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的時候我才發現這是一個噩夢。
好笑的是,我竟然把祁祥和丁夢洋走在一起當做噩夢。中午丁夢洋確實對祁祥擡起了手,不過那時他笑了笑躲開了。
我沒見過祁祥和人牽着手走路,這是因爲我從來沒見過他的女朋友。
但是有幾次,我跟在他後面走路分心旁邊又剛好有車經過的時候,他會挺溫和的拉一下我的手腕。
也不會說小心,更不會有那種因爲關心纔有的憤怒。
以至於我明白,當他對我生氣的時候,就是真的生氣了。
然後我就失眠了,穿着睡衣跑到樓下24小時營業的小超市買宵夜。
經過那些五顏六色的貨架和冷藏櫃的時候,我突然看到那些擺放整齊的啤酒。
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拿了一聽500ml的生啤站在收銀臺前面了。
如此一來,我莫名其妙的喝了人生中第二瓶酒。
六月的最後一個週一,宋老師結束在我們學校的實習,準備回到體校完成最後一年學業。
六月的最後一個週一,司辰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我背後,而我的眼前,是丁夢洋捧着剛剝好的葡萄想要給祁祥的模樣。
我側過身,看到祁祥擡了擡眼和司辰對視。
同樣沒有溫度的眼神,我甚至覺得站在他們中間是一件特可怕的事,估計有同樣覺悟的是丁夢洋。
看着她的臉從紅到白,從白到青,我差點笑出來,如果不是司辰突然摟了下我肩膀,說:“好久不見。”的話。
然後祁祥看似無意的推開丁夢洋,站起來走到我們面前,繞過我,和司辰碰了碰拳。
問他:“比賽怎麼樣?”
司辰也沒說話,倒是祁祥笑了一下,感覺他們兩個人好像就能用眼神交流似的。
但氣氛不對,莫名感覺有點兒低氣壓。
然後就打上課鈴了,然後丁夢洋就有藉口跑了。
然後留下的我,就處在一個很尷尬的位置,司辰還不知道我和祁祥“鬧翻”的事,就很自在很大方的摟着我的肩膀。
實際上,他突然請假之前,我們也從來沒這麼親近過。
我從司辰的旁邊挪開,再挪回自己的座位,我也不明白自己心虛什麼。
放學後司辰說一起做作業,我還沒來得及說不要就莫名其妙的被他壓着肩膀留在了座位上,看到其他同學怪異的眼神,我只能妥協,等人走了之後才溜到了自習室。
司辰喜歡喝牛奶,那種用奶粉泡出來的,熱氣騰騰的。
他端着剛衝好的牛奶坐在我對面,熱氣薰得我昏昏欲睡,我擡頭瞪他,又不好意思打擾其他同學。
我壓低聲音問他:“你什麼意思?”
司辰笑一下,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一起自習咯。”
我看了看他身後,確定祁祥沒有一起來之後才安心心來,同時也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明明是我想劃清界限的,人家不理我了,鬱悶的還是我。
司辰不止和我一起自習,還在自習結束後,大庭廣衆下說一起去吃飯回家,那種語氣,好像我們原本就是經常廝混在一起似的。
雖然那確實是事實。
可是司辰是丁夢洋的男朋友,這件事是如同常識一般存在我們這些同學腦海中的。
我猜司辰的這些舉動會傳到丁夢洋那裡,我猜丁夢洋又會開始找我麻煩。
我沒猜到第二天我去學校的時候又被司辰在半路截住了。
他單肩揹着書包,雖然已經是夏天了卻還穿着春天校服的白襯衣。說真的,他那樣子簡直帥出格兒了。
可是他搶了我的書包,莫名其妙的就拉着我在教學樓外面站了十多分鐘。
我推不開他,只能吼,“司辰你是不是有病!”
他一臉好笑的看着我,也不回答。
我特別反感這種不知道什麼原因就喜歡自作主張去影響別人的人,司辰也碰了我的底限,哪怕他一直攥着我的手腕不肯送,我也沒停止過掙扎。
然後我的手被他攥紅了一圈。
然後我們就遲到了。
然後我們就一起被班主任罰站。
然後我們就站在教室外面。
然後丁夢洋她們班這禮拜執勤,她經過我和祁祥身邊的時候,臉又從白到青,再從青到黑。
然後我就明白了,司辰故意拿我氣丁夢洋,他這是在和誰爭風吃醋呢?
