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的微涼碰觸到脖子處的皮膚,有一種久違的熟悉感。
石誠幫我調整好絲線後,順勢把手搭在我肩上說:“走吧,我們去三樓。”
禮物依然是他挑的,我跟在他身邊,跟一個懵懂的小媳婦兒似的,茫然看着他把一件件東西放在購物車裡,然後一邊摟着我,一邊推着車去付款,心裡暖的幾乎流淚。
也許真的是我多心了,他原本就是這樣的,什麼也沒變。
越近家門,我越緊張,生怕進去後看到的是另一番景像,但跟以往一樣,爸媽都在家裡,一看到我們回來,就忙着倒茶做飯。
石誠照例跟我爸坐着喝茶聊天,我去廚房找我媽的時候,她問我:“合好了?兩個人之間沒有什麼是解決不了的事,我看石誠也是真心對你的,耍小性沒事,但吵吵就過了,可不能總記仇,傷人傷已的。”
我幾乎忘了跟石誠吵過架,反問我媽說:“你們在家裡沒什麼事吧?”
我媽笑着說:“家裡能有什麼事,一年到頭都是這樣,我跟你爸都感覺快修成仙了,整天什麼事不做,吃吃喝喝玩玩,鄰居天天羨慕我們兩個呢。”
“那十月初一那天,你們上完墳後也沒什麼事?”我又問。
我媽怪怪地看我一眼說:“你呀,就是心事兒多,知道你沒去給奶奶燒個紙錢心裡過意不去,我們也都給你念叨了,等週年的時候,你跟石誠再一起去吧。”
果然跟石誠說的一樣,我在墓室裡看到一切都是幻覺,我家裡真的什麼事也沒發生。
但是到我一個人站在院子裡的時候,竟突然想到以前石誠似乎跟我說過,我們家風水不太好,這麼多年不發作好像還是因爲什麼來着。
我當時對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半信半疑,事情又多,根本沒往心裡去,現在一想家裡這兩年出的事,就急着進屋找他。
石誠被我拉到房間後,看着我問:“怎麼了?這麼急着把我拉進來,我都以爲你想那啥了?”
“別鬧,你之前說我們家風水不好,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正色問他。
石誠慢慢走到窗口處,透過玻璃可以看到院子裡那棵桐樹上的葉子已經落光,乾枯的枝椏縱橫交錯,末尾處大多都根根往上地指向天空。
他過了好久才轉身說:“只是隨口一說,已經沒事了,你放心吧。”
我覺得他的語氣很怪,忍不住問道:“石誠,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如果是關於我家的,你大可跟我說,我沒有你想的那麼脆弱,有些事情知道的越早可能會越好。”
他扯動嘴角笑了一下說:“真沒事,別多想了,這兩天我想帶你去一趟紫石山,怎麼樣?”
“去哪兒幹嗎?”我怪怪地看着他,自從上次事件以後,我們已經很久沒去那裡了,平時也沒聽石誠談起過,而且我對那個地方並沒有什麼好印象。
“靜心咒的事,想問問老和尚有沒有解決的辦法。”他說。
這確實也是我比較頭疼的事兒,所以沒再多說,兩個人若無其實的在家時呆了兩天,走的時候,我媽意外地問了一句:“盈盈不是上學嗎?這兩天也不是週末,你們卻回來了?”
