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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三歲是個懵懵懂懂的年紀,那時候隱約知道喜歡大抵是個什麼東西,不過也從沒放在心上過。跟嶽文一起久了,竟也喜歡上了讀書的感覺。

在同一所學校讀書自然會遇見,似乎每天都能看到顧清遲,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他的存在。

我跟嶽文去逛街的時候顧清遲也會跟着,也很自覺地幫我們提東西。只是,每次有顧清遲在的地方總會有魏婷的身影,她總是不緊不慢也不靠太近的跟着我們。我偶爾會回頭去看她兩眼,她總是很嫌惡的樣子,眼裡的怒氣也不掩飾,我也沒在意。

一個週末的下午,我們依舊去瞎逛,路徑一家琴行時,裡面傳來一陣優美的琴聲。我好奇地拉着嶽文進去瞧個究竟,以往經過的時候從來沒聽到過有任何的琴聲。尋着琴聲,找到了聲音的源頭,原來是一個漂亮的姐姐在彈琴,她優雅的身姿,嫺熟的琴技讓我一下子愛上了鋼琴。

“想彈嗎?”一曲彈完,那個姐姐朝我笑。

“嗯。”我望着鋼琴,眼裡掩飾不住的喜歡。“我,我真的可以彈嗎?”

“當然。”那個姐姐溫和的拉我過去坐在椅子上,我沒有掙脫,這是我第一次對一個陌生人沒有排斥。

“可是我不會。”我撫摸着鋼琴,卻不知道該怎麼彈出那麼優美的音律。

“我教你。”那個姐姐很耐心的教我,我也很用心地學。

要回學校的時候,那個姐姐說我要是想學的話,以後每個週六週日都可以到琴行去找她,她可以教我,我再三確認是真的後才滿心歡喜的回去。

顧清遲說第一次見我笑的這麼開心,以往我每次的笑容裡都會有淡淡的憂傷,人見尤憐,讓人忍不住想要去保護。

其實我學鋼琴是因爲媽媽喜歡音樂,小時候家裡有一架手風琴,每次我哭鬧不停的時候,她總是拉手風琴唱歌給我聽,一聽到媽媽的歌聲我就會安靜地聽。學鋼琴會讓我覺得我離媽媽更近了一步。

教我彈琴的姐姐叫於夢,是個大學生,在琴行打工,學了十幾年的鋼琴。

那時候,在我們這裡會彈鋼琴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每次聽到誰家孩子會彈鋼琴,心裡總會羨慕一下下,想着自己要是會彈琴那有多好,不過那時候還買不起鋼琴。

媽媽偶爾會教我彈手風琴,可是我太小了,抱不動手風琴,後來就沒再摸過了。

媽媽走了之後,我就把手風琴搬到雲媽媽家裡了,看着手風琴眼前總能浮現出媽媽彈手風琴唱歌的情景。

我從不曾想過學鋼琴會在後來的一個夜晚差點讓我失去生命,也是那個晚上讓我徹底對顧清遲放下戒備。

那時候我上初三了,雖然學業比較緊張,但每到週六周天我都會準時去琴行學琴。那天,我向往常一樣學琴回來,當時已經晚上九點多了,還下着雨,膝蓋的疼痛讓我行走有些艱難。

從公交車站到學校有十分鐘的路程,我剛走出公交車站沒幾步就被人攔了下來,拉進了附近的巷子裡。

“穆小果。”是魏婷,黑暗中我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聽得出她的語氣包含着怒氣。“我警告你,以後不要跟顧清遲走的那麼近,最好不要跟他再有所接觸;還有,以後考試不要考的那麼好。”

原來是因爲顧清遲,還有我的學習成績比她好。

“真是不好意思,我沒有要跟顧清遲走的很近,是他自己要跟着我跟嶽文的。至於學習成績,更不好意思了,我是不會讓自己落在你後面的。”我嘲諷地說道。

“穆小果,我已經忍你很久了,今天你若不答應這兩件事,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好過的。”魏婷徹底被我激怒。

