢貨。老三識人不明賠了好幾個億，可也用不着殺人泄憤啊。
再說了，真要做的話，就做的乾淨利索一點。結果事情沒做成，反而留下了無窮的後患。
“剛開始我也有過你這樣的想法，不過後來我發現，褚良和襲擊老三的那個女人也有過接觸。那個女人雖然暫時還沒找到，但其身份已經搞清楚了。
此女是安南人，在香江大約生活了三年。你看，這是我在一家咖啡館找到的監控圖像，褚良和她有過多次的接觸。另外，我還查明，從褚良這裡支付給了那個女人50萬港元。”
郭炳昆在香江的能量果然很大，他基本上已經還原出來了事情的大部分真相，包括最近褚良的消費忽然巨幅增大，都意味着褚良的身後有着雄厚的資金支持。
“郭總，這件事情的真相已經清楚了，是褚良在暗地裡對付我和郭子玉。不管他是想一石二鳥，還是想挑起鷸蚌相爭以便得漁翁之利，總之，這個褚良就是具體的實施人。現在有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是誰在背後給他提供龐大的資金支持？”
褚良目的肯定是想要報仇，他這人從來就沒什麼底線，把胡楊拖下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提供鉅額資金的人，他有什麼目的？
“抱歉，胡總，我現在回答不了你這個問題。不過，我打算親自找褚良談談，看看他能不能爲我們解惑？”
郭炳昆森然一笑，看來他是打算出手對付褚良了。
“郭總，你這樣做很容易打草驚蛇的哦。我想請你暫緩動手，給我三天時間，我讓人再查查褚良周圍的異常線索。不管到時我有沒有收穫，三天之後，褚良就交給你了。”
褚良想殺郭子玉，這是郭炳昆所不能容忍的。他必須儘快消除這個隱患，要不然自己的三兒子就一直不安全。
面對胡楊的請求，郭炳昆稍一考慮就答應了。其實他也很想知道資金的提供者是什麼人，如果不是爲了郭子玉的人身安全，他肯定暫時也不會動褚良，畢竟放長線才能釣到大魚嘛。
“多謝郭總，這一次的事情我承你一個人情。以後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你說話，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我一定會幫你一次。”
胡楊極少會給別人這樣的承諾，但褚良背後的黑手不揪出來，他寢食難安。
郭炳昆很痛快的答應他三天之內不會打草驚蛇，胡楊自然會記住這份人情。
不過二人都沒有提郭子玉，胡楊和郭子玉之間的恩怨，已經按下了暫停鍵。重新做朋友是不可能的，最好的結局最多也就是老死不相往來。
隨後，郭炳昆把一些照片和資金往來記錄，都交了胡楊。他這人做事就這樣，好人就要做到底，凡事藏着掖着，是很難得到別人的信任的。
“胡總，這些照片還有不少可以挖掘的線索，你慢慢研究吧。”
郭炳昆把胡楊送到了電梯間，臨別前，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胡楊點點頭，告辭離去。
從會所出來，胡楊上了自己的座駕。
他沒有急於給韓文打電話，而是打開頂燈，仔細的翻看了一遍手裡的照片和資料。
他發現隨着這件事真相的暴露，事情本身卻越來越複雜。
毋庸置疑，褚良只是一個傀儡，是其背後的勢力想要達成不可告人目的的馬前卒。
在郭炳昆提供的照片當中，多次出現了一個白人的身影。
不過，郭炳昆似乎是故意忽略了這個重要的信息，至始至終都沒有提及這個人。
顯然，郭炳昆應該是有了一些眉目，但他並不想和這個白人代表的勢力發生任何衝突。
“嗯，老郭這個人還是很夠意思的，他雖然沒有明說，但還是給我提供了明確的線索。”
到了此時，胡楊已經完全可以確定，那個勢力想要對付的目標，就是自己。
“阿杰，開車，送我回家。”
胡楊需要靜一靜，這件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韓文的應對能力。至於後續的調查工作該交給誰，還真是頗費思量啊。
汽車起步，融入了城市的車流中。
胡楊微閉着眼睛，心裡在不停的盤算，直到手機的鈴聲響起，纔打斷了他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