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風並沒有讓剩下的人等他等了多久,幾乎是尉遲傑環顧後面的時候,就已經從劍陣八門中走出,就像是剛剛只是慢了一小步,所以到了後面。
尉遲傑大鬆口氣,幾步走到王安風身旁,和他同行,片刻後才讓那種詭異的氣氛慢慢變淡了下去,隱約覺得王安風似乎有些不一樣,可是又說不出來究竟是哪裡不一樣。
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原因,就把這件事情直接拋到了腦後。
宮玉看了一眼王安風的背後,神色若有所思。
王安風朝着她笑了笑,加緊了腳步,走上前和宮玉並肩而行,心裡已經準備了宮玉的詢問,可是她卻未曾說什麼話,只是往前走,腳步略有些加快。
旁邊呂白萍咕噥一聲好慢。
也就還有林巧芙和太叔堅注意到了王安風背後多出來的那一柄劍。
太叔堅一輩子都賠到了劍道里面,眼光刁鑽,一眼就看出了那柄劍的不俗,結合剛剛王安風慢出來了一步,心裡多少猜出了些什麼,暗自咂舌,心裡又滿是羨慕苦澀。
林巧芙卻是真的認出了那柄劍,這劍儲藏在萬劍峰上,她在萬劍峰呆了足足十多年,無論如何也不會認錯,在呆了一瞬間之後,心裡面就滿是茫然。
萬劍峰上所儲藏的都是天底下第一等一的名劍,她小時候看書看乏了的時候,經常去看這些劍的故事,在這些名劍劍碑之下小睡,這一百零七柄天下名劍,可以說是早就瞭如指掌。
世人都那劍快不快當作比評好劍的標準,可是在青鋒解上,名劍的價值並不在於材質或者鋒刃,而是在於過去。
就像是人一樣,如果曾經有一個人百戰殘還,那麼無論如何他都應該得到相應的尊重,哪怕他現在已經年老不支,名劍也一樣。
即便是劍刃崩裂,曾經的過去也決定了青鋒解不可能將這些名劍輕易予人。
能夠將這柄劍從青鋒解上帶下來的也就只有門主和大長老,想要將這劍從山上帶走所需要的條件更是多得可怕。
曾經有記載說天山劍魁來山上求劍,那位劍魁可以說當世無敵,就是真有仙人恐怕也能一劍削了去,可盤桓半年時間也只能夠無功而返。
想了想典籍中的記載,又看看王安風背後那柄劍,林巧芙有點懵懵懂懂,覺得自己是不是還在山上,背靠着某一柄名劍的劍碑在睡覺。
可是呼吸時候口鼻處傳出的涼意卻告訴她現在可不是午後小睡的夢裡頭,而是真真切切下山的路上。
難道大長老認爲王大哥已經有能駕馭這柄劍的器量?
這樣一個念頭只是出現,就再也揮之不去。
下了青鋒解,出山林之後有一座村鎮,因爲距離酒自在附近的那一座院落不遠,而以宮玉和王安風的腳程,呂白萍都跟不上,何況是林巧芙。
而如果由他們兩個人帶着兩人飛縱,又沒有了下山遊歷的意義,那院落是酒自在有一段時間歸隱時候居住,可能是爲了能常常到青鋒解中蹭劍泉釀的酒,離得青鋒解山門不遠。
衆人索性就在這鎮子裡買了一輛馬車,太叔堅厚着臉皮說自己走南闖北,練出了極紮實的驅馬本事。
又說驅趕馬車是個累人的活兒,無論如何不能讓王安風和宮玉這兩個救命恩人來做,當仁不讓躍到了馬車上,握住了馬繮,驅馬的本事果然也不是唬人的,又穩當又快。
尉遲傑咬了咬牙,也買了兩匹好馬,跟在了馬車的後面。
不是他想跟着。
而是這種能夠和宮玉同行的機會下,他要是敢這樣子灰溜溜回去,就算是老爺子已經病重,也有可能把他打個半死,然後拖着他這個不孝孫子一起下去。
想到那年紀不輕,卻剽悍得過分的老爺子,尉遲傑咧了下嘴,覺得頭皮有些發麻。
能夠在外遇刺客,護衛廝殺不過的時候,大笑着親自抽刀衝在陣前,砍人頭跟砍麥子一樣比誰都起勁兒的老人,還是軍中文職出身,這種行爲不能說不彪悍。
想到這裡,他又記起當年老爺子醉酒之後曾經大着舌頭跟他說,他這根本什麼都不算,比他還要彪悍的,還有足足三十七個。
有一個最小的當年才十五六歲,長得嫩,可是用的卻是剛猛的重槍槍法,一手河東大槍殺起人來兇得很,這麼多年沒見過耍重槍耍得比他小子更好的。
說到這裡又將他臭罵一頓,然後一邊喝酒一邊臭罵一邊哭,他也只能悶聲受着。
誰叫那發老瘋的是他爺爺?
