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木然聽着這一切,心理沒有起伏,也沒有感觸,像聽別人的事情,而這些都與我無關。
那兩個人還站着不動,似乎在耐心地等我起來,但我既懶,也沒有力氣,所以就那麼躺着。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遠處的人慢慢地稀了,後來一個個不見了,空氣裡除了血腥就是我們身下泥土的味道。
那男人說:“將軍,請。”
我起身,他跟那女人一起過來扶我,攙着往桃園的更深處走。
走出去幾步,纔想起石誠還在地上,於是停下來,纔剛轉身,那個男人就說:“將軍,他不屬於這裡,待屬下去結束了他。”
“放肆,他是我老公,你說殺就殺?”我冷冷看他,語氣尖利的好像剛摔的玻璃渣子。
那男人白天的怔忡一掃而光,好像到了深夜就被附上了新靈魂似的,連表情都很豐富。
他愣了一下,很快就什麼也不說,往後退了一步。
我過去搖石誠,他沒有動,身上已經有些涼了。
“把他帶上,跟我們一起走。”我說。
那男人答應一聲,然後拖起石誠率先帶路走去。
以前墓室的入口已經沒有,我們現在走的是一條相當寬的路,如果入口不是在地下,我幾乎不敢相信,古時候的墓可以造的這麼氣勢磅礴,比人間的宮殿還勝一籌。
裡面沒有一點聲音,清冷的燈火根本不知道來自於哪裡,但照的很亮,從一個入口轉到另一個入口。
又看到了那兩口棺材,但我已經沒有一絲想看的念頭,從那旁邊經過,繞到了更大的內室。
那裡放着一口用紅色綢布罩着的石棺,除此再無旁物,但是這個墓室的牆上地刻着許多壁畫。
我之前進來從來沒有發現跟年代或者歷史有關的東西,所以很認真地看牆上的畫。
都是一個年輕的將軍,揮着長劍,征戰四方,靠最下面的一層躺着許多人,應該都是斬在他劍下的。
想來應該是墓室主人的一生吧。
這些我不關心,或許說此時內心都是空空一片,根本不知道還有什麼值得關心和要做的事兒。
石誠被他們扔到墓室的一角,沒有一點生機地躺着。
我轉了一圈,實在無地可呆,就也走到他身邊坐下。
這裡很陰冷,但不潮溼,反而有些乾燥,人坐的久了就特別口渴。
但這裡並沒有水。
目光再次挪到石誠身上的時候,很快就注意到那些流出來的血。
血要比水好喝,不但可以制渴,還可以擋餓,應該還是比較有營養的吧?
手指不由自主地摸他手臂上流出來的血跡,還沒伸到嘴邊,血腥味已經讓我異常興奮,有種連手指頭都想吃下去的想法。
石誠的血跟別人不一樣,我剛把沾了血跡的手放在嘴裡就快速拿出來。
他的血雖然聞上去跟人的血沒什麼兩樣,但是真正嘗的時候卻並沒有人血或者動物血的鹹味。
也有腥味,但不是血腥,反而像是土腥味,感覺像啃一塊剛從地下挖出來的大石,特別苦澀,心裡原有的對食物和水的興奮一下子就沒有了,呆呆看着躺在地下的石誠,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時間一點點過去,整個墓室都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所有的東西都像靜止了一樣。
所以當小鬼童出現,跪倒在我面前的時候,我以爲自己是在做夢,沒發出一點聲音,就那麼直直地看着他。
“姐姐,你終於回來了。”他說。
我“嗯”了一聲,心裡空虛的難以自控,問他:“有吃的嗎?”
