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收割之後,時間就會回到原點,然後再次重來,到了一定的時候,再次收割?”
“是的,是不是挺無聊的?而且任誰也不會記得之前的事情。”
“可是你記得。”
“是的,現在很多人都記得之前的事情,那是因爲,你被收割掉了,說來也很有趣,不是嗎?”
“所以讓時間重回的,並不是羅澤,而只是……我?”
“誰知道呢,或許是你,或許是羅澤。”
那濛濛跟司徒無功那邊的事情到底是什麼事呢?聽起來很可怕的樣子。
而且我現在開始有點擔心濛濛。畢竟現在他在學校裡面,而且那些異能者和收割者都記得他。
他們會不會拿他開刀呢?
“你要強行把我帶過去嗎?”
“不會,反正隨你自己吧,我只是來這裡看看,順便在這裡住幾天也是好的,反正都那麼無聊。哦,對了,如果你到了省城的話,說不準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變化很大?”
“也不是太大,就是……很危險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現在大家都很小心。看來很多人還是很怕死的,當然,我不怕死,我只怕在這裡腐朽。”
“腐朽……”
“或許在有的人看來,這裡算是不朽呢,因爲沒有死亡,一個輪迴接着另一個輪迴,但是情況真的就如他們所想象的那樣嗎?當然不是。這裡只是一個墳墓。”
既然我已經吃不下了,就只好裝模作樣地收拾着。
他繼續說:“這個墳墓還有點可怕,不過埋着的東西卻有點不太一樣,不僅有這麼多的陪葬的人,還有主人埋下的恐懼,你有沒有見到?”
“恐懼?”
“或許他原本想大幹一場吧,只不過時運不濟啊。是的,恐懼。最深的恐懼不就是害怕他自己嗎?或者說是他自己的另一面。他把他的最大的恐懼埋在了這裡。還有愧疚或者其他的,事實上我一直很不明白夏小心怎麼就出現在這裡。你說呢?”
“爲什麼?”
“我想不出來。是對夏小心的愧疚嗎?因爲夏小心就在他面前死掉了;還是他真的會偶爾想起那個女孩兒呢?因爲她真的是一個美女,男人嘛,總會胡思亂想的,總是朝三暮四的。不過不管怎麼說,夏小心之所以出現在這裡,這點就表明,其實夏小心一直都是他內心裡面的傷,所以他把有關於夏小心的回憶也埋藏在了這裡。”
看來他說得有道理。
我不禁問:“可是,還有呢?他爲什麼不把有關於他老婆的回憶也藏在這裡呢?”
“因爲那是他的愛人吧,所以他要一直記着,所以他死了,他關於愛人的回憶也隨之煙銷雲散了,所以這裡沒有那個部分吧?”
“所以我不是他,你們都找錯人了。”
一坨屎怔了一下,然後自嘲地笑了笑。
是的,我並不是他。我只不過是一個影子而已,就像一坨屎說的那樣,他最鬱悶的就是他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成爲了一坨屎;而我呢?甚至連他都不如。他至少曾經真正的活過,而我沒有。哪怕就是現在,我也只是活在那個人的設定裡面,我活在他的回憶裡的場景裡面。
哪怕他現在死了,依然在影響着這一切。
現在想想,估計他有很多缺點,正如他們所說的那樣,也許正是他造成了那場所謂的“大瘟疫”,也許也正如一坨屎所說的那樣,他在目睹了死了那麼多人之後,終於下定了某個決心,好好地安頓了那些靈魂,把一些恐懼或者愧疚的情緒還有一些相關的回憶埋藏了進來,於是這就造就了我。
如果我是他的話,應該到了大幹一場的時候了。只是他並沒有幹成。因爲他死了。
這真是一個巨大的諷刺。有能力而不想幹什麼的時候,他活得好好的;下定決心要大幹一場的時候,他馬上就死了。然後扔下了這麼一個爛攤子。
所以濛濛他們纔會來所謂的“救我”?所以趙半仙他們纔會不遺餘力地引導我?
就是要我變成他,然後出去大幹一場?這就是所謂的復活?只是我真的不是他。我沒有他最關鍵的記憶。所以我也不可能是他。他所最鍾愛的是什麼?他最希望的是什麼?我不知道。他最重要的人生經歷是什麼?他最開心事情是什麼?他最悲傷的時候是哪天?我也一無所知。
而且更大的問題是,如果我真的出現在了外面的世界,我真的取代了他的身份,然後,他所有的錯事都將歸到我的頭上。
當然,站在濛濛的角度上來講,他是沒有錯的。濛濛想要復活他,因爲他們是兄弟。所以濛濛也真正的把我當成了兄弟那樣對待,因爲在他的眼裡我就是他。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瘋了。
我想起了女漢子在上一輪的跳樓。她那麼絕望跳下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麼呢?如果我現在縱身跳下,又會發生什麼事情?從此以後,我再次不是我,而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重新開啓一個輪迴?還是,這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
“是的,從深層次的角度來說,你可能真的不是他。但是你怎麼跟他那麼像呢?還有你們的思維方式都是一樣的。你說你不是他,又有誰信呢?事實上,也許你就是真正的他,而他把你藏在這裡之後的他,纔不是他自己。”
我倒是怔住了。
“難道不是嗎?他埋藏起了那麼多,最重要就是做出了重大的決定,做出了改變。既然是改變,自然是與以前的他完全不同。所以,到底你是原本的他,還是之後他的纔是原本的他呢?很顯然,你纔是的。”
“但原本的他又有個屁用呢?”
