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崖州內大道兩旁民衆早些時候,就已經被披堅持銳的鐵卒分開,道路寬敞筆直,一身玄甲,氣焰彪炳的守將劉鼎當先入城,神色冷峻,背後一衆鐵騎旌旗簇擁着騎乘白馬的李長興,浩浩蕩蕩入了城。
不給其餘人旁觀的機會,直入了龍崖州州府府邸。
龍崖州衆多官員皆在州府前恭恭敬敬等着,劉鼎一手伸出,替李長興挽住馬繮,然後這位因爲祖輩戰功而在京畿道都算是氣焰不小的年輕實權派將領主動翻身下馬,半跪於地,請李長興下馬。
李長興前幾日因着吃了些東西的緣故,受驚不小,面容俊秀,卻仍顯得有些蒼白乏力,一雙繡金雲紋的靴子踩在青石地板上,覺得有些輕飄飄不着力,在他前面,府衙大門後,一種官員皆穿了官服,恭恭敬敬行禮。
李長興道一聲平禮,一側是鐵甲生寒的劉鼎,一側是面白無鬚,一雙眸子狹長的宦官任動,兩名死士裝作了江湖豪俠打扮,也跟在後面,往府衙裡走,兩側官員紛紛起身綴在後面。
嚴靖整了整玉冠,神色平和,未曾因爲劉鼎氣焰彪炳而動怒不忿,也沒有因爲皇長孫突然出現而驚慌失措,倒是有幾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氣度。
龍崖州雖然只是京畿道的邊緣,可終究也是在京畿道里。
距離處處皆有貴人的天京城不算是太遠了,這位州官自然不可能是尋常出身,大秦取士,大多都從世家子弟中舉薦,寒門士子能做到一縣縣尊,入了品級,已是不易,這一代入七品,家族也跟着入了門第。
一步一步,得要好幾代人才能成了士族。
至於世家,那已經不是百年事,幾百年興盛者才能稱之爲是世家,大秦現在仍舊存在的世家,數遍族譜,祖上都曾出過天下絕世風流的人物,入則爲相,出則爲將,歷經朝堂變更而不倒,反倒越發興盛起來的便是世家。
士族和世家之間的區別之大,遠甚於士族和寒門子弟。
嚴靖出身雖只是士族中拔尖的那一批,不入大世家的眼,但是也夠資格進入太學之中求學,在求學期間,得到了老尚書的賞識,多有點撥,得以更進一步,三十而立的時候,被外放爲官。
這十多年當過北地的縣尊,也當過江南郡城的郡丞。
不惑之年,被一紙傳召召回了京畿道,成了龍崖州的州官之首。
雖然是自郡城而入州城,龍崖州遠不如一郡繁華,好似是給降了職,可京畿道爲天京城附庸,遠在千年前,天下諸侯入京城朝聖都要從這裡經過,可謂是重中之重的地方。
在這龍崖州中歷練數年,等朝中生變,直入天京城六部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所以龍崖州又稱爲龍背,又有附龍之稱,被視爲入京城爲官最爲堂堂正正的一條道路。
“尚未附龍,龍來就我。”
嚴靖心中低低呢喃了兩聲略有些大逆不道的話,沒給人聽着,恰好州丞過來,笑容溫和交談幾句,緊緊跟在了前面李長興等人的背後往裡面走去。
李長興生父是當今大秦的儲君太子,生母是琅琊王氏家主之女,琴藝冠絕天下,十年前,太子就已經被皇帝默許組建了自己的內閣班子,漸漸處理些簡單朝政事情。
