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對你做過那麼多事,你還希望我重見光明嗎?你現在不是最開心的一個嗎?九年前夏叔叔把眼角膜捐給我,我才重新看到了一切。可是這九年的時間裡,我從來都不知道珍惜你,九年後我背叛了你,眼睛卻又看不見了。呵呵,筱筱,其實最應該高興的人就是你的,我真的得到報應了,你開心了吧?”
筱筱聽他的話輕嘆了一口氣:“無論你對我做過什麼,你還是湛平的弟弟,還是爸的兒子。正飛,你認識了我九年,難道九年的時間裡,你還不瞭解我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嗎?我現在身體不方便,所以不能去看你,我想湛平如果知道了你的事,他也不會開心的,因爲你是他的親弟弟。正飛,無論我們以前發生過什麼事,我都不會因爲你的眼睛看不到就開心。正飛,振作一點,好嗎?就算你看不到,你的身邊還有親人。今天家裡新來的傭人可心來了,一進門就跪在了我的病牀邊,讓我一定要幫幫你!正飛,可心只是邵家的一個傭人,她都這麼想幫你,何況家裡的其他人?沒有人會因爲你失明而開心,明白嗎?”
邵正飛拿過可心的手機,眼淚跟着流下來:“筱筱……對不起……以前都是我的錯!我真的不該那麼對你……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對不起……”邵正飛說到最後嗚嗚的哭起來。
“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我們以後誰都不提了,好嗎?”
“那你肯原諒我嗎?”
“我早就原諒你了,其實從來也沒有真正的恨過你!”
“真的嗎?筱筱?”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做什麼?正飛,我現在別說出院了,連走路都困難,你現在能來醫院裡看看我嗎?”
“我?”邵正飛有點兒緊張的握着手機,一想到自己要出去,他就不知道怎麼辦了。
他不想出去!甚至連樓都不想下!更別說去外面的醫院了!
“反正你現在也沒什麼事,就讓可心帶着你,來醫院裡看看我好嗎?”知道只要他邁出第一步,他的自信就會慢慢的恢復,筱筱在電話裡柔聲的問他。
“我……我真的可以去看看你嗎?”邵正飛聽着筱筱的話,心裡有些動搖了。
“嗯,我在醫院裡等着你,讓可心帶你來,我讓媽給咱倆做飯吃,做你以前最喜歡吃的可樂雞翅,好嗎?”
聽着她居然還記着自己的喜好,邵正飛的聲音再一次哽咽了:“筱筱……”
“我等着你,快點兒來好嗎?”
邵正飛緊握着手機點點頭:“好!我去!你等着我!”
聽着手機那端的筱筱收了線,邵正飛把手機還給可心,手撐着牆面站起來:“可心,我要洗澡,我要換衣服!我要去見筱筱!”
可心的臉上立即閃過一抹驚喜:“好的,少爺,我馬上去給你放洗澡水!”說完快速的出了書房。
潘少敏怎麼也沒想到,筱筱的一個電話,兒子居然就從樓上下來了,看着他穿戴一新的從樓上走下來,潘少敏第一次對夏筱筱產生了感激之情。她扶着兒子走出客廳,看着兒子坐進車子裡坐好,再叮囑兒子身邊的可心,一定要照顧好他,這才放心的讓司機發動了車子。
“媽,正飛這又是去幹什麼?”孫曉婷站在客廳門口,看着遠去的車身不解的問婆婆。
“可心帶他出去散散心……”潘少敏沒跟孫曉婷說實話,轉身進了客廳。
孫曉婷看着車子消失的地方,眯了下眼睛。回頭看一眼客廳門口已經沒有婆婆潘少敏的身影,不屑的啐了口口水:“死丫頭,我把你弄到邵家來,我看你倒是對他死心踏地了……”嘟囔着說完,這才轉身進了客廳裡。
車子很快就到了市立醫院,車子一停好,可心就先從車子裡下來,再扶着邵正飛下了車,帶着他向醫院的大廳走去。兩個人很快就到了筱筱住院的那一層,從電梯裡出來,快要走到筱筱的病房門口時,邵正飛停下腳步有點兒緊張的問可心:“可心,你看我的衣服穿的怎麼樣,沒出什麼差錯吧?”也許是眼睛看不到的原因,此時的邵正飛希望自己在筱筱的眼中依然像以前的樣子。
可心握握他的手,看着他柔聲鼓勵:“少爺!您很帥!跟以前一樣帥!”
“真的嗎?”
“真的!前面就是少夫人的病房了,我們走吧……”
“那……好吧……”邵正飛嚥了下喉間,跟着可心向前走去。
病房門被推開的時候,趙雅慧立即就迎了過來,看着走進來的邵正飛,立即熱情的請他進來:“正飛來了?快進來吧!”
