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諸多門派爲了此次休雲北山之事,可謂殫精竭慮,門中雖不能說是精銳盡出,卻也算派出了數成實力,一則,大荒寨惡名綿延三十六國,以及大秦邊疆,不知道多少人吃過這些惡匪的苦楚。
若是能夠將大荒寨一舉剷除,自然能夠將自家門派宣揚出去。
二來,大荒寨的總舵堪稱劫掠天下之巨寇,二十餘年,不知道多少豪商因他而家破人亡,大荒寨中所儲的寶物黃金,其數目定然已經到了令人目瞪口呆的程度。
曾有人說,若是能將其資材盡數得之,足可以令一大族裂土封王,享子孫國祚,三十六國自此變作三十七國,可以想象那樣的寶物有多少,就算無法盡數得而有之,些許皮毛,已經足以振興門派。
三來,年輕一輩正需要這樣一個大好的機會以展示自身武藝,與同輩武者爭鋒,若能夠獨佔鰲頭,自然也是事關門派興衰傳承的大事。
爲了此事,大多門派都已將自家弟子之中最爲傑出的晚輩派出來。
此刻衆人用了圍獵的戰法,從休雲北山山腳往上推進,如同烈焰焚山,不過行了半個時辰,便遇上了衝殺下來的大荒寨悍匪,和行在北側的‘薔薇雪’碰上。
門中長輩未曾出手,只大弟子鳳湛芳持劍,領着諸多弟子一齊圍上,不過數十招,便將那些亡命殺出的悍匪斬落,其中一人隱藏實力,趁着衆人心神放鬆的時候,驟然暴起,以一手‘推窗望月’,將一名少女擊退。
旋即縱起身形,彷彿飛鴻一般,朝着一側奔逃,其腳步敏銳至極,在山石之間來回跳動,軌跡毫無規律,極難捉摸。
但是纔不過跳出了數丈,便覺得腳腕一痛,卻是一條長鞭糾纏住他。
長鞭的另一端在一名姿容妍麗的女子手中,旋即口中清喝,長鞭彷彿靈蛇,輕而易舉震散了那悍匪經脈中的內力和繃緊的肌肉,然後一卷一拋,將其硬生生砸在了一塊山石上,砸了個腦漿迸裂,當場喪命。
鳳湛芳手腕一震,長鞭回縮,未曾直接收回,反倒如波濤逆卷一般,落在先前受傷的少女身上,在其背上抽擊了一下。
那少女不過十六歲年紀,本就被兇狠匪徒嚇得小臉發白,當下又捱了一鞭,只覺得經脈劇痛,彷彿雷噬,一下半跪在地,身軀微微顫抖。
修長脖頸處露出了鞭稍留下的痕跡,妍麗如薔薇怒放。
長鞭收回,籠在粉白長袖之下,鳳湛芳面容微寒,道:
“各自惕醒,勿要在如同韋憐南一般。在羣雄面前,墜了我薔薇雪的名頭。”
衆多弟子心中凜然,齊聲喝是。
只得一名女弟子將那少女攙扶起來,輕聲道:“憐南,你可還好麼?”
韋憐南雙眼含淚,道:
“痛……”
其師姐輕聲道:“你且忍着,我先給你上些藥,咱們還得要再跟上大師姐才行,唉,先前就與你說,勿要惹惱了大師姐……”
那邊已經有人再喊她們兩人,那名年長些的女子勉強用內力將藥膏敷在韋憐南的背上,兩人提起精神,趕上了前面衆人,依舊結成了劍陣對敵,鳳湛芳武功已經到了六品境,手段毒辣非常。
非但是尋常的悍匪不是她的對手,就連幾名已經成名的惡徒,也都無一例外,被她的鞭子拋飛,砸在山岩上,死無全屍,惹得同行的其餘武者心中震動非常。
不只是這邊,其餘各處,也都有漸漸地有年輕武者嶄露頭角。
其中尤其以司徒玉書,夏安宜,赫連克幾人最爲出色,而星羅劍派第一次行走江湖的嶽月,也再師兄的照拂下,成功單對單擊殺了幾名匪徒,稍微在年輕一輩中打出些聲名去。
“師妹,如何?”