事情不算完,趙小川來我們這層的辦公室交作業也經過我們班了,我儘量去埋低頭,但是司辰特不要臉的喊我名字,裝的特親密。
趙小川的臉也從白到青,再從青到黑。
他問我怎麼回事。
他那麼不對勁兒,我只好解釋是我起牀晚了所以遲到了。
司辰還在扯我肩膀,我對趙小川搖了搖頭,我知道司辰也不是真對我有什麼意思。
趙小川遲疑了一下,還是走掉了。
十來歲的男孩子,血氣方剛,面對這樣的畫面不動手都算很客氣了。
我就是奇怪司辰怎麼知道趙小川在追我的。而且就算趙小川追我,又不是當着丁夢洋的面,他有什麼理由對人家挑釁。
事情到這還不算完,中午司辰又拉我一起去吃飯,我拒絕,他就故意曖昧給全班看。
其他人包括祁祥在內都是一種按兵不動看戲的感覺。
下午他給我傳紙條,我甚至沒來得及打開看裡面的內容就和他一起被請到了辦公室。
那張紙條上具體寫的什麼我到最後都不知道。我們班班主任是個才大學畢業的女老師,臉皮薄,看了一眼那張紙條後就團起來丟進了垃圾箱。
她讓司辰先回去,就留下我一個人接受思想教育。
什麼我是女孩子啊,什麼我是好學生啊。總結來說,就是我不該和祁祥司辰他們混在一起,他們轉學來的,他們家裡有錢,哪怕以後考不上大學也一樣能活得很瀟灑。
而且老師們也管教不了他們,我不該和那種無可救藥的學生交往。
就算是丁夢洋,她家裡也會給她準備許多的後路。
可我不一樣,我是單親家庭,我媽不管我,我就該更爭氣,我得好好學習,必須考上大學。
聽的出來,班主任對我說的這些話都是真心對我好。
只是她最後一句話深深的刺痛了我,她說:“陳湘,女孩子一定要自愛。”
我才發覺,這幾個月來我所過的生活似乎已經被貼上不自愛的標籤,和認識沒多久的男同學去檯球廳,喝陌生人給的酒,和人打架,在男生家裡過夜還差點上牀,喜歡上別人的男朋友。
一條條羅列下來,足夠集齊滿身污點。
班主任走之前讓我自己在辦公室待一會兒,她說這不是罰我,而是希望我好好反思好好想一下。
我待了一個小時,直到晚自習結束,放學。
丁夢洋收了風帶着她們班那些女生堵在我們班教室門口。她這次師出有名,也許是司辰那個卑鄙的計劃有效了。
丁夢洋吃醋了,她又嚷嚷着我勾引她男朋友。
然後我就打了她一巴掌,看她的表情應該是挺疼的,她臉也腫了,我的手也疼。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打下去了,可能是忍了太久了。
至於丁夢洋,爲了維護自己的形象,硬是忍下了那口氣,她身邊女生有想對我動手的,被我們班男生給攔住了。
不知道誰把門關上再反鎖。
我回到教室裡,默默的去取自己的書包,再擡頭看到司辰。
剛剛那巴掌還給丁夢洋,司辰也還欠我一個。
我揚起手,忽然感覺手腕輕微的疼,側過臉就看到祁祥面無表情的捏着我的手腕。
眼淚唰的掉下來,經過我的手,也砸在他的手上。
我突然就推開了他,連書包都不管就跑到教室門口推開門一路往外跑。
從學校到我家有一條僻靜的小路,不到一米寬,路的一邊是高牆,另一邊是一片平房小院子,有一扇扇們。
我經過的地方,突然有一扇門打開,我被人拉進去。
然後,看見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
陌生是因爲我們已經好多天沒有離得這麼近了,熟悉是因爲,他是祁祥。
我沒想到祁祥會在這裡,我從教室跑出去的時候,他明明還留在那裡面。
好吧,他人高腿長比我跑的快,衣服上撕開的小口子也證明,他應該是翻牆進的這個院子。
我盯着祁祥看了兩秒鐘,然後推開他準備離開,這時院子外面又傳來一陣動靜,祁祥兩步就追上我,不止捂住我的嘴巴,連耳朵也被他捂住了。我整個人,都被他團進了懷裡。
他把手擡開一點,貼進我耳邊說:“忍一下,先別出聲。”
說實話,被祁祥這麼親密的摟住,我心跳已經不正常了,即使他不說,我大概也不能出聲了。
我從來都不喜歡和人特別親近,這一刻我敢確定,祁祥就是例外。
他帶着我一起往院門口移動了一點點,伸手把門閂放下了。
從門縫裡往外看,果然在我後面又進來了一羣人,大概十來個,帶頭的那個是江皓,那種囂張的模樣見一次就很難忘。他們那羣人沒急着往前走,而是一個個院子開門進去找,外面也留了幾個人分別守在路的兩頭。
祁祥終於放開我。
我楞了一小會兒,纔想來從他懷裡出來,轉眼去看着他,很認真的問:“我們現在要跑嗎?”
祁祥微微皺眉一下,“跑不了,我剛剛跳下來的時候太急,腿摔傷了。你一個人出去更跑不掉。”
我有點兒呼吸困難,剛想說話就被祁祥輕輕捏了下臉,他問我:“怕不怕?”
這個時候他還是保持着以往平靜的姿態,好像在用眼神告訴我,不用怕。
他說:“你有沒有聽說我在l市和人打架的事兒?就算十幾個也不是我的對手。”
於是我搖頭,我說我不怕。
但還是危險的,他們有十幾個人,目的明顯,現在又一個院子一個院子的找,離我們這裡也沒多遠了。這條偏僻小路邊上的平房其實早就廢棄了,根本沒有其他人。
我們這樣,和坐以待斃沒什麼區別。
不到三分鐘的時間,他們已經搜到隔壁了,祁祥在院子裡看了一圈兒,然後帶我到其中一間不顯眼的小房間,裡面擺着些雜物,他找了個能藏人的角落讓我躲進去。
我問他:“那你呢?”
祁祥牽起笑容,很溫和,不像這幾天冷冰冰對我的樣子,他說:“我去外面看看,別怕,聽話在這裡等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祁祥要走的時候我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腕,他轉過頭疑惑的看我。
我抿了下嘴脣,“你別走。”
我明白祁祥出去要引開江皓他們,這樣太危險了,我不許他那麼做。
外面已經傳來撞門的聲音了,沒時間,祁祥只能拉着我一起躲到剛剛那個地方,空間太小很難藏兩個人,祁祥就坐在地上,讓我坐在他腿上,頭被他按進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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