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三魂氣魄,魂可離身,但魄只能呆在身體內,招魂也稱喊魂,魂丟了,找不到迴歸的路,就要靠人去叫回來。
招魂奶奶一個人就行了,不需要其他人幫忙。
我們都呆在家裡,奶奶一個人提着籃子,裡面放着紙錢香燭線香就出門了。
不知過了多久,奶奶回來了,只不過臉色很難看,很低沉。
我見到這個樣子,心也涼了半截,招魂失敗了。
招魂也不是每回都成功的,但是這種機率很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更何況奶奶喊魂有十多年了,幾乎從未失過手。
可如今招魂失敗,那豈不是我的魂不見了?那邪要一直跟着我?
“石頭的魂,不知道怎麼回事,毫無反應,招不回來。”
奶奶嘆了一口氣,看着我有些自責。
先生似乎預料到了這個情況,他只說了一句,“石頭的魂還在村子裡。”
我的魂招不回來,事情一下陷入了困局,就像走到死衚衕了,沒有其他辦法了。
正當我們着急的時候,村裡又出事了。
村裡出現了第三個淹死的人。
老超家的孫子跟着他在田裡玩時,一轉眼就不見了,此時正是村子的不平靜之時,老超一下急的不行,叫了人去找,但還是晚了一步,老超趕到鬼見愁的時候,孫子已經溺水而亡了。
一時間村裡人心惶惶,都看緊自家孩子,同時鬼見愁那邊也沒人敢去了。
村裡幾位長者,自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商量了一下,決定請地公卜算一下。
地公五十多了,一個人住着,單身也沒有子女,因爲他的身份,村裡的人也很少談論他的身份,所以很多人都叫他地公而不知道他真實的名字。
在給老超孫子超度時,地公進行了一次卜算。
那天傍晚,幾乎村子裡的人都去了,地公是在鬼見愁邊進行卜算。
他拿着一個快有一人高的簸箕,放在水邊,然後點上香燭線香,先燒了紙錢。
他回過頭對圍觀的人說,小孩和體弱的人暫時迴避。
村民們趕緊把自家小孩摟在懷裡,遮住眼睛,母親也把我叫過去,不讓我看。
地公轉身,從袋子裡掏出一把米,往簸箕上一砸,同時大聲唱着。
那聲調很詭異,不像唱歌也不像唸咒,反正讓人很難受,我想跟着學一句,但發現很彆扭,連一個調也發不出。
地公不住砸着米,周圍的人也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我什麼都看不見,但突然感到風從耳旁吹過,似乎是人從身邊走過一般,與此同時我明顯感覺到母親身體一抖,往後輕輕退了一步,然後她便拿開了遮住我的手。
我趕緊往地公的方向看去。
他正站在簸箕旁,一動不動。
簸箕幾乎全被灑滿了,等我仔細看時,頭嗡的一聲,汗毛直豎。
那裡面竟然有腳印。
腳印很清晰,正好像是一個人赤腳站在簸箕裡。
我大駭,看着這一幕,嚇得不敢動彈,更讓我害怕的是,簸箕裡的米竟然一點一點在減少,就像有什麼吃了一般。
地公一把掀起簸箕
,往河裡傾倒剩餘的米。
有幾位村民跑了過去,大家都在等待着卜算的結果。
我站的遠,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但是旁邊的人一臉愁容一掃而空,心裡的石頭終於落地了。
人羣漸漸散去,我心裡好奇無比,地公到底看到了什麼?那雙腳印到底是誰的?
我跑了過去,看着留下的那腳印,只感到非常驚奇,同時比劃了一下。
比劃完,我臉都綠了,惶恐無比。
那雙腳印竟跟自己的腳完美契合。
正在這時,奶奶他們也走過來了。
地公看了我一眼,對奶奶說道,“你們要小心石頭!”
地公說完就走了,留下了愣在當場的我和滿臉憂愁的父母。
是我!竟然真是我!難道我會是下一個。
回家的途中,我們都沉默不語,很壓抑。
到家時,先生已經到了,看到我們的神情,他似乎已經猜到了幾分。
奶奶跟他說了我的事,先生沉默了一會,然後說地公看見的可能就是我丟失的那個魂,而不是他所說的徵兆。
我們都愕然看着先生。
他又說道,雖然道不同,但是一些東西他還是知道的。
那米叫死人米,專門給亡魂吃的。
而亡魂不僅僅是指死去的人,人到大限時,會靈魂出走,這也叫出竅,只不過魂永遠回不去了,這也是一些人再臨死時說自己看到了其它“東西”或者自己去了哪兒。
先生還說,地公其實是用死人米來給亡魂引路,進到簸箕裡,然後預知接下來的事。
按照地公所說,他只看到我,那麼應該就是我的魂,是我一直丟的魂。
這就是大劫的開始嗎?