誰都知道再過一二十年,太子就會接過皇帝的擔子,位登九五。
到時候,而今的皇長孫李長興就會成爲太子。此刻面對着帝國未來的帝王,這些見慣了官場上風風雨雨的老油條都有些膽戰心驚,生怕說錯了一句話,或者有哪裡做得不合規矩,落了個秋後算賬的下場。
正設宴歡迎的時候,王安風已避開了衆多密密麻麻的鐵卒戒備。
也沒有太過囂張,只是藏身於房頂之上,袖袍一拂,震碎了幾塊琉璃磚,然後自其中看着下面宴席,看到表面上賓主盡歡,李長興,劉鼎,嚴靖都面帶笑容,綵衣女子起舞,編鐘古琴奏雅樂,端莊大方,一片其樂融融。
王安風收回視線,盤坐屋檐上,看着遠處晴空白雲,一道道氣機隱蔽靠近,忍不住低聲自語:
“宴無好宴啊……”
聲音微頓,突兀覺得由自己來說這句話似乎總有些不對勁。
失笑一聲,收斂心神,氣機流轉處便將整個宴會大廳都納入自身感知當中,這宴席當中,雖然有不少接觸到氣機流轉之妙的武者,便似是李長興兩個死士,以及作爲一州守將的劉鼎,武功都算是不能小覷,放在江湖上也能夠闖出不小的名頭。
但是王安風本身的修爲已走入一個奇異境界,不算是正常四品,卻也沒有走入三品,尋常四品小宗師也是江湖上難得一見的高手,卻難以察覺到他的氣機。
李長興笑着舉杯與衆人對飲,神色溫和,動作雅緻大方。
桌上有龍崖州特有的美食美酒,美食不如美器,食器精緻小巧,卻又不給人小家子氣的感覺,此刻只上了前菜,除去些別處難吃得到的奇珍水果,精緻冷食,還有龍崖州點心大家親自出山手作。
那老人家已八十餘歲,平素不出山。
嚴靖的老師身份不俗,他拜訪老師的時候,也有許多人主動與他結交,知道皇長孫雖然年歲漸長,仍嗜好甜食,這才豁下臉面,數次拜訪,才求得那老大家出手,花費了許多功夫,此刻卻又不說出來邀功。
嚴靖拈了拈黑鬚。
久在老師身旁學習,雖然不在京城,也知道許多事情,官場上太過露骨反而不好,需得要有春風化雨的手段才行。
然後他就看到李長興溫和笑容的同時,用筷子將他那一盤費盡心思,百花齊豔的點心推至右側,反倒在旁邊數道辛辣菜餚上多多落筷,竟似是出了一趟天京城反倒是轉了性子,再不喜歡甜食。
嚴靖動作微微一滯。
按照大秦建城的規矩,州府所在地方和民居,朝市分列在不同的地方,當初是爲了令政事處理方便簡潔,也免去了武者刺客僞裝成貧民百姓,沽酒商戶,在大街上暴起殺官的事情發生。
只是過去了幾百年,規矩仍舊是那個規矩,事情卻發生了不少變化,州城官員家屬也都住在府衙附近,而周圍朝市又離得遠,不願多走些路,有些精明的商戶便和這些府邸中管事約定了時間,時間一到,每日挑着最新鮮的瓜果蔬菜之類上門送去。
那些管事能少走些路,菜農們也能多掙得些銅錢。僱人去取總比菜農們花的錢多,日日月月積累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因着此事惠及全州城大戶人家,對於那些窮苦人家孩子,也能幫着送東西,掙幾個大秦通寶,活得舒服些,巡衛的鐵卒對於這種事情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惹出什麼禍事來,一般不會主動去管。
