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誠一直等我說完,才輕聲說:“我知道,我會盡快的。”
我往外面看了一眼說:“那這個男孩子怎麼辦?他說他也想找到果兒。”
“他不能在這兒,必須儘快回去,這個事情我來做,你不用管了盈盈,你接下來就是好好把自己調理好。”他一邊說着話一邊已經往外面走去。
那個男孩子好像很怕石誠,一見他出來就忙從椅子上站起,兩手垂力,頭也低下去,雙腿併攏站着。
“走吧。”石誠只簡短地對他說這兩個字,就又轉身進了廚房。
那男孩兒偷偷看了我一眼,到底是什麼也沒說,自己在門口晃了一下就不見了。
我跟着石誠去廚房,看到他已經洗好手,並且從冰霜裡拿出一些菜。
“好長時間沒給你做飯了,最近都是在外面吃快餐,不乾淨,營養也不夠,都把你養瘦了。”他輕聲說。
我心裡很不是滋味,從後面輕輕環着他的腰,感受着他做菜時輕微的動作。
我們一開始就期待這種歲月靜好,可是折騰到現在,歷盡滄桑也沒達到自己最初想要的生活,眼前似乎總有一大堆的事情要解決,一直行走在路上的緊迫和壓抑感,甚至讓我失去對生活期許,現在看到石誠從一夜的陰靈混亂裡脫身出來,洗手給我做羹湯,真的百感交集。
“你這次好了以後,好像變了很多。”我輕聲說。
石誠輕笑出聲,大手撫在我的手上捂了捂說:“我以前不也是這麼深情款款嗎?就是有時候太忙,忽略了你,盈盈,對不起啊。”
“說什麼對不起,我們是夫妻……”
“所以我的第一任務應該是讓你幸福無憂,可是我並沒有做到,反而總是讓你跟着我擔驚受怕。”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磁性,在這樣的傍晚,兩個人站在廚房昏暗的光線裡,相依相偎說着古板的情話,覺得時光一下子拉了好長,過去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石誠輕輕側過身子,眼睛看了我幾秒鐘,裡面的深情融化了所有。
他低頭用嘴脣在我額頭上碰碰,嘴角上拉,微笑鋪滿整張臉。
“你去外面等我,看看電視或者玩玩手機,我簡單做幾樣菜,我們吃過以後,計劃一下回老家看看,很久沒回去了吧?”
我放開他,剛纔的愉快被心酸取代,從石誠這次復活開始,我們就沒回過老家,只打過幾個電話,我爸媽自然說他們過的很好,可是縣城跟大昌市對他們來說都是一樣的,他們失去了原來的家,卻又沒跟我在一起,擔憂和孤獨又怎麼會過的很好呢?
最鬱悶的是,我一直被身邊的事情纏住,到現在都沒想過回去看他們,反而是石誠在所有事明朗之前提及此事。
看着他在廚房忙碌的背影,我悄然轉身出去,先給爸媽打了個電話。
我爸也正在做晚飯,我媽在看電視,接到我電話後,忙着把音量調小,一直問我現在怎麼樣?石誠好不好?然後又喊着我爸說:“老秋,盈盈打電話回來了,快點。”
我的眼淚已經出來,聽着電話那頭更加蒼老的聲音,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好。
我媽一聽我發音,就忙着在那頭問:“盈盈,怎麼了?怎麼哭了?是不是有什麼事?沒事,你跟爸媽說,不管什麼事有咱們一家人扛着,都是會過去的。”
以前對我抱怨在經歷過時間的磨礪後,已經沒有了,所有的關心都毫不掩飾,反而讓我更內疚。
“沒事,就是想着這幾年你們跟着我吃了那麼多苦。”
我媽立刻說:“吃什麼苦啊,我跟你說我跟你爸以前老想着來城裡來住,可是咱們家那情況連個首付都給不出來,現在好了,我們不但住在了城裡,閨女還去市裡,你都不知道,前幾天我們回村裡去,好多人羨慕的不行呢,直說我們養了一個好女兒。”
嘮嘮叨叨說了很多,掛斷時,石誠已經做好了飯。
他把碗筷擺好,又先把一碗湯放在面前說:“先喝兩口,是不是餓壞了?”
我搖頭,慢慢吃飯。
石誠坐在桌子邊,跟從前一樣,看着我吃,臉上一直帶着笑,眼裡也盛滿深情,可是我總覺得哪裡好像不對,也許是我們最近太過忙碌,已經好久沒有這樣平心靜氣的在家裡呆過,也許是因爲昨夜剛經歷過的事情太過陰森可怕,心理上還不能適應。
一直到飯後,石誠才輕聲說:“何梅是被東瀛將軍附體的,所以纔會有這種反常的舉動,昨晚那個將軍已經被我們打散,他籌劃多年的兩個地方也已經毀了,大昌市以後可以過上太平日子了。”
我直接跳過他的話題問:“你有什麼事情,直說吧。”
石誠笑看着我說:“你有時候聰明的讓我措手不及,本來是怕你對此事有疑問,所以想着閒着也是閒着,就跟你解釋一下,你的思緒卻已經跳到了別處。”
我也說不上到底是怎麼回事,反正夜越深,心裡越是不安,不過石誠此時這麼說,對我也是一種安慰,只能輕聲說:“我肯定有疑問,比如何梅到底是不是東瀛人?何平何東跟她是親兄妹嗎?”
石誠說:“何梅來之前確實去過一趟東瀛,所以我猜想她肯定是,而且應該是東瀛將軍安排過來的臥底,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早已經適應了這裡的一切,大概也不想再次捲入過去的戰爭裡,所以纔會被直接附體。”
“那照這麼說,何東何平也是了?”
石誠搖頭說:“他們兩個不是。”
越說越迷糊了,他們三個是兄妹,怎麼可能一個是東瀛人,兩個又不是呢?而且我看石誠的樣子也好奇怪,他現在說起這事好像很淡定,似乎早就知道里面的內情,可是我記得在昨晚之前,我問起的時候,他還說看不出來,難道是一夜之間,靈魂開竅,什麼都看得清楚了?
沒等我再問,石誠已經先開口了:“這是東瀛將軍布給我們的一個局,要想順利進行下去,他必須隱瞞起何梅的真實身份,所以之前我真的看不出來,不過昨晚他消失以後,隨之整個局都被破了,也就不難看出,他們三人同母異父。”
好吧,戰亂的時候好像最容易出的就是這種複雜的關係,還好他們三兄妹的感情還不錯,只是現在東哥和何梅都在醫院裡,而我們也沒找到治好他們的方法,真是鬱悶。
石誠把我摟在懷裡,頭抵在我的頸窩處,聲音溫柔地說:“還有什麼是不明白的?我今天有問必答。”
我搖頭,把自己往被子裡縮縮說:“改天再問吧,現在困了。”
他笑着摸摸我的頭說:“好,快睡吧。”
幾乎是一閉眼人就睡着了,夢裡聽到很多聲音,感覺很近,但是一直醒不了,那些聲音就在耳邊,有石誠的,好像還有周遊與何平,他們的話有時高,有時低,有時候好像還在爭吵着什麼。
我使勁想醒過來,身上都掙出一層汗,但就是沒辦法睜開眼,嘴巴張的特別幹,卻喊不出一點聲音。
直到聲音安靜下來,有人推了推我的身體,意識一下子涌進腦子,睜眼就看到室內溫和的壁燈光線,還有石誠溫柔的臉。
他把一杯水遞到我手裡說:“睡前沒把空調調好,你都出了一身汗,快喝口水。”
我忙着問他:“我一直在睡嗎?”
他點頭。
我看着他問:“那你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