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城眼眶發紅,偏生又不敢哭,只敢拿手背一遍遍的揉着眼眶,可越揉越紅,再擡眼時,臉上已然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看着很是可憐。
可葉禎並不覺得他可憐,只用戒尺點了點書案,意思是,過來趴好。
雙城原本想掙扎一下,因見葉禎面無表情,可眸色漸深,通身一股子清寒之色,不容置犯,他便又怕了幾分,猛的咬了咬牙,把心一橫幾步走了過去,上半身便伏在了寬大的桌面上。
雙城扭過臉道:“哥哥!你別這樣啊!你能不能聽我解釋!哥!”
葉禎神色泠然,盯了雙城一會兒,就是這一盯,直讓雙城忍不住哆嗦起來,牙齒咯咯輕顫,恨不得立馬起身就跑,只聽葉禎道,“你說吧,我聽着。不過我必須得告訴你,今日你就算是說出朵花來,還是照樣得挨。”
雙城吞了吞口水,兩隻手扒在桌角,小心翼翼的解釋道,“哥,我很冤枉……”
“!”
“啊!哥!”
猛的一板砸了下來,雙城痛的“嗷嗚”一聲,頭往後一揚,很快又垂了下來,只覺得身後彷彿潑了一盆滾油,隔着衣服都能感覺到身後漸漸紅腫起的棱子,雙城忍不住落了淚,心知葉禎是不信這番說辭,於是又道,“哥……這……這事不賴我……我……”
葉禎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葉雙城,你大可以繼續編。”
雙城眼裡溼漉漉的,拿手背擦了擦淚,又接着道,“我……我沒編……我是瞧見那伶人在酒樓裡欺負人,我看不下去,上去好言相勸,他不聽,還吩咐手下打我!”
葉禎反手又是狠狠兩下,絲毫不留餘力,聲音驟冷,“葉雙城,你如今是長了本事了,滿口謊話,還有什麼是你不敢的?”
“啊!哥,哥,哥,別打了,我疼啊!”
這下雙城險些被打的蹦起來,縮着脖子就往上拱,被葉禎一手提着衣領拽過來,又捱了好幾下。
雙城疼的直抽氣,額間冒了一層汗,連額發也溼潤的搭在臉側,眼裡胡亂冒出了眼淚,浸溼了臉下方的一小塊桌面。如此他便不敢再胡說,只老老實實道,“哥,哥,哥,別打了,我說真話,說真話!”
於是葉禎便停了手,似乎在等着雙城的下文。
雙城好容易才緩了口氣,抽噎着道,“哥,原本我是見那伶人欺人太甚,就想着去教訓教訓,我真的不是成心想惹事的。”
餘下的雙城不說了,只垂着頭開始哭,眼淚鼻涕糊的哪裡都是,他也不在乎丟不丟臉,反正在葉禎面前,面子裡子早八百年都不知道丟哪去了。
葉禎聽罷,冷笑幾聲,道,“只怕是你嘴不老實,才惹的這一場架打,如今你到是委屈了?”
“葉雙城,今日不妨告訴你,這頓打,你橫豎躲不掉,你若敢亂動,爲兄打斷你腿!”
雙城不服氣,抽噎幾聲,辯道,“那伶人教唆手下打人,不也犯了王法,憑什麼我就不能打他?”
葉禎氣笑了,連說兩句“好”,又手指着雙城道,“那伶人原先不過吩咐手下打了一個百姓,你若不強行出頭,打了幾下便也罷了,若是出了什麼事,自有京兆尹府管轄,同你有什麼干係?此次你強行替那百姓出頭,又打了那伶人,你又怎知那伶人事後找不到你,不會再去尋那百姓事?”
雙城道,“他敢!”
葉禎冷笑,“有何不敢的?你可知那伶人是誰?”未等雙城發問,便又接着道,“他原名王得意,乃是長公主府上寵臣。那百姓是個平頭老百姓,怎能抗衡?”
“那難道沒有王法了?”
葉禎道,“有,但不是你這般強行出頭!”
雙城被訓的擡不起頭,又覺得身後痛楚難耐,可偏生葉禎下手又快又狠,絲毫不給他喘息的空檔。他疼的受不住,掙扎着躲閃,忽然身子一歪,翻身到了桌案後頭。
“過來!”
葉禎怒斥一聲,一板子砸在桌面上,生生將戒尺打劈,碎了一角。
雙城一抖,又是疼又是怕,縮在桌底下說什麼都不肯出來,只嗚咽着道,“哥,哥,哥,別打了,我都知道錯了,求哥饒我一次!”
餘光忽見葉禎擡步往這走來,雙城連連往另一頭爬過去,可怎知葉禎是故意誘導,一時間又被提着後領,扯了起來。
雙城掙扎着,閉着眼睛又踢又踹,一下就踹上了什麼東西,隨後提着他後領的手便鬆了開來。他心叫不好,擡眼果見葉禎捂着腹部,連連退了幾步,臉色十分難看。
“哥,我不是故意的!哥!”
葉禎緩緩吐了口氣,忽將手裡的戒尺往地上一擲,擡腿跨出書房,門外早候着幾個下人。他便淡淡吩咐道,“來人,去教一教你們二爺,如何順着長兄!”
幾個下人面面相覷,擡腿就進書房,兩個人按住雙城的肩膀,另一個拾起戒尺,就往雙城後背上打。
雙城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連連求饒,可葉禎只揹着手,面無表情的看着,臉上不見絲毫動容。
過了許久,才聽見葉禎喊停,雙城軟着身子,疼的眼冒金星,見葉禎過來,又忍不住哆嗦一陣,低着頭抽噎不止。
葉禎走至他跟前,半蹲下來,輕聲問道,“你知錯了麼?”
雙城心裡仍有氣,可又實在不敢再挑他哥的怒氣,只低着頭道,“知錯了。”
“來人,送你們二爺回去,沒有吩咐,不許放他出來!”
“是,大人!”
於是雙城就被幾個下人好生擡了回去,他這次比往日裡傷的重些,趴在牀上直哼哼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恍惚間只覺得彷彿有人推門進來,不一會兒,就覺得身後火辣辣的痛感被一陣清涼取代,他又好似聽見了極低的一聲嘆,帶着幾分清冷,幾分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