所以盤坐在州府上的王安風就看到正對着府衙獅子頭咬銅環大門的大道上,一名肩膀寬闊的黑膚老農,正挑着扁擔往這邊走,臉上帶着個破舊草帽,只能看得到下巴。
一名年輕士族弟子有急事縱馬而過,險些將這老農帶着趴下。
是旁邊一位鐵卒將他攙住才免去了這樁慘事。
老農連連道謝,從露出的下巴處看到那笑容憨厚可親。
等到那幾名巡衛的鐵卒都走遠的時候,老農才挑着扁擔繼續往府衙這邊走,他的扁擔不是軟木,黑黝黝顏色半點彈性也無,挑着兩個大桶,裡面不知道放了些什麼東西。
府衙左側路上一名倒騎着青驢的年輕書生,如癡如狂,捧卷讀書。
右側路上則是個平平無奇,五短身材的漢子。
王安風正聽着下面府衙中古琴聲音,看着三個方向的來人,想了想,沒有打算第一時間出手。
李長興身爲皇長孫,在這個關頭行走天下,就像是腦門上刻了幾個足夠挑釁的大字,是一條天下最爲金貴也最有價值的魚餌,不知道能釣出多少六國高手,許多人就算是知道有危險也會一心一意往坑裡去跳。
當今的皇帝是戰陣上廝殺出來的,對這種事情肯定有計較。
何況就只是皇長孫出行,沒有其他情況,周圍也肯定有隱蔽的高手保護,以那兩個死士的水平還不夠,按照王安風的計算,起碼有一位極擅長斂氣的半步宗師,手持類似神兵的器物隱藏在附近。
緊急情況之下,足以能在瞬間爆發出堪比宗師的實力水準,除去罕見的幾位大宗師豁下面皮來親自出手,基本不會出了什麼岔子。
若非大秦國策,各地柱國不可以輕易離開郡城,此刻的李長興身邊還會有一位有資格鎮壓京畿道的宗師出現。
他還不曾打算越俎代庖。
當下從那三名來人身上收回了視線,雙目微闔,右手輕輕搭在膝蓋上,仍舊隨着琴音一下一下打着節拍。
下面撫琴的女子姿容只是中等偏上,可琴音越發激昂,分明是琴,卻漸漸有了琵琶一般的殺機和凌厲,衆多起舞的女子紛紛退下,只剩了一位清秀可人的少女,隨着琴音旋轉,柔軟腰肢舞出了驚人的弧度。
撫琴女子琴音錚錚,突然長聲道:
“野唱敲牛角,大功懸虎頭,一劍能成萬戶侯。”
聲音壯懷激烈,曲調又變,道:
“明月閒旌旗,秋風助鼓聲,楚歌四起,帳前滴盡英雄淚。”
聲音烈烈,但聽得錚錚兩聲脆響,琴絃斷裂,斷裂的琴絃彷彿出鞘長劍一般,筆直衝向似乎聽琴音聽得入了迷的李長興,旁邊劉鼎甩手抖腕,手中杯盞旋轉拋出,恰好擋在了那琴絃之上。
噹的一聲,那白瓷酒盞直接碎成一地,酒水潑灑出來,酒香沖天,剩下一根琴絃刺破酒水潑出來的水幕,直接點向了李長興咽喉,劉鼎已起身拔出腰間佩劍,猛地上前一步,劍鋒直直斬在了琴絃上,將那琴絃自中間剖成兩半。
遭逢此變,衆人無不吃了一驚,李長興旁邊任動迅速反應過來,一下閃身在李長興身前,雙手伸出袖口,氣質冰冷。
劉鼎持劍大踏步往前,那名刺客僞裝的琴師自琴底抽出了兩把細劍。
劍芒如針,不顧周圍其餘人齊齊舞動起來,屋子裡滿室生寒,便如自崑崙山上滾輪下來的一團冰雪,直接殺向李長興,其餘舞女琴師都慌亂至極,朝着後面退去,打翻案几酒盞,酒香肉香驚呼聲音,一片的混亂。
劉鼎竭力攔住那琴師兩劍,身上已多出兩道傷痕,口中高呼一聲道:
“鐵衛何在?!”