夏安宜將手中的長劍從地上一名悍匪的咽喉處拔出,微笑看向旁邊的嶽月,少女仍舊是身穿一身黃衣,但是衣襬上已經不復先前的潔淨,濺了些血跡,搖了搖頭,道:
“師兄,我還好。”
夏安宜略有失望,仍舊微笑道:“那若是有些累了,便與我說一聲。”
“師兄護着你。”
嶽月搖了搖頭,道:“師兄你連戰了這麼久,我如何還能夠拖累你?”
她說這話的時候,言真意切,雙眼明亮,因爲緊張和高強度的出手,面頰微紅,與平素安靜嫺雅的模樣完全不同,夏安宜心中不由得豪情萬丈,手中長劍一擺,大笑道:
“如何能夠叫做拖累?”
“區區大荒寨,不過只是些許土雞瓦狗,何足掛齒!”
便在此刻,突然聽得了一聲詭異笑聲,道:“好一聲土雞瓦狗,好一聲何足掛齒,正道的小崽子們,爺爺我今日就讓你見識見識,你口中的區區,究竟是如何的水準。”
這笑聲響起時候,還遠遠在天邊,飄渺難測一般,等到最後一個區區出口時候,已然近前,但是此地武者甚多,居然沒有一人能夠看到開口之人的蹤影,就彷彿,那開口的過真是鬼魂一般。
邢凌雪雙眸微睜,口中喝道:
“安宜,小心!”
旋即手腕一震,長劍出鞘,然則終究還是遲了一步,劍影只是掃過一處殘影,夏安宜身前三步處,突然出現一名身材消瘦,彷彿竹竿一樣的男子,雙眼毫無神采,彷彿泥塑。
右手如彈琵琶,往前一拂,五指次第律動,夏安宜只是來得及將手中的長劍擡起,五指已然敲擊下來。
錚地一聲,那柄出自於門中高人手筆的長劍直接從中間斷裂,夏安宜則是整個人拋飛出去,人在空中,便咳出鮮血,跌墜在地上,彷彿滾地葫蘆一般,整個人登時間受了不輕傷勢。
這也是那人手下留情,還要打算多做戲弄,否則這一下就要了他性命。
邢凌雪心中一怒,手中長劍震顫嗡鳴,氣機引動,天際之上,隱隱星辰閃耀,星光被劍法引動而下,如夢似幻,劍與星光相合,以超越劍鳴聲音響起的速度,極爲精準,連續刺出。
一道道劍氣縱橫交錯,幾乎瞬間糾纏而去,將前面不遠處的一座小山峰頭削平,其音轟然若雷霆,數十里清晰可聞。
但是劍氣散去之時,那男子身影卻仍舊清晰可見。
右手伸出,彷彿夾住一死物一般,將劍刃直接死死夾住,那鬼魅般的聲音響起,嘿然笑道:“劍氣生雷音,都說邢凌雪是星羅劍派這一代弟子當中最爲出類拔萃的,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只是,仍舊還是差了那麼一籌。”
言罷他輕描淡寫,屈指一彈,邢凌雪手中名劍飛雪震顫嗡鳴,那種震顫似乎和她體內的心跳相合,即便是強如邢凌雪,仍舊瞬間雙眼恍惚了一下,那枯瘦男子趁此機會已然欺身近前。
邢凌雪本應立即棄劍後退,但是她畢竟是一名劍客,未能立刻做出判斷,再想要棄劍,已然太遲,只聽得咔擦咔擦兩聲,邢凌雪雙手手腕已然不正常扭曲,朝後拋飛而出,面色慘白如紙。
而那男子負手而立,看向夏安宜,嘿然冷笑道:
“這便是你嘴中區區的土雞瓦狗,可是看起來,你們門中下一代,似乎連我這土雞瓦狗都不如,而你們呢?又算是什麼?渣滓?”