石誠馬上接話說:“中考過後放假兩天,所以就回來看看。”
一直等我們出門,他才又說:“要不在咱們小區再買一套房子,把爸媽也接到大昌市吧。”
“我們家風水還是有問題對嗎?”我直着聲音問他。
石誠轉頭看我,眼裡的情緒有點複雜,我讀不懂,但他說話的時候,聲調沒有起伏:“每戶人家的風水多少都會有點問題,傷不及性命就沒事,不要緊張。”
他以前跟我說過類似的話,但此時聽上去總覺得有點敷衍的意味。
只是這個問題我還沒糾結明白,我們也沒真正到達紫石山,就接到了石一的電話。
石誠剛聽他說了兩句話,就開始調轉車頭,直到掛了電話,纔跟我說:“學校出事了。”
學校,桃園,地府,林軒家,這四個跟販賣器官有關的地方,現在輪到最後一個了。
他車速很快,走高速二十分鐘,我們就已經下了高速,走外環直往學校殺去。
車子剛到學校門口,就看到好幾輛警車都停在那裡,劉勇手裡拿着電話正氣極敗壞地跟誰說着什麼,還有那個小胖警察,手裡拿着槍站在校門口,跟一隊人阻止閒人往裡面進。
石誠給李勇打了個手勢,帶着我直接往學校裡面走。
事情應該是早就發生了,此時校園的主幹道上隔不遠就站着一個警察,宿舍和教學樓裡可以看到有學生或者老師,但都被固定在原處,不讓走動。
我們快速穿過教學樓往後面教師的辦公樓裡走去。
剛轉出走道,就看到一隊警察在地上圍起了紅色警界線,而辦公樓前橫七豎八地躺着好幾個人。
還沒跑過去就聞到了空氣裡濃重的血腥味。
石誠幾步就跨了過去,我跟在他身後,正要走近卻被小紅叫住:“太太……。”
轉頭就看到她的短髮亂七八糟,臉上還有一些血腥子,衣服也有些凌亂,但眼神冷冽。
“小紅,怎麼回事?你沒事吧?”我急着問她。
她向我搖頭,眼神瞟到地上那些躺着的人身上。
一共六個,全部是女生,衣服全部被撕扯的亂七八糟,臉上睜着的眼睛裡是難以置信的恐懼。
身下一大灘的血已經浸染了着地的身子。
有法醫正逐個檢驗這些女孩子的屍體。
“這……,怎麼回事啊?”我再次問小紅,看她的情形應該是知道一點。
她指着最靠左邊的那個說:“太太,你記得顧依然嗎?”
顧依然?不記得,我特麼的就上兩天學,連班裡的人都沒認齊就回家了,現在突然說出這樣的一個名字,根本沒一點頭緒。
小紅說:“就是我們宿舍那個特別愛說話的女生。”
隱約記得入學第一天似乎是有這麼一個女生,站在牀頭處問小紅是不是我姐,然後說她是學霸之類,但是長什麼樣子已經完全記不得。
我看了眼那個女生,留着及肩的頭髮,此時側臉爬在地上,血從半邊臉一直浸到嘴角,鼻子裡也有血在往外面流的痕跡,但已經乾枯。
她身上穿着長裙,上身還有一個外套,但是都已經撕裂,而且我看到在她的背部,好像也有傷口。
石誠走回來說:“都不是跳樓摔死的,是被殺了以後又從樓上扔下來的。”
小紅沒有說話,默默地站在一旁,她臉上的血在白晰的皮膚上非常顯眼。
“她們爲什麼會死在這裡?”我問道。
石誠拉着我往前走了幾步,跟那些警察拉開一些距離才說:“如果不是跟易老師有關,就是跟那個副校長有關。”
“易老師?他不是一直想……?”我話沒說完,就被石誠制止了,眼神往遠處瞟一眼說:“他是一個很偏執的人,大概是以爲等不到我們動手,所以想搞個大動作出來,吸引人的注意力。”
瑪德,如果真的是這樣,這動作未免太大了,好幾條人命啊,爲了扳倒一個人,讓這麼多人送死,這個易老師也好不到哪兒去吧?
“也不一定,事情沒弄清楚之前,一切都難說,我只是在猜測,因爲我們去桃園之前,他曾經給我通過電話,情緒非常糟糕。
我急着眼說:“那你爲什麼不先處理這邊的事兒,都是人命。”
石誠的眼睛看着我,好半天都沒說話,最後竟然把頭別了過去。
還是小紅跟了一句:“顧依然昨晚也很反常,買了很多酒回宿舍喝,喝完以後就出去了。”
“你怎麼知道?”我問她,小紅並不住宿舍。
她沒有看我,低頭輕聲說:“我昨天在圖書館看書晚了,就沒回去,剛好在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