因爲李長興在此,州府外面守着上百名披堅執銳,弩矢上弦的鐵卒,聽到裡面騷亂,又有琴師舞女慌亂逃出,早已經各自擎出兵器在手,聽到主將呼喊聲音,再不猶豫,就要往裡衝進去。
正當此時,門外那挑着兩個大水桶的憨厚老農走到了府衙門口。
兩名衙役聽得裡面聲音四起,心中本就慌亂不定,自然沒有好脾氣,惡聲惡氣要那老農快些離開,老農嘴上連連答應,卻已靠近了數步,那左邊的衙役心思機敏,一下察覺不對,右手立即抓在了刀柄上,卻已經遲了。
那老農一步之下直接搶入兩人中間,肩膀上扁擔一晃,兩個鐵桶旋轉,將兩名武功不差的守衛打飛,然後直接以肩膀撞入州府當中,前面廣闊院子,衆多鐵卒正要上前,老者腳下如風,肩膀上扁擔沉重旋轉,連帶着兩個鐵桶轉起來,何至於數千斤巨力,便如一隻巨獸堡壘,將衆多鐵卒紛紛盪開。
直衝入了府衙當中。
那倒騎着青驢的青年書生狂性大發,自一側包囊裡抽出長劍,一手握着書卷,一手舞劍,殺入衆多鐵騎當中,與老人並肩,老者肩膀上鐵扁擔一轉,口中高呼,道:“不要和這幫子崽子們拖延時間,早些殺將盡去!”
那書生應一聲,劍法越發凌厲,不求殺敵,只是要將包圍撕扯開來。
那老者突然虎吼一聲,肩膀上扁擔一晃,鐵桶將那書生直接兜着,再一發力,那扁擔載着兩個鐵桶風一般旋轉着直接撞入大門正堂當中,這器物上帶了磅礴氣機,彷彿天降隕星一般,前面擋着的衆多鐵卒盡數被撞飛。
入了大堂之後,鐵桶散亂,那劍客突然縱劍而出,手中長劍一擺,一手仍舊握着書卷,高呼諸子百家道理,劍法癲狂,沒有半點章法,直接撲向李長興。
院外老人自一名鐵卒腰間拔出大秦腰刀。
不顧箭雨而來,死死守住了大堂門口,不讓任何一人進去,當年戰場之上,不知道多少高手就是這樣被數百數千的軍陣生生拖死,他今日如此,已是不抱着半點生還念頭。
只是廝殺片刻之後,突然發現,三人之中武功最強那名漢子竟然未曾出現,只餘下自己苦苦支撐,咬牙揮舞手中腰刀,並不肯有半點的放鬆。
……………………
司洪磊腳步停下來。
他距離那皇長孫在的府衙不過只有三五百米的距離,已經能夠聽得到裡面廝殺的聲音,可是他不得不停下腳步。
在他面前,一名青年站着。
司洪磊雙手擡起,似有疑惑道:“閣下是……”
王安風沉聲回答:“大秦,神武。”
先前還客客氣氣的司洪磊臉色一變,雙目突然便染上些許瘋狂冷意,王安風右手一張,攝來一把長劍,手腕一震,劍鳴聲音悠然而起,道:
“閣下是。”
其貌不揚的男子雙目泛紅,聲音沙啞。
“大燕,司洪磊!”
王安風手中劍擡起,氣機逸散,並無半點的遲疑和退縮,甚至於沒有半點留手,無論敵我,對於能夠堅持了二十年的對手,不需要憐憫,只需要以國運之敵的身份,對於後者的堅持報以最盛大的讚賞。
手中劍自下而上。
大風起。
殺入府邸之內的書生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打法,那位琴師雙劍在手,也同樣劍氣疏狂,有人要李長興快些離開,但是李長興卻未曾退去,在這個時候顯得極爲鎮定且平靜,甚至於還有閒心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喝酒,道:
“我大秦鐵卒廝殺在此,我如何能夠退避?”
琴師持劍上前,一張俏麗面龐瘋狂,不顧落在自己身上的刀劍,撲向李長興,聲音淒厲:“死來!”
李長興飲盡酒,霍然起身。
他甚至於往前走出一步,明明個子不大,還沒有徹底長開,卻讓人有一種正在俯瞰所有人的感覺,冷聲呵斥道:
“我乃大秦天子長孫,你乃何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你何敢來我大秦治下放肆!”