夏安宜眼中浮現極濃重的恐懼。
嶽月咬牙戰起,道:“諸位,結陣!”
手中長劍一擡,諸多星羅劍派弟子強忍住心中驚懼,結陣往前,那黑衣男子手掌只是微微動了動,只聽得丁零當啷一陣脆響聲音,諸多人手中之劍登時全部碎裂,跌墜在地上。
嶽月看着手中剩下的一節斷劍,雙眼茫然。
天下怎麼可能會有這樣恐怖的身法和武功的?
那黑衣男子此次出現似乎只是爲了折辱三十六國各大派別的聯手,並未順手殺了嶽月,於折斷星羅劍派諸人手中長劍之後,飄然若鬼,大笑而去,其身法高妙,有數名武者不忿上前阻攔,盡數被其擊落。
無論是先前嶄露頭角的各派弟子,還是說各家長輩,都只是回防,不曾追擊,倒不是說正面難以對敵,只是此人輕功之強,委實已經有些過於高妙,追之不上,冒然行動,不過是落人把柄。
當下三十六國各大派,只是聽着那刺耳難聽的怪笑聲音不斷在空中迴盪。
“這便是三十六國江湖?”
“嘎嘎嘎,歪瓜裂棗,只不過一幫廢物草包,也能夠自稱爲是江湖大派?笑死個人,笑死個人!你們的宗師呢?你們的四品呢?”
“怎麼,就等你們送死麼?嘎嘎嘎。”
“廢物,廢物……”
衆人聽得這般刺耳的聲音,無不是心中激怒,卻又礙於輕功委實不是對手,追出去也只是白白丟臉,只得暫且忍耐,可他卻又糾纏不去,只在衆人身旁飄飛,衆人面色便越發難看。
王安風擡了擡眼。
右手從刀柄上鬆開,放下,似頭痛般嘆息一聲。
呂映波怔了下,旋即也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朝着右側看去。
天空中挑釁衆人的那黑衣男子突然感覺到一股驚人的殺氣驟然爆發,死死鎖定自己,神色一變,口中怪叫一聲,道:
“老怪物出來了嗎?!”
“嘎嘎嘎,就這樣忍不住氣麼?”
身形騰空,遠處山上突然爆出一團恐怖的氣浪,氣浪散去,山岩上一道道巨大的裂痕,彷彿天神在地上留下的傷痕。
邢凌雪神色突然一變,道:“是,是,是他來了!”
“咳咳咳,是他!”
“他來了!”
衆人看到,那裂痕當中,是一根青色的箭矢。
箭矢崩碎。
直到這個時候,彷彿奔雷般呼嘯的聲音才遲遲響起,而在同時,黑衣男子的身軀不斷地在空中挪移躲閃着,而對面的那一座絕壁上,不斷炸開一團一團氣浪。
而箭矢射出時候的劇烈嗡鳴緊隨其後。
大地幾乎都在震顫。
蒲浩曠握緊了手中的卷宗,神色略有激動。
“是勃刻爾家家族來了!”