“阿姨!”邵正飛有些歉疚的循聲向趙雅慧的方向看過去。
看着他那雙完全沒有焦點的眼睛,趙雅慧抓住他的手,帶着他走到女兒的病牀邊坐下來。
“正飛!”筱筱看着眼前的邵正飛,甚至找不到自己在哪裡,她的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一下子堵住了。縱使以前他對自己做過什麼,在看到他的這一刻,她也已經徹底的原諒了他。
“筱筱……”邵正飛伸出手去,摸索着想要抓住筱筱的手。
筱筱看着他的樣子,伸手去抓住了他的手:“怎麼一個月的時間不見,就瘦成這個樣子了?”
“筱筱……我得到報應了是嗎?”聽着她的聲音就在耳邊,邵正飛循聲看着她的方向,一臉的愧疚。
趙雅慧聽着邵正飛的話,立即走過來道:“瞎說!哪有什麼報應?你是因爲工作的時間太長了,你的眼睛跟別人不一樣,原本就有病根的,只要我們耐心等待,肯定會等到合適的眼角膜,那時候你就又可以看到所有的東西了。”
“是呀,正飛,我媽說的對!你不要因爲一時看不到東西,就對生活失去了信心。想想爸媽,還有你未出世的孩子,就算你的眼睛看不見,你也是快要做爸爸的人了,你說對不對?”
握着筱筱的手,邵正飛的心裡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他慚愧的低下頭:“都是我太不中用了,快三十歲的人了,還讓爸媽爲我去心……”
趙雅慧拍拍他的肩膀:“傻孩子,人這一輩子,哪有不經歷點兒事情的?九年前你夏叔叔離開我和筱筱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天像是塌了一樣,生活沒有一點兒希望,那時候我也想過放棄一切。可是看看筱筱,她還那麼小,如果我真的放棄了,她又該怎麼辦?其實現在你也是一樣,在你父親面前,你是個兒子,前段時間你父親得了腦溢血住院,現在就算是他恢復的差不多了,但他畢竟也歲數大了。如果你一直頹廢下去,你又讓他怎麼辦?還有你未出生的孩子,如果你現在放棄自己,不就等於也放棄了他嗎?對不對?”
邵正飛再次慚愧的點點頭:“阿姨,我錯了……”
趙雅慧笑笑,看着邵正飛道:“現在時間還早,你在這裡陪着筱筱說話,我去給你做點兒午飯呀……”
“謝謝阿姨……”
“反正筱筱一時半會兒出不了院,你要是喜歡來,就經常來陪陪她。反正阿姨也在這裡,不會讓你寂寞的。”趙雅慧邊說邊笑着走開了。
聽着趙雅慧的話,邵正飛的心裡漾起一股股暖流,想想自己以前是怎麼對她們母女的,再想想今天的自己,他頓時有些無地自容的感覺。
自從筱筱住在這裡開始,因爲實在不放心把女兒交給別人照顧,趙雅慧每天早上都會去附近的菜市場,買些菜回來,母女倆的一日三餐,就在病房裡吃了。因爲邵正飛來了,所以趙雅慧中午多做了一些菜,把一邊的茶几上全都擺滿了。筱筱下了牀,在沙發裡挨着邵正飛坐下來,可心則坐在了邵正飛的身邊。
準備吃飯的時候,筱筱才發現一個問題,邵正飛的眼睛看不見,菜在哪裡他都不知道,就別說夾菜吃了。像是看出筱筱心中的疑惑,可心看着她緩聲道:“少夫人,您不用擔心,我幫少爺夾菜就可以了。”說完先夾了一點雞翅放進邵正飛的脣邊:“這是阿姨做的雞翅,少爺您先嚐嘗……”
邵正飛點點頭,張嘴吃了下去,不一會兒骨頭吐出來,可心立即伸過手去,把他吐出來的骨頭接住,再扔到一邊的垃圾筒裡,看他的脣角掛着一點油,拿起紙巾幫他擦了擦嘴。再夾了一些青菜放到他面前的碗裡,先把碗放進邵正飛的手上,再把筷子小心的塞進他的手中……
筱筱和趙雅慧看着這個丫頭熟練的做着一切,多少都有些意外,但誰也沒說話。趙雅慧看看邵正飛的碗,拿起筷子多給他夾了些菜:“正飛,你要多吃點兒,身體的營養上去了,等咱們等到合適眼角膜的時候,做手術纔會更成功,你說對不對?”
“對!正飛,你要多吃點兒才行!”筱筱也夾了一些菜給他。
“阿姨,您今天做的飯真香!我已經很久沒吃到這麼好吃的飯了……”自從眼睛失明的這一個多月裡,他吃什麼都沒有味道,甚至很多時候吃下去,還會又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