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其實就是粥配鹹菜。
這個老太太一直都盯着我。
她還碰了老頭一下,低聲說了句什麼。
老頭說道:“耳朵不好,大點聲,沒事,他不會介意的。”
老太太有點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問道:“這麼多年,一直都在哪發財呀?”
我差點笑出聲來。我在哪裡她還不清楚嗎?身體一直都在那裡冰封着,動也不能動,而且還是作爲展覽品。
看來作爲展覽品很有可能也是出於鬼王或者朱風他們的意思了。應該就是以這樣的手段來吸引法師們過來。
或許在這麼多年中,朱風他們應該秘密地幹掉了很多法師吧。或許那樣的黑氣還有很多。
他們這麼多年,到底又殺了多少人呢?
本來就是作爲兩個陣營的敵人,殺來殺去應該也很正常。這已經超出了普通人的戰爭範圍了。普通人之間的戰爭,一般就是國家、領土或者民族之間的戰爭;而朱風他們與法師們的戰爭,卻是與這個世界相關聯的。
畢竟法師他們中有着很多的老外,什麼牧師、獵魔人還有長相詭異而且恐怖的降頭師巫師之類的奇葩存在。
朱風這邊也有着像吸血鬼這樣傳統觀念來講根本就是怪物的存在,還有惡魔。
不過從數量上來說,朱風這邊是很佔劣勢的,原本也就只是十大家族而已,裡面還包括着像司徒無功這家生育能力不強,還只能靠着後天收徒弟改變體質的變態路子;而且其中有兩家早就絕種了,最後的八家裡面,吸血鬼更是直接被司徒無功滅殺,雖然許表活了下來,但他也去了另一個時空裡面。
滿打滿算,現在也只不過七家而已,還包括着司徒無功這個現在不能稱之爲人的傢伙;如果司徒無功還有後人的話,他怎麼就不去找找?
又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後人,那麼他要延續那一家也就只有收徒弟解決問題了。
但是從現在看來,司徒無功完全就沒有收徒的打算嘛。
看來他那一脈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也快要絕種了。
朱風那一脈呢?他的兄弟張小蒙早就死掉了;朱風看起來也沒有後代,看來也應該快完了。
那是不是說,其實我應該找個老婆生個孩子之類的?
我不禁輕搖了一下頭。
這裡面最頭大的並不是朱風和法師之流,而是作爲那兩個新任魔王的女人,到現在還沒有任何的動靜。這點實在出乎我的意料。
看來她們的心真的早就死了。
想到這裡我不禁嘆了一口氣。
李紫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我還真想去見識見識。不過我不知道路去找她。而且也不知道見到她之後到底應該說些什麼。
老頭碰了老太太一下,“還發財呢,你不知道他在哪裡嗎?”
老太太愣了一下,輕笑一聲,“我這不是沒話找話說嘛。以前你說你認識他,還去過他家裡玩,我還不相信呢。”
“現在信了吧?他的父親以前怎麼也是我們這裡的名人。”
我回過神來,看着老頭,不禁說道:“其實他早就死了。”
“是啊,你父親死得早,聽說去世的時候還比較年輕,還不到五十吧,不過也算平靜。”
我不由得說道:“其實他死得更早。”
老頭愣住了,“什麼意思?我父親可是真正見過你父親的啊,他都跟我說過,那時他正好在家呢。”
我也不由得愣住了。
不過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其實父親真的死得更早,因爲後面的那個,根本就是魔王。
想不到魔王那個傢伙竟然化作普通人在這個小山村裡面生活了那麼久。
這些事情當然沒有必要跟這個老頭和老太太講清楚。因爲這件事情實在太過離奇,他們只是普通人,根本就理解不了。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樹妖和魔王的存在;也不知道這個世界面臨的末日就要到了。
真正世界末日的那一刻,到底是怎麼觸發的?是本體被幹掉,然後整個時空被扭轉到了正確的軌道上面,從而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事情?又或者是大批的天外惡魔突然而至,人擋殺人佛擋**?
我不會天真的以爲天外惡魔的實力就跟那個變成惡魔的法師差不多;那個法師充其量也只不過是一個垃圾戰鬥力而已,如果真的這麼沒用的話,朱風和司徒無功他們根本就不必擔心。
朱風的實力現在看起來確實很強,但他在天外惡魔的面前,到底算不算一棵蔥也還是兩說;畢竟大家都沒有真正體會過天外惡魔的恐怖。
他們也只不過是要來這裡帶走樹妖而已,好延續他們自己的世界。
又或者說他們要把這個世界佔爲己有?
“既然回來了,那麼就要向前看;以後有什麼打算?”老頭問。
“還不知道。”
看來我還得去找個工作不成?估計找工作的話,大概也只能找那種被展覽被研究的工作吧?
