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羣村民和驛站的官員在看到李開泰後都嚇了一跳。
這黑臉大漢實在是太高大了,常年與蠻子打過交道的北境人都不得不承認,那些魁梧的蠻族在李開泰的面前也如孩童一般。
“我是!”驛長立於人羣之前,“你是何人?”
李開泰在剛剛開口之前便已經想好了措辭,開口是爲了勸和,自己的身份也應該引起衆人的重視。
“我從京城而來,是特使團的前站人員,特使團過幾日便會到,聽聞諸位要告御狀,等特使團來了,你們可以直接上狀!”
那羣村民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如下力好手的黑臉大漢竟然還有這種來歷。
“你說是便是嗎,有何憑證?”
那個瘦弱的青年再次代表村民站出來提出異議。
李開泰也不跟他廢話,直接走到人羣的前方,在一人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將他手中的鐮刀奪了過來。
“你幹什麼!”
那個瘦弱青年一驚,率先高喊道。
李開泰沒有回話,直接將鐮刀置於指尖,稍稍發力,刀刃應聲從中斷爲兩截。
衆人齊齊發出一聲驚呼,包括剛剛還言詞激烈的瘦弱青年,此時也很乖巧的閉上了嘴巴。
李開泰很清楚,這羣村民連在官驛都敢鬧事,顯然是沒有將官府放在眼裡。
自己身上沒有任何憑證,就連特使團還有幾日能到的具體信息也不是很清楚。
在這種局面下除了能用武力震懾外,其他的辦法應該都不好使。
“能不能再等一旬?”
因爲不知道特使團具體多久能到,所以在時間上儘量留寬裕一點纔好。
“可……可以。”
依舊是那個瘦弱青年在回答,不過此時他的態度倒是好上了不少。
“那你們還站在這裡幹嘛?”
面對李開泰的質問,那羣村民低語商議了幾句後,便結成隊伍踏上了回程之路。
驛站的院落內顯得有些雜亂,沙石地面因爲那羣村民的來去留下了一道道痕跡。
驛長已經將佩刀收回,吩咐着讓幾名驛卒去整理馬廄,自己則是迎上了李開泰。
“少俠,謝謝你了,來,裡面請!”
驛長側身在前,領着李開泰走進了這座驛館。
有了飛天翼之後,李開泰一路上路過了不少驛站,也有停下進行過補給。
可這座驛館的悽慘程度,李開泰一路上從未見過。
大堂中只有簡單的兩套桌椅,桌是八仙桌,椅算不上是椅子,就是幾條長凳,而且其中還有缺角搖晃的存在。
之前經過的驛站好歹還有一些客流,可這座驛館幾乎看不見人影,除開驛長和剛剛見到的幾名驛卒外,就只有櫃檯邊上坐着一個鬚髮花白眼窩深陷的老頭。
“你們這地方怎麼這麼……”
“殘破,對吧?”
李開泰一時間沒好意思用這種詞來形容,不過驛長倒是坦然的說了出來。
“其實……我們也沒辦法。”
驛長搖了搖頭簡單的講述了起來。
按規定,全國上下數萬個驛站都是由兵部掌控。
官員的流動,官家商隊的運行,各個地區的奏疏、災情、軍報,都是通過官驛來完成。
按理說朝廷撥款的配額應該是能滿足驛站的運營。
可實際的情況卻是,越靠近南方越靠近京城的驛站運轉都很正常,可越是偏遠的邊境越難以得到維護。
光是北境內的數百個驛站,從來就沒有完完整整的拿到過撥款。
北境軍部近年來在面對蠻族的問題上,已經不再滿足於固守城關,而是不定時會組建騎兵遊擊,而組建這些部隊所需的耗費,則全都是由北境這些驛館所提供。
這也導致了各個驛站拮据的現狀。
衆人的餉錢有時都會延遲發放,更別提那些瘦弱的道馬又如何能精壯起來。
李開泰聽完後問道:“那遇到軍情需要傳送時又當如何?”
驛長也沒隱瞞,“現在大部分軍報都是直接由軍營送出,軍內的戰馬怎麼也比我們這些退役後的道馬更爲迅捷。”
細細回想了一番,當初在京城看見的那匹傳送北境軍報的駿馬,確實跟外面馬廄內的那些老弱病殘有着質的區別。
原來北境內的驛站這般窘迫,難怪這驛館內連桌椅都難以湊齊。
可從驛長透露的信息中李開泰也知道了,北境的軍部在面對蠻夷時並非一味的採取防守策略。
“對了!”李開泰反應過來這些事兒本就不該他來管,自己的任務纔是眼下最緊要的,“驛長可知天山位於北境何處?”
“天山?”驛長整個人都愣了一下,接着他帶着李開泰走到了門邊,“就在那兒!”
李開泰:“???”
望着遠處拔地而起的山脈李開泰陷入了沉默。
並不是這峰巒有多高聳,有多陡峭,而是因爲這僅僅是山脈的起始之地,望着它綿延而去的身影,李開泰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作何表達。
“驛長確定這是天山?”
李開泰的聲音都有些抖動,顯然他更願意相信驛長只是在跟他開玩笑。
“小兄弟不是北境人可能不太清楚,這天山在我們北境又被稱爲天山山脈,它全長數千裡,盡頭直至福東濱海,山脈中多有奇珍異獸,山參應當是其中最有名的存在了,每年北境都會進貢到皇宮內。”
李開泰第一次在驛長的臉上看到了那種驕傲的表情,彷彿北境的天山就是他最值得顯擺的東西。
可驛長笑得越開心,李開泰就越受傷。
夫子當初給他的地圖上就只有一處簡陋的山峰標註。
李開泰原本以爲就算這山峰並不出名也不起眼,問問當地的百姓應該也是能尋到的。
可現在擺在自己面前的問題不是它小它不出名,而是它太大太長太出名!
夫子那份破地圖太坑,李開泰甚至懷疑夫子是不是故意讓他找不到東西,好讓他在外面多待一段時間,不去靜心雅舍打擾他清修。
“驛長可知這山脈內有沒有特殊的地段?”
李開泰懷着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這……我就不知了,除了一些優秀的獵戶,很少有人會在山脈裡晃悠,我方纔說的異獸,並非玩笑,曾有傳言說,山脈中有能口吐人言的妖!”
驛長說出這話時候的表情,就好似酒樓內那些說書先生般隱藏着笑意和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