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莞好一頓掏心挖肝的嘔吐過後,虛弱地擡起頭來,正看到鞋子的主人從蘆葦叢邊飛掠而過。
然後她不厚道地看到了來人的光腳丫子,漆墨一般地黑。
行走江湖的大俠危難之際顯身手,怎麼能露出一雙黑腳丫呢?
爲毛介麼不注意形象啊,蘇小莞忍不住感慨嗟嘆。
來人掠到她上空的時候,身子低低一個盤旋,迎風抖開封離塵遺留在地的長衫,大手一抓順帶一裹,在水中泡了好幾個時辰的蘇小莞終於成功地被此人拎出了水面,那件白衣也結結實實地罩在了她的身上,遮掩住了所有的春光。
來人腳尖在飄浮的殭屍頭上一點,拎着芙蓉出水的蘇小莞借力輕鬆地躍上了岸。
一切只發生在瞬息之間,蘇小莞暈暈乎乎地還不十分清醒,人已經穩穩地落在了湖邊,驚回首,湖中心的殭屍沉沒得已只能看見頭頂的一圈枯發。
英雄救美的男子雙眼微眯神情懶散,裹着一件灰色?黃色?米色?(抱歉實在看不出底色)的袍子,夜風撩起了他的衣衫,蘇小莞連眼珠都快掉到地上了。
他不僅光腳,而且居然是光着腿的,眼光再往上一瞟,只看見一個大褲叉子。
連頭髮亦是隨意一束,半扎半散。他只是隨隨便便地站在那裡,明明是一副吊兒郎當的痞子模樣,偏偏就讓人感覺不到半分頹靡,反而平空生出一股瀟灑的不羈來。
察覺到她炯炯的目光時,居然還對她吡牙笑了笑,月光下那一口牙倒是晃人的白。
此情此景,蘇小莞忽然就想起了大話西遊的場景,那個一心想要討好白晶晶的猴子,剃光了身上的毛站在月色下,風兒掀起衣衫露出大腿,他低頭45度角凝望地面,深情款款地說着周氏文藝腔對白:“長夜漫漫,我以爲只有我一個人睡不着,原來晶晶姑娘你也睡不着啊!”
蘇小莞噗嗤一聲笑噴了。
正被意淫而不自知的光腳男人目光移到了打鬥的衆人衆屍身上,彷彿是眼花,蘇小莞看到他眼中一道光芒一閃而過,凌厲得令人心驚。
他擡手撫了撫額前墜落的發,立時又恢復了一副懶洋洋的腔調,衝着老二老三揚聲喊道“你們打鬥了這麼久,不累麼?還是先歇歇吧!”
嶽老三雙眼翻白叫道:“高老大,點子棘手,你再不來我和老二就要死翹翹!”封離塵卻只是笑了笑,嘆道:“老大,你總是來得這麼遲。”
適才逃奔作鳥獸狀的兄弟正以極緩慢的速度聚攏過來,圍在了高老大的身邊,高老大在一羣見風使舵遇難則棄的兄弟面前司空見慣地笑着,順手接過了一位兄弟手中的刀掂了掂道:“嗯,不錯不錯,就是重了些。”刀尖擡起,昂然指向趕屍蔣與他的殭屍們。
趕屍蔣臉色凝重,笛聲稍停,皺眉道:“高遙?”
高遙刀尖平舉,做了個起手式,臉上嘻嘻神情不減:“正是在下。”
封離塵擲過一枚丹藥,遙遙叫道:“老大,此人滿身是毒,須小心爲上。”封離塵的毒術在江湖上也是小有聲名,這枚經過他煉製的赤練丹大有御毒防身之效,多少人求之而不得。
高遙伸手接過,火紅的藥丸在他手心滴溜溜直打轉,他大咧咧地把大刀往背後一插,雙手只一揉搓,無辜的藥丸立時在他手中化爲齏粉隨風四散,然後他拍了拍手,以一種極不在乎的語氣悠悠說道:“不打緊的,他使毒功夫還不行。”
嶽老三與封離塵咬耳朵:“老二,你看老大這副樣子屌不屌?”
的確是屌,封離塵再度嘆了口氣,他向來自負天使面孔氣死人不償命,但在結識高老大之後,他便永遠只能是屈居老二,話說老大腹黑的本領纔是神仙級別的,最懂得怎樣輕易地激怒一個人忍耐的底限。
湘西蔣家詭異絕倫的毒術委實令中原人士爲之頭疼,他卻閒閒地說人家不行,這簡直就是在當面譏諷魯班不會刨木頭,華佗不會開藥方,連蘇小莞這個旁觀者也覺得他忒侮辱人了。
那麼趕屍蔣豈不是要氣得鼻子冒煙。
所幸人家還淡定,只是臉色有點青,反手將笛子插在腰帶上,冷哼道:“那我今日就要見識見識高老大天下無敵的毒功。”
兩大BOSS終於要正式開打了,蘇小莞無比興奮之下,臉上便不免有雀躍之色,高老大搓搓鼻子掃了她一眼,髮絲掩映的眼中露出一抹極抑揄的狡笑。
“老子打架之時,最不喜歡娘兒們在一旁偷看!”
話音未落他已經一腳踢在她的臀部之上,呯地一聲大響,蘇小莞九十來斤的身子被他踢得象一支離了弦的箭飛向對面老高的樹上,力度雖大卻沒覺得怎麼疼痛,顯見他出手之時還是拿捏了分寸的。
蘇小莞聽得他帶笑的聲音喊了一句:“抱緊那棵樹了!”然後就感覺整個人如同騰雲駕霧般從一羣男人頭頂飛過,精準無比地落在了一棵巨大的枝椏上。
這回輪到老二對老三咬耳朵:“看到沒有?老大挺護着那女人呢!”封離塵難得地點了點頭。
底下一羣男人目瞪口呆,所有震驚的頭顱方纔在左邊,又刷的一下隨着她的移動轉到了右邊,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瞬間將脖子掐反了向。
蘇小莞緊緊地抱着樹幹,驚魂甫定時忽然想到了一個重要問題。
呀!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外衣加一條內褲,剛纔在一羣男人的頭上玩空中飛人?
她在衆目睽睽之下露底了啊!
我要殺了你!她用殺人的眼神瞪向高遙某男,小宇宙升騰起了熊熊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