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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看到果兒膝蓋上的傷,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嗎?她從沒被體罰過,前天卻被罰跪了三個小時的搓衣板,只是因爲不幫那個女人做家務。如果不是擦了藥酒,恐怕她的雙腿就廢了。”嶽文說着說着就哽咽了。

“文兒,媽媽何嘗不心疼果兒。可是我也是當媽的啊,我知道一個母親不在自己孩子身邊那種感受有多痛苦。再者,她的孩子纔剛出生,更需要她的照顧。俗話說的好得饒人處且饒人。文兒,只要他們不再來找麻煩,就算了。”雲媽媽拉着嶽文的手勸解道。

“希望真的不再來找麻煩纔好,不然的話我肯定第一個饒不了他們。欺負果兒就等於是欺負我。”嶽文揚了揚拳頭,然後拉着我的手,看我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果兒,你比我小,我是姐姐,從今往後,我會保護你,誰要是敢欺負你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嶽文的話讓我心頭暖暖的,眼淚差點流下來,我趕緊用手擦擦眼睛。灰塵迷了眼睛。

“果兒,你不用這麼感動的啦,我不過是說了很平常的話而已。”嶽文又換了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她在家人面前總是這樣子,百變。

“文兒,你的頭沒事吧。”我伸手撫摸着她額頭上的紗布。

“沒事,比起你的膝蓋我這點小傷算什麼。”嶽文頓了一下,看着我的膝蓋,眼裡滿是疼惜。“醫生說傷到了韌帶,還有半月板,傷好了之後不能做劇烈運動,站立的時間也不能太久。還要經常做膝蓋保健。”

“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會讓我感覺自己就像離鬼門關不遠的樣子。”聲音還是沙啞,配合着這句話,真像離鬼門關不遠的人。

“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嶽文戳了一下我的頭,淬了一口。“不許說這樣的話。”

“好了,你們兩個別鬧了。果兒,餓了吧,來,喝點粥。”雲媽媽笑着打斷我們,她從保溫飯盒裡盛了一碗粥。是我最喜歡的海蠣粥,海蠣的香味竄入鼻子,肚子也很配合的敲起鼓來。

“果兒,來。”雲媽媽拿着飯勺舀了一口粥,吹了吹,喂到我嘴裡。

想起以前生病的時候媽媽也是這樣無微不至地照顧我,眼淚不可抑制的落下來,距離上一次生病到現在已經有兩年多了。

“果兒,怎麼了?”雲媽媽放下碗,擦掉我的眼淚。

“雲媽媽,我想媽媽了。”我偎進雲媽媽的懷裡,抽噎着。

“果兒,忘記雲媽媽的話了嗎?只要你好好讀書,將來考上大學,就更有能力去找媽媽了。”雲媽媽拍着我的背安慰道。“好了,先不要想那麼多了,把粥喝了,這樣傷才能好的快些。”

我點點頭,將粥吃的一點不剩,打了個飽嗝。雲媽媽笑了笑,就出去洗飯盒了。

我跟嶽文正在玩翻繩子的時候,撲克臉來了,還帶了水果籃跟一些禮物,看到我精力充沛的樣子,他很開心,雖然沒有笑,但從他的眼神中就看出來了。

“你終於醒了,那天你暈過去後嚇死我了,還好及時送到醫院。真的很對不起,當時我應該阻止姐姐的,我向你道歉,也代我姐姐向你道歉。”撲克臉一臉歉疚。

“要真那麼有誠意的話怎麼不親自來道歉,還要你代替。”嶽文不滿道。

“姐姐要照顧寶寶,姐夫要上班,所以……”撲克臉有些尷尬。

“沒誠意就是沒誠意,還找那麼多借口。不過,謝謝你幫果兒擦了藥酒。”嶽文斜睨了他一眼。“好了,現在人也看了,廢話也說了,你可以走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他站起來,有些侷促。“穆小果,過幾天我再來看你。”

“嗯。”我應了一聲。

“穆小果,顧清遲,我的名字。”在門口,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頭對我說道,嘴角似乎向上揚起,我想認真看時,他已經走了。

顧清遲。我在心裡默唸幾遍他的名字,不禁疑惑他爲什麼要告訴我他的名字,我跟他又不熟,以後也不會跟他有什麼瓜葛。

那天晚上男人跟女人還有顧清遲都來了,還抱着他們的兒子,我沒理會他們,跟嶽文玩着翻繩子。雲媽媽在跟他們聊天。

“穆小果,這是姐夫給你新買的遊戲機。”顧清遲把一個包裝盒遞到我面前。

“還是留着以後給他寶貝兒子玩兒吧,我玩不起。”我玩着翻繩子,沒有接,冷笑。我的喉嚨已經比白天好多了,聲音也沒那麼沙啞,雖然說的不大聲,但他們還是聽到了,一時間病房的氣氛變得很尷尬。

“穆小果,我知道是我們的不對,你不收下游戲機就是不原諒我跟你爸爸。你一天不原諒我們,我們就一天不會安心的。”那個女人開口了,可以聽出她的語氣有多勉強,多不甘心。

“是嗎?我都不知道我穆小果有這麼大的面子。當初在我家侮辱我跟我媽媽,罰我跪搓衣板的時候,你們就要想到會有今天。要不是我還小,雲媽媽又善良,我纔不會這麼就放過你們。沒有報警抓你們,你們就應該燒香拜佛了。”我越說越氣憤,抓過遊戲機就砸過去。“如果不是你,我爸媽又怎麼會吵架,甚至打架?如果不是你,我又怎麼會變成壞學生?如果不是你們,我媽媽怎麼會丟下我自己走了?你爲什麼要來破壞我家的生活?你有什麼資格讓我原諒你?”

說到後面我已經泣不成聲,媽媽你到底在哪裡啊?你知不知道果兒好想你?媽媽你說過只要果兒考上了市一中,就帶果兒去旅遊的,現在果兒考上了,你又在哪裡啊?媽媽……

“雲媽媽,你讓他們走,我不想再見他們,永遠都不想。”我歇斯底里地喊。

“果兒,你不要這樣,你喉嚨剛纔好一點,不要這麼激動。”嶽文手忙腳亂的扔掉繩子,抱住我,撫着我的背。“不要這樣激動,媽媽會叫他們走的,乖。”

“你們走吧,果兒現在情緒不穩定,會影響她傷口的癒合的,在她出院前你們還是不要再來了,免得再刺激到她。”雲媽媽態度有些強硬。

“穆小果,對不起。”顧清遲再次向我道歉,然後就跟着走了。也許他不像我想的那麼壞,只是我把人家想的很壞吧。

在嶽文不停地安撫下,我漸漸止住了哭泣,靜靜地靠在她的懷裡,不想說話,她也安靜地陪着我。

“果兒,想吃點什麼?雲媽媽去給你買。”雲媽媽柔聲道。

“我什麼都不想吃。”哭過喊過之後,聲音又變沙啞,還有些痛。

“你看看你,剛纔讓你不要那麼激動,你不聽,現在好了,又失聲了。”嶽文的語氣裡有責備更多的是心疼。

剛住院的前幾天,每次護士來給我的膝蓋上藥時都會偷偷給帶點零食,換完藥還會幫我做膝蓋保健。每次我問爲什麼總是給我帶零食,她們總是說我長得可愛,讓人不禁心生愛憐,也心疼我。

在醫院待了一個月後,終於可以出院了。

出院那天,顧清遲也來了。雲媽媽說是她告訴他我出院的時間,自從那次我把他們趕走之後,他每天都會來醫院問我的情況,每次在病房門口看我一下,然後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