“是啊,又有個屁用呢?我們到底在爭什麼呢?算了,我還是好好睡覺吧。”
這小子真的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看起來真的要睡覺一般。
我收拾着碗筷,拿去洗掉。外面的陽光那麼烈,一頭牛正在幾棵樹下乘涼,尾巴一甩一甩趕着蒼蠅。
一條小溪裡面幾個小孩正在那裡玩水,不遠處一個婦女在那裡大叫:“玩什麼水!趕緊回來!”小孩卻在那裡笑。
婦女手裡拿着一根小木棍,氣呼呼地一步一步往那邊跑去,她胸部顫動得很有RAP的節奏感。
這個場景或許只是一個回放而已,只是記錄着他曾經見過的一個場面。
或許他之所以構建出這個世界,除了給那些茫然的靈魂一個歸宿之外,也是給他自己一個歸宿而已。或者說把軟弱的他藏在這裡,不讓別人看見;而真正的他戴上面具,假裝成一個強硬的人。
怎麼看那都只是一個悲劇。
我走回到了一坨屎的旁邊,他看起來果然有點像睡着了。我拍了他一下,“我一直很好奇,上一輪收割的時候,你怎麼老是神秘地來神秘地去?”
“有什麼好奇怪的?”
“不奇怪?問題是其他人都不會這樣啊。就你這樣。”
“有什麼好奇怪的?我的能力就是這樣好不好?反正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惹到了你,竟然把我安排成這個身份,要不是有必要,我纔不會理你。”
“哦?這麼說你早就認識我?”
“當然,要不要講講我們的故事?”
“不是我們的故事,而是你跟他的故事。”
“好吧,隨你吧,要不要講講我跟他的故事?”
“說說吧,反正我也很無聊,都不知道做什麼事纔好。哦,對了,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我?我真的叫史易陀……”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的嘴巴動了動,像是小聲地罵了一聲,然後說:“好吧,其實我真的不認識他,反正我編不出來。”
“不認識?”
“當然不認識。大人物,不是我這種小人物能認識的。不認識就是不認識,我也編不出來。算起來我應該比他小一輩,比他小一輩的人,很少有認識他的。”
“這樣啊,那你還得叫他叔叔不成?”
“誰知道呢?我只認識李紫。”
“她死了?”
“聽說沒有吧。誰知道呢。我還認識羅澤。”
“哦?跟我說說他們。”
“說了有什麼用呢?說了你也不會回去的。”
“說了說不準我就會回去的。”
“……好吧,我再次不得不承認,其實我也不認識羅澤……”
“你他媽到底認識誰?”
“羅澤當年是大人物,我這樣的小人物怎麼會認識他?”
“……那你也不認識李紫了?”
“……是的,她也是大人物,我這種小人物怎麼能認識呢?反正我又不會編故事,所以編不出來。”
“那你到底認識誰呢?爲什麼你能在這裡當這麼特殊的人?你看,現在沒有哪個能管你,看起來一坨屎似乎並不好聽,但是比起其他收割者來說,你太自由了,比起守護者來說,你也太自由了。別說你沒有人際關係。”
他低頭想了想,說:“我想,我認識現在的本體……”
“靠!這麼大的靠山。他是什麼貨色?”
“我猜測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不過據我看來,應該八九不離十。”
“所以他就給你安排了這樣一份美差?”
“美差?你試試。他只是想噁心我罷了。”
“他到底是誰?”
“怎麼,有幹勁了嗎?要弄死他了嗎?我絕對支持你的。我現在的最大目的就是要幹掉他,那個噁心的傢伙,你看看,他取代了你的位置,把我變成了一坨屎,夠噁心吧?還有很多人也會支持你的。”
“先說說他的事情吧。”
“事情是這樣的,以前我有一個同事,有點神經質,經常幹些精神錯亂的事情,他呢,姓鐵,叫鐵大生,很奇怪的名字,他雖然有些神經質,但是平常表現得還是比較溫和,而且還比較憨厚,聽說小名就叫柱子……”
鐵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