前面馬車似乎到了平坦的官路上,尉遲傑不敢再胡思亂想,雙腿一夾馬腹,讓馬兒加速跟上去,身後家將沉默不言,跟在身後。
王安風這一年年節剛剛過去就直接離開了大涼村,才能夠趕得上這個時機到達了青鋒解上,要是來得再遲些,可能就和宮玉林巧芙一行人誤了過去,實在是緣分。
可先人說天道恆一,此消彼長,這邊有了緣分,便有另外一些人註定要給撲了個空,再如何不服氣不甘心,只能夠如尉遲傑一般生生受着。
此時農曆纔到了二月多,大涼山下還沒有開春,可是山上的積雪已經開始融化,溫度就又冷了許多,俗語說着,過了臘八就是年。
過了正月十五之後,日子也該走上新的軌道,該入山的入山,該去城裡僱主家幹活兒的幹活,就是可惜春天沒有到,整個村子看上去都一片蒼白,光禿禿的,看上去沒有什麼意思。
也有鄉間娘們在年節這段時間積壓的怒氣爆發,走在路上,時而能聽得到小兒慘叫哭號的聲音。
間或夾雜着幾句鄉間俚語的怒罵,像是埋怨不爭氣,給丟了人之類,路人走過,一不小心還要給嚇上一哆嗦。
王弘義打了個哈欠。
剛剛過完年節,這段時間,他這個屠夫可是真的沒有什麼好買賣,不過趁着年節,家家戶戶宰豬賣肉的當口上很是好好掙了一筆,倒也不甚在意,反正每年都是這樣。
他又搬着那竹椅坐在了院子裡面。
年輕的時候多少練過些武功,還是外功,在氣血未衰,暗傷不顯的時候,體魄比起山裡的黑瞎子都要猛,這麼點溫度對王弘義而言沒有什麼影響,甚至還能夠眯着眼睛小睡一下。
可睡着睡着便又驚醒過來。
右耳朵那方向,有馬蹄疾奔的聲音響起來,王弘義皺起眉頭,側耳去聽,心中暗自思量,聽着聲音不像是駑馬,駑馬沒有這麼有力,應該是有十數騎的數量。
大涼村的村民已經看到了官道上騎馬奔過來的人。
只十五六匹馬而已,還比不上年節前路過村子的大商隊,可是眼前這些馬整齊劃一奔騰起來的時候,那氣勢卻像極了天地一線的錢塘大潮。
叫人忍不住面色發白,心臟加速跳動,幾乎要站不穩了,王弘義豁然起身關門,從門縫裡面看到了奔襲過去的騎士隊伍。
每一人胯下的馬都是純黑,沒有一根白毛,威武不凡。
馬類多生異種,前代伯維庸著有《馬經》,將天下名馬收錄其中,分有三十四異種,六名品。
剩下的馬類分有上品一百七十,中品三百四十一,分佈於大秦十數萬裡山河之間,其餘皆爲不堪入目的劣馬之流。
而中品馬已經有千里之能,尋常江湖人能夠得到的最好馬類就都在這三百四十一類當中,不提被稱爲人間龍獸的名馬和異種,上品馬在江湖上便已是極爲難得。
而眼前這種黑馬在上品奇馬中也屬於上等,名爲黑水蛟龍,能渡水而行,臨戰不驚,其速不變,素來難得,何況是這十六匹上等馬。
王弘義幾乎不知道哪個勢力能夠有這麼大的手筆。
騎乘在馬上的都是身材高大的男子,神色沉穩,幾乎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背後有刀,衣服外面罩着一層披風,看不清楚到底穿的什麼衣服。
王弘義下意識吸了口氣。
空氣中有腥甜的味道,和陪了他二三十年的那口剔骨尖刀刀刃兒上積澱下的味道很像,是血層層累疊乾枯留下的氣息,王弘義擡手摸在心口,感覺到心臟詭異的劇烈跳動感。
那一行黑水蛟龍直奔這大涼村中而去。
奔騰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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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這麼遲,實在是卡文了,還請大家多多包涵(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