“這樣的實力,定然是勃刻爾家族的族長,只有五品的實力,才能夠射出這樣強的箭。”
周圍衆人聞言,無不心中重重鬆了口氣,帶着期盼,看向那一處方向。
一連不知射出了多少箭矢,純粹的氣爆形成了濃厚的雲霧。
黑衣男子卻仍舊能夠躲閃住,卻也已經臨近極限,心中驚懼,想到對面的人就算是實力五品,一口氣射出這麼多箭矢,定然已經力竭,當下強提氣機,迅猛撲出。
一名六品武者縱躍而出,欲要將其阻攔,卻被數招之間擊落。
黑衣男子雙眼怒睜,彷彿厲鬼,已經失去了先前的從容,那些箭矢,每一枚都攻向他的要害,生生逼迫他躲避,逼出了內傷,當下迅猛前擊。
內力氣機,風起雲涌,先前射出的氣爆雲霧盡數散去。
蒲浩曠和邢凌雪滿懷期待去看,卻發現並非是身軀英武的騎射名家之主,持弓之人身軀頗爲修長,左腳在前,踏足峰頂,衣襬隨風而動,氣魄雖然不凡,卻要年輕許多,面容蒼白,黑髮隨風而動。
且有一隻鷹鉤鼻,以及一雙天然兇惡的三角眼,冰冷銳利。
彷彿盤旋在天際的雄鷹。
微微一擡手,背後已然衝出數十騎,皆身穿黑衣黑甲,背後斗篷隨風招搖,所騎卻並非是駿馬,而是肩高一米有餘的黑狼,齊齊張弓騎射,箭矢爆射而出,生生阻礙住黑衣男子的動作。
但是後者已然晃出諸多殘影,瞬間出現在了持弓男子的前面。
“死罷!”
殺機遍體,有着兇惡三角眼睛的世家字嘴角卻微微挑起,其背後,另外一股比其更爲兇惡龐大的氣機,驟然暴起,其隱蔽之能強橫,以黑衣男子近四品的實力,居然未曾察覺,被這一道氣機瞬間衝擊。
只是瞬間,只是一瞬間的氣機遲滯。
但是對於天下一流的暗殺者而言,一絲時間已然足夠。
所有人都看到了一道流光從天空中閃過,那輕功高渺,輕而易舉,戲弄了整個三十六國高手聯手的的黑衣男子凝滯在空中。
一名模樣俊朗的男子出現在他的上空,輕輕踏在他的背上。
負手而立。
黑衣男子跌墜在地。
而屬於新晉五品的龐大氣機,似乎是欲要彰顯自己的存在,毫不遮掩,掠過天地之間,旋即踏足虛空,丰神俊朗,氣度超凡過人,只是不知爲何,他的背後揹着一個竹筐。
但是在此刻高人氣度之下,一襲青衫,反倒是更添雅趣。
持弓的世家子冷笑了兩聲,嘴裡似乎吐了口唾沫,咒罵了兩句,然後催動胯下肩高兩名有餘,極有西域氣度的赤紅色巨狼,慢慢往前,數十匹黑狼則緊緊跟隨其後。
那位後出現的五品高手則是足尖輕點,飄然往前。
蒲浩曠當下往前,含笑道:“多謝勃刻爾前來援助,還有這位大俠,在下是拜武山中的……”
爲首兩人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神色淡漠,只是往前,從他左右走過。
蒲浩曠臉上的微笑微微凝滯。
深深吸了口氣,微笑着轉過頭來,看到那位有着兇惡三角眼,強弓如奔雷的世家子,以及揹着竹筐,一襲青衫頗有雅趣的男子,飄然往南側而去,不由得微微一怔。
當看到這兩人竟然直勾勾朝着先前那一男一女而去的時候,心中不由得一顫,連忙道:“兩位前輩,這兩人,這兩人並非是我等邀請的名錄之……”
他的聲音凝固了。
持弓男子翻身下了坐騎,手中強弓倒插在地。
青衫男子將擦了擦衣袖。
然後,於衆目睽睽之下,方纔配和無間,以強勢碾壓了那名黑衣男子的兩位高手,對着冷着臉的黑衣男子半跪在地,叉手行禮,神態恭敬,口中齊齊喝到:
“屬下來遲。”
“還望公子恕罪!”
PS:今日第二更奉上…………
四千七百字。
我剛剛的意思是,某兩個貨,上一張消失,這一章出來不大好,中間隔一段比較自然點。
之後沒有壓的東西了,壓完了,爆炸,我也不想要壓成那樣啊,不壓怎麼爽啊……(哭)
總共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