那女子殺氣甚至於瞬間一滯,旋即更怒,持劍往前,雙劍幾乎刺入了李長興雙目之中,他身後兩名死士已猛然暴起,手中兵器刺入難以收回氣力的刺客體內,血淋淋劍刃透體而出。
李長興眼神沒有遲疑和晃動。
那兩名死士先前都是江湖上一流的武夫,下手狠辣,女子氣力已失。
李長興將她雙劍取下,輕聲道。
“你琴彈的很好。”
少年伸手掩住女子雙目,微笑道:
“若有來生,你能放下先輩仇恨的話,爲我彈琴如何?”
女子只是冷笑,卻已慢慢失去生機。
李長興輕聲嘆息,背後一位老人不知道何時出現,也只有他能夠看得出少年身上華貴衣裳早已經溼透,黏在背上,可知道剛剛那一番模樣也不容易,李長興有些疲憊,道:“周伯,出手將這些人拿下吧。”
老人撫須頷首。
院外的鐵卒結陣,可是一直到裡面蓋棺定論,也不曾殺入其中,一名副將右手猛地揮下,大秦鐵卒後撤三步,端起強弩,鋪天蓋地的弩矢朝着那老農射去。
老農神色猙獰,不退一步,手中刀猛地劈出了,口中嘶吼。
“大楚!!!”
萬箭穿心而死。
府邸三百米外,王安風手中劍穿過了司洪磊的心口,然後抽出長劍,有些索然無趣,感覺到背後戰場殺伐氣機已散,而不遠處衆多鐵卒正在齊齊本來,當下也沒有了和李長興打個招呼的心思。
氣機閃動之下,已飄然離去。
王安風才行出不過百丈遠的時候,突然察覺一股殺機暴起,直接指向自己,心中一動,沒有表現出異樣,仍舊慢慢往前走去。
突然一道黑影自遠處激射而來。
王安風右手擡起,屈指彈在黑影之上。
一聲錚然脆響,肉眼可見的勁氣激盪,自王安風周圍擴散開,腳下青石直接破碎,周圍商戶門上也出現清晰裂痕。
那一道黑影失去力量墜落在地上,是一根長一米的長箭矢。
已寸寸碎裂。
在十數裡外一道黑影躍下,迅速離去。
王安風皺眉,看到自己手指上一道傷口,滲出紅色中泛淡金的鮮血來,甩了甩手,繼續往前走,大批次的鐵卒從道路上奔向州府的方向。
他一路上還沒有走到門口,就遭遇了三次襲擊報復。
直到走到了門口處,才感覺到所有的敵對氣機都遁去。
王安風站在城門口許久未曾動,擡頭就能看到遠處的酒旗。
嘆息一聲,自旁邊攤位上花錢買了個滑稽的面具戴在臉上,然後轉身往州府方向走過去。
這一日龍崖州出現令許多大人物膽戰心驚的消息。
皇長孫隱秘進入龍崖州,遇到伏擊。
三名刺客死於府衙,一名刺客死於府邸外的街道上。
後又有一名帶着面具的江湖人衝入鐵卒當中,在數百名鐵卒包圍之下,數名中三品高手包圍之下,將皇長孫直接劫走。
守將劉鼎被一腳踹下坐騎。
衆人追之無果。
………………
是夜,客棧。
老人和李長興大眼瞪小眼看了好一會兒。
李長興臉上露出討好笑容。
離武喝了口酒,看向王安風,滿臉嫌棄道:
“所以,你出去了這麼一趟,就抓回來這麼個倒黴玩意兒?”
王安風揉着眉心,道:
“那些刺客打算要了他的性命,人數太多,根本防不勝防。”
“但是,轉換一下思維的話,所有刺客的目標都是一個。”
李長興乾笑着看着自己的便宜叔父。
王安風神色在燭光下溫和,說出來的話卻讓他一陣心驚肉跳。
“所以說,不需要解決所有的江湖人,只要解決他們的目標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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