除此之外看來要養活自己,難道不成還要去偷去搶不成?想一想就頭大。
老太太碰了老頭一下,“還工作什麼?人家還需要什麼工作?說笑了說笑了。”
老頭這時卻看着門外。
我也聽到了,又有汽車的響動聲。
果然又來人了。
這次竟然過去的是一輛巴士,雖然它並沒有在門前停下來,但我也看到了車上的法師們。他們人數衆多。
果然要有大動作了。
我只好奇他們的命運到底是怎麼樣的。
吃完了這一頓飯之後,精神也好了一些,我站起身,走到了門外,擡頭看着不遠處的家,一些法師正坐在那邊的門口表面上看起來正坐着喝茶聊天,但實際上卻是在望風放哨。
看到了我,他們也一齊看過來。
我忽然倒想去跟他們打一聲招呼。
這種想法真是讓我感到有些吃驚。
那幾輛麪包車和大巴就停在門口。
如果他們真的羣起而攻的話,以我現在的精神和體力,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得掉。不過現在看來,除此之外似乎也沒有什麼事情幹。
而且如果他們真的對我敵意依舊的話,應該早就攻打過來了。
現在的這種情況,他們當然也不想把事情擴大化,或者也不想節外生枝。
畢竟在他們的眼裡,我或許比朱風更加可怕。或許只要我不找他們的麻煩,他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故意跟我作對一樣。
我正想過去,這時卻注意到有幾個法師卻在幾家普通人家那邊打點,應該是警告又或者請求他們不要亂說之類的。
這時有三個法師向我這邊走來。當頭的是一個老頭。
這傢伙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不過看他的模樣也很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百多歲的老妖怪之流。
他們先是在十步開外站住,我們就這樣互相打量起來。
他穿着倒是顯得很普通,並沒有像一些道士那樣穿着古老。從表面上看起來,他應該是一個比較和氣的人。
事實上他們三個人都應該算是表面上看起來是好人的傢伙。
所以在這一刻,我又陷入了迷茫之中。眼前的這三個傢伙,看起來都是好人,而像我或者司徒無功又或者朱風這樣的傢伙,才應該是壞人才對。
可是爲什麼在朱風他們的嘴巴里面,這些法師全都是壞蛋?他們真的是要毀滅這個世界嗎?
或許司徒無功和朱風他們根本就是在騙我?
或許我們根本就是魔族,根本就是大壞蛋?而眼前的這些法師纔是真正的守護者?
那老頭笑了笑。
他看起來果然和和善。
他揮揮手,轉頭對着另外兩個說道:“你們先去別處吧。”
那兩個傢伙點點頭,然後轉身走了。
這老傢伙看來要單獨和我會面。他果然輕邁腳步向我走來。兩頭和老太太互相看看,老頭碰了老太太一下,說:“去收拾去。我也去澆澆花。”
看來他倒有點眼力,知道眼下的事他們惹不起。
那個老法師直接就蹲在了屋檐下,掏出了一盒煙,舉起問:“抽不抽?”
我想了一下,搖了搖頭。
現在這裡就只剩下我們兩個。
我實在好奇他到底想怎麼樣,於是我問他:“你是好人?”
老法師自嘲地輕笑了一聲,彈出了一根菸,點上,深深吸了一口,這才說:“哪有什麼好人?”
“你是壞人?”
“什麼又是壞人?”
我迷糊了。這老法師看來自己都分不清好壞。
老法師眯着眼看着那初升不久的太陽,吐出一口煙霧,說道:“或許根本就沒有什麼好壞,只不過是立場不同而已。”
看來這老傢伙果然沒有什麼敵意,我不禁拉了兩把椅子,一把放到了他的身旁,我自己坐了另一把。
他也沒有客氣,直接站起身坐了下來,眯着眼睛又打量了我一會兒,說:“其實你看來只不過像是一個剛出生不久的人。出現了那麼多你,你有沒有感覺到可怕?”
我沉默。
誰不害怕?
別人看到那地下有這麼多的我,肯定也會感到害怕;而我自己看到,就只能更加感到恐懼了。
老傢伙說道:“或許,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最後的決戰了。”
“那些我,就是最後決戰的軍隊?”
“或許就是了。”
“跟你們打嗎?”
老頭笑着說:“爲什麼跟我們打?或許我們當中也會分化出不同的陣線,不過我還是站在這一邊的。”
我感到奇怪了,“那現在你們站在哪一邊?”
“可以說是……中間。”
問題是能夠選擇中間嗎?或許在真正的戰爭面前,根本就沒有“中間”之說。
老傢伙淡淡地問:“想知道時間是什麼嗎?”
“是什麼?”
“很多人以爲時間總是前進的,但根據我們的情報,並不是這樣的。時間是輪迴的。在我們這個文明時代之前,其實早就有超過現有文明的時代了。問題是,他們都消失了。每當發展到一定的階段,都會面臨一次大清洗,高度的文明消失,然後一切從頭再來。”
“收割?”我不禁感到全身冰涼。
“收割?或許是吧。有些真相,有些人早就知道;但普通人並不清楚,所以他們就會努力去探索這個世界。”
我沉默了。
他接着說:“比如說外太空,比如說,另一個維度。”
“另一個維度?”
“在我們發現別人的同時,自己也會被別人發現。而那時,或許就真的是世界毀滅的一刻了。”
我感到渾身冰涼,一個不好的感覺出現了,“所以,我們這個世界,就率先收割,毀滅掉所有文明,重新再來?”
“誰說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