我有點擔心,倒不是怕自己最終喪命,而是怕自己會連累自己的親人。
先生說完,也暫時想不出辦法,奶奶於是提議他在老家睡,畢竟回去太遠了,況且老家也寬敞。
先生想了一會,點頭,於是他跟我睡在二樓。
一想到自己的情況,我心裡憋的難受,自己正年輕,怎麼能就這樣完了,排位我還沒上王者呢!我的硬盤還沒裝滿呢!
我越想越鬱悶,洗漱了一下就睡了,先生和奶奶他們則在樓下討論着什麼。
當晚我又做了一個夢,睡的正香時突然就醒了。
毫無徵兆,就像是鬧鐘到了時間。
我睜開眼,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剛擡起頭時,卻看到了一個背影站在門邊。
我一顆心都提到了嗓邊兒,大氣不敢出,死死看着那個背影。
不屬於家裡任何一個人,那麼會是誰?
我就像一根弦,緊繃着,想起來先生住在隔壁,就要開口叫。
背影突然不見了,我看了一下四周,沒有。
忽然一個聲音鑽進了耳朵裡。
“來!”
聲音是從外面傳來的,我疑惑不已,這聲音好熟悉,我又跑到窗戶邊往外看去。
雖是漆黑一片,但還是星光點點,那個背影不知何時到了樓下。
我恍惚間看到他在招手,頭皮發麻。
“跟上他!”
我不知這想法從何而來,不容我拒絕就佔據了我全身。
我忘記了害怕,躡手躡腳的下了樓,然後出了老家,直覺告訴我,這背影對我沒有敵意,也不能讓家裡人知道。
背影不急不緩,一直在前頭,可我始終追不上它。
最後背影突然消失了 ,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我心裡怕的很,就想回去,突然前面有陣陣水聲,就像有人在玩水一樣。
我壓制心裡的害怕,悄悄走了過去。
我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到了鬼見愁。
但還沒來得及害怕,我看到了水邊,那是我人生中最恐怖的一幕。
我看到了二蛋跟四毛,他們倆正站在水邊玩,就像生前一樣。
我心驚膽寒,寒毛直豎,手都微微發抖,呆在那不敢動,生怕引起他們注意。
正在這時我突然發現不對勁了,在倆人後面還蹲着一個黑影。
那黑影背對他倆,蹲在那一動不動,從我的視角看過去,心裡驚駭無比,那黑影正是引自己來的那個背影。
我一陣毛骨悚然,心跳加速,看着那個黑影慢慢站起來,然後走到倆人中間。
這一刻我只感覺大腦一臉空白,嗡的一聲就要暈過去。
我看到了震驚萬分的一幕。
那個黑影竟然就是我自己。
我竟然跟四毛二蛋在一起。
心下恐懼萬分,就要逃離,這時我看到了我自己擡起頭,看着我,笑了一下。
我嚇的幾乎魂飛魄散,大叫起來。
突然一腳踩空,然後是無休止的墜落,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耳邊傳來了聲音。
我睜開眼,奶奶先生他們都在,我仍舊好端端的坐在牀上,原來剛剛只是一個夢,那爲什麼會那麼真實。
“石頭,你怎麼了?”母親一臉着急。
我沉默了一會,才說道,“我做噩夢了!”
先生看了我一眼,有些鄭重,“他應該是被魘到了!”
“你夢見了什麼?”先生又問道。
不知爲什麼,一看上先生的眼睛我就覺得有一種魔力,整個身體都會不受控制。
“我看到了自己跟二蛋四毛在鬼見愁邊玩!”
我話一出口,奶奶他們臉色瞬間蒼白。
先生思索了一會,然後跟奶奶他們說,“我們先出去吧!”
這是天已經快亮了,他們都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在房間。
但事情沒有這樣就結束。
第二天,先生突然提出要去四毛家看看,村子的事首先是從他家開始的,四毛出事,他妹妹也跟着丟魂,很顯然他家應該是有問題的。
先生跟父親去四毛家了,我跟奶奶母親在家。
在家呆着很無聊,又哪裡都不能去,我實在悶得慌了,就一個人上樓了。
上了樓,我偶然看到了閣樓,突然想起小時候,我上去過一次後,就再也沒去閣樓裡看過了。
我都忘了閣樓裡是什麼樣的情景了。
心裡好像有無數只爪子在撓,好奇心一下被勾起了,我也沒有跟奶奶母親說,自己偷偷找到了樓梯口,然後悄悄爬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