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雲,不管是白雲、烏雲,都沒有見過象今晚的黑雲這般接近地面,雷聲也從未有過這般震耳欲聾,閃電從未如此刺目,幾乎令他難以直視。
彷彿,這個天就要塌了下來。
姜雨夜站在廟中,看着普智和蒼松道人彼此怒目而視,作勢鬥法。
忽然間,一聲炸雷響過,震的他的耳朵嗡然做響的時刻,一道絢目閃電橫空出現,竟打入人間大地,落在了那蒼松道人的長劍之上。
片刻間蒼松道人全身的衣服高高鼓起,雙目圓睜,便如將要迸裂一般。這時,這個草廟之內,在電光強烈照耀之下,已如白晝。
神劍御雷真訣!
沒想到這蒼松爲了奪得‘噬血珠’,竟然真的使出了這‘青雲’四大妙法之一的神劍御雷真訣!
哎。
劇情,難道真的是不可更改的嗎?
看着那劍尖上的閃電,姜雨夜暗自在心裡面輕嘆了一聲,而在普智的眼中,也再度出現了奇異的狂熱。
“這便是道家真法的大能大力麼?”
只聽蒼松道人一聲大喝,左手劍訣引處,用盡全力一振手腕,驚雷響過,劍上電芒疾射而向普智。一路之上,草木磚石,無不激震飛揚,只有當中道路,留下深深一道熾痕。
普智連退三步,撤去手印,雙掌合十,面露莊嚴,全身散發隱隱金光,低低念道:“我佛慈悲!”
“啪”的一聲,只見他身前僅剩下的七顆碧玉念珠盡數碎裂,在身前三尺處幻成一個巨大“佛”字,金光耀目,不可逼視。
下一刻,電光與那佛字,撞到了一起。
一時間狂風大作、雷雨交加,姜雨夜跟張小凡兩個孩童同時被掀翻了出去,張小凡是立暈了過去,而運氣不太好的姜雨夜卻是撞到了牆上、跌落地面,一時間口吐鮮血,渾身就像是散架了一般。
他擡頭看着兩人鬥法,心緒也是不自覺的飄飛。
普智被吸攝精血,雖說連番苦戰幾乎油盡燈枯,但奈何修爲在那擺着,就算蒼松道人修爲不低,並且施展了神劍御雷真訣亦不是前者的對手。
收劍,蒼松道人用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鮮血,之後又狠狠的瞪視了普智一眼,道:“禿驢這一次算是你贏了,不過連番迎戰之下你渾身精血勢必虧損嚴重、幾盡燈枯,屆時只要待你死去,‘噬血珠’一樣是我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隨着大笑聲,原本不可一世的蒼松道人竟然就這樣退卻了。
退的是那樣的突兀、但卻又合情合理。
望着蒼松道人離去,普智擦了一下嘴角溢出的鮮血,步履蹣跚的走回到廟中,看着掙扎站起的姜雨夜,眼中一絲感激、一絲惆悵一閃而過。
“小施主是撞傷了嗎?”
“運氣不好,被大風掀飛撞在了牆上,不過應該無性命之憂。”
渾身上下就像是鑽心一樣的疼,甚至疼的姜雨夜恨不得暈過去,不過倔強的他只是此刻不能,非但不能,他還得頑強的堅挺着。
原因無他,他必須得等到普智走後,他才能夠順利的暈過去,要不然萬一被這老和尚順手給宰了,那焉不是虧大了?
“那就好。”雙手顫抖的微微合十,普智唸了一句‘阿彌陀佛’之後,說道:“小施主,貧僧先前被那妖人重創,精血牽引之下,這副身體已經油盡燈枯,隨時都有圓寂的可能。”
說罷。
普智竟又是噴出了一口精血。
“所以在那之前,我希望小施主能夠答應我一件事兒。”
“什麼事兒?”姜雨夜問道。
雖然說現在的他只有八、九歲之齡,但通過先前的一番‘論道’應該是在普智的心中種下了一顆‘伯樂’的種子,要不然現在也不會有這等開花之季。
“貧僧希望小施主日後倘若入了那‘青雲門’,待到日後道法高絕之時,能往那天音寺去一趟,與我那師兄說明情況,不知可否?”
看着面前幾乎油盡燈枯的老僧人,姜雨夜一時間倒也明瞭幾分對方的心意。
天道之下,茫茫衆生,又有誰會爲了解那‘長生之謎’貢獻出自家的修煉法門?
青雲門不行、天音寺不行,焚香谷亦不行!
在理性的驅使下,姜雨夜強忍着那股鑽心的疼痛,咬緊牙關道:“我答應大師你了。”
嗯。
待我日後道法高絕之日,連帶的你的徒弟‘張小凡’我也定會庇護一、二的。
“那就多謝小施主了。”
慈祥的臉上此刻難得多出了一抹笑意,普智顫巍巍的從地上撿起了一顆瀕臨碎裂的‘念珠’,然後把它遞給姜雨夜,道:“屆時只要你把這顆念珠交予我那師兄便可。”
接過念珠,姜雨夜把它小心翼翼的塞進懷裡,然後看了一眼慈眉善目的普智,終究還是有些於心不忍的道:“大師此間事了,不知道你……”
話沒有說完,不過這其中暗含的關切之意,卻是任誰都能夠感覺的出來的。
誠然,收了這顆‘念珠’,縱使普智化身成魔,姜雨夜也不用擔心他會殺害自己了,需知天音寺的僧人一向注重承諾,所以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普智真的不會對自己下黑手了。
在徹底把心放在肚子裡的時候,轉念已無性命之憂的姜雨夜自然關心起了普智的打算。
雖然他不指望能阻止普智殺害草廟村幾十口人,但好歹在這個‘世界’生存了八、九年的時間,對生自己、養自己的‘姜氏’夫婦還是心存親情的。
從懷裡摸索出一顆紅色藥丸,約莫有指頭大小,平平無起,普智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它吞入腹中。
“可能返回天音寺,亦或者……”
沒有把話說完,他只是擡起頭看向遠山。
天空中終於飄下了雨。
青雲山聳立在風雨之中,朦朧神秘。
‘啪’的一聲!
頸部似是被人重重的切了一記手刀,姜雨夜掙扎着看了一眼搖頭苦笑的普智。
意識逐漸陷入黑暗,不過在即將昏迷的那一剎那,姜雨夜還是斷斷續續的說了一句:“請……大……大師……對我……父母……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