“魏大小姐,如果你是爲了跟我說這些無聊的事情的話,實在抱歉,我沒你那麼無聊,我也沒你那麼多時間。”膝蓋上傳來的疼痛讓我一點都不想再跟她耗下去,只想趕快回學校。

“穆小果,這是你自找的。”她話音一落,我就被推倒在地上,手裡的傘落在一邊。

我蜷起身子,左右兩邊都有人在踢我,力道很大,每一下都讓我幾欲吐血。這個巷子平時就沒什麼人,現在又下着雨,就更沒有人了。偏偏我又是個不服軟的性子,咬着牙愣是沒有喊一聲,所以沒有人會發現有人在這裡行兇。

當時,我心想難道我要這樣死了?老天對我穆小果真的是太不公平了,爲什麼不讓我找到媽媽之後再死?

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了耳膜。

“住手。”是顧清遲,也許踢我的那些人看他還是個毛小子就沒有把他放在眼裡,腳上的動作也沒有停止。

“顧,顧清遲。”魏婷一下子驚慌起來,顯然是沒想到顧清遲會出現在這裡,這也出乎我的意料。

不到三分鐘,圍毆我的那些人全被放倒在地上,顧清遲一手將我抱在懷裡,一手撐着傘。

“顧清遲,你的功夫見長啊。”我輕笑。

“你還有心思說笑。”顧清遲怒了,抱着我的手加大了力度。

靠在顧清遲的懷裡,我覺得很安心,緊繃着的神經放鬆了下來,意識也漸漸模糊了下來,他後面說的話一個字都沒有聽到。

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裡,兩個膝蓋纏着厚厚的紗布,看着就像兩個糉子一樣。看着挺有趣的,我笑出聲來。本來趴在牀沿的嶽文被我給笑醒了。

“唔,果兒笑了。我一定是在做夢,對。”嶽文迷迷糊糊地嘟囔着這句話,趴下去又要睡。

“穆小果,你丫的,終於醒了。”顧清遲一陣高呼,讓又要睡的嶽文一下子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顧清遲,你可以再一驚一乍些。”我笑着狠狠地鄙視着他,只是聲音有些沙啞。

“果兒,你真的醒了,果兒,太好了。你終於醒了。”嶽文撲上來抱住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你知不知道,你都昏迷了半個月了,再不醒過來,我我我。”

“好了好了,穆小果都醒了,你就不要哭喪似的嚎了,不然吶,穆小果剩下的半條命很快就會被你給嚎走了。”顧清遲把嶽文從我身上扒拉下來,將我扶坐起來,然後遞給我一杯水。先喝點水吧。

“誰能夠告訴我一下,爲什麼我的膝蓋成糉子了?”喝了幾杯水之後,我看着照顧我的兩隻。

“你住院的這段期間膝蓋一直都用中藥敷的,對你膝蓋的治療有好處,以後不會留下太大的後遺症。”顧清遲的語氣裡滿是溫柔。“餓了吧,我剛去買了點粥,吃點吧。”

“嗯,好。”我點點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擡頭看着他。“那天晚上,你對魏婷說什麼了?你沒對她怎麼樣吧?”

“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一說起魏婷,他的臉色瞬間就黑了,我也識趣的閉嘴,默默地喝粥。

自從那次之後,魏婷見着我就像見着鬼似的,跑的沒影兒,估計草上飛都趕不上她那速度,只是不知道爲啥,她的成績也跟着一落千丈,整個人也消瘦了許多。

我的膝蓋本就不怎麼好,那次之後,天氣稍微陰一點就疼的不行,下雨天的時候疼的想哭。

後來嶽文在幫我做膝蓋保健之前都要讓我用中藥泡腳,做完膝蓋保健都用中藥敷,這樣堅持了兩三年,我的膝蓋纔好了些。

現在想想,當初魏婷的那番話,不正是對顧清遲的愛慕。可惜顧清遲根本就不買賬,其實魏婷安靜的時候也還是可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