他明顯愣了一下,然後沒有之前的頑皮,站起來說:“我現在去給姐姐拿。”
再回來的時候,他手裡拎着一個人,是活的。
看到我們時臉都嚇青了,一直髮抖,嘴裡不斷的說着什麼,但我聽不太清楚,反而覺得很吵,不耐煩地說:“吵死了,先把脖子扭斷。”
小鬼童的手捧着他的頭,身子快速往上一旋,那個人一聲不吭的就倒了下去。
我從坐的位置起身,一步步往他走過去時,對食物的渴望又升騰起來,迫不及待的把他抓過來就往嘴裡塞,甚至顧不得他身上帶着的臭味。
只是剛吃了一口,胃裡就又開始翻騰,強忍着又要吃,但嘴一張開,先前吃下去就“哇”一下吐了出來,五臟六腑都像被鬧了起來,所有東西爭先恐後往外涌。
但真正吐出來的除了一些水狀物,再沒有別的。
我吃不得這個人。
擡頭看小鬼童的時候,他也一臉驚訝。
“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我對他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害怕,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麼原因,所以問出來話時,冷冷的。
鬼童狐疑地看着我,好半天才說:“姐姐身上鬼魂的魔性已經出來,養陰魂必須人血,可是我不知道您爲什麼會這樣?”
“你的意思是我現在已經是魔了?”我再問。
他站着沒動,臉上仍是那種不確定的表情,但我卻突然異常煩躁,揮着手說:“滾,別再讓我看到你了,把這個人也弄出去。”
小鬼童一句話也沒說,很麻利的帶着慘死在地上的那個人一閃就不見了。
我低頭看自己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指甲長出來老長,而且還泛着幽幽的黑光,伸手摸自己的臉,上面有一層硬硬的毛,根本就不是我的。
心裡又害怕又着急,再次過去搖石誠,想讓他快點醒過來,他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麼?一定知道我爲什麼會變成這樣?最重要的是他一定知道怎麼把我變回去。
我這個樣子一定可怕極了。
但是那個倒在地上的人被我搖的幾乎散架,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且身上已經涼的沒有溫度,也許已經死了也不一定。
心裡的煩躁越來越濃,急需找個缺口宣泄,可是這裡除了石棺和石誠,再無其它。
狂躁地在裡面奔跑了幾個來回,把目光聚到了那個紅綢裹着的棺槨上。
想都沒想,過去就把棺蓋打開,裡面果真躺着一個人,她頭上戴着頭盔,身上披着戰甲,面目已經看不太清楚,亦分不清男女,但我心裡的興奮不停的在增加,感覺那個人身上有一種特別強的吸引力,吸着我也想跟他一起躺在裡面。
身形一動,人就飄了起來,直接往打開的棺材裡鑽去,可是還沒完全落下去,背後卻被人拽住,並且以極快的速度把我扯了出來。
還沒看清這人是誰,棺材蓋卻“呯”一聲又合上了。
“看來真是入魔了,要儘快帶她出去。”何平的聲音。
“不好吧?都已經成魔了,出去肯定得害人,不如我們把石公子救出去,就把她丟在這裡好了。”這個人我也認識,是何東。
不只是他,還有小紅,她往前走一步,眼睛瞪的好大,好像在努力分辨我到底是誰似的,過了好久才說了一句:“太太,是你嗎?”
把目光從他們每個人的臉上掃過,再移到牆角石誠的身上,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聲音冷冷地說:“把他帶出去,你們走吧。”
這話剛一出口,何平就馬上說:“看來魔入的還不深,還有救。”
說着話,人已經閃到我面前,伸手往我肩膀上抓過來。
出於本能,我一巴掌也往他身上打去,已經到我身邊的何平,根本沒有躲的可能,所以我這一掌正好扇到了他的前胸。
他的身體像一隻龐大的鳥,從我身邊飛出去,以極快的速度往對面的牆上撞去,不過半路就自己穩了下來,但站到地上的時候,嘴角處還是流了一點血出來。
我看着那一點點血跡,腳步不受控制的向他移動。
對血的欲.望重新被勾起,那種鮮豔的紅色刺激着我的每根神經。
何平往後退,背部抵在牆上,而我身後同時撲上來幾個人。
我看都沒看,一個旋身就把他們全部踢翻在牆角,而眼睛幾乎沒有離開何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