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市的一棟大樓裡,大樓的最高層的落地窗位置,一個腰桿筆直的如同一株白楊的男人,他面對着上百米的高空,手裡拿着一本不薄不厚的文件在不停的翻看着。
不一會兒,他的嘴裡忍不住的發出一陣輕笑。
“呵呵……”
而他身後,站着一個像是鐵塔一般的西裝保鏢阿強,他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的老闆的背影。
祝一纔回過頭,合上了阿強送來的文件夾,面色無語的問道:“阿強,你查到的這個大老闆,就真的是這樣的貨色?”
阿強麪皮有些抽動,臉上也露出一絲的尬笑,簡短的回答道。
“嗯,九成九是個騙子……”
祝一才搖了搖頭,似是不屑,嘿然一笑。
“又是這樣的把戲……真實屢試不爽啊,真的是犯罪成本太低了,一個個都不怕疼啊……”
阿強面色疑惑的,比劃了一個動作下刀的手式,然後面色疑惑的說道:“老闆,咱們可以輕鬆的辦了他啊?”
祝一才瞥了他一眼,拉聳着眼皮的說:“咱們……現在是企業家……什麼是企業家?企業家就是……咱們不能再像是九十年代那樣的鬥爭的,咱們得有底線……底線就是不能犯法……”
阿強露着似懂非懂表情,雖然有些話他還不能理解,但是他也明白,現在行事不能再像是以前一樣了。
依稀記得以前的歲月,廠裡一出什麼事情,他就可以在老闆的默許下,領着肉聯廠的幾十號工人,每人拎着把殺豬刀,然後把找事的人給堵了;更加不能把找事的人的頭給按在絞肉機的邊上,讓對方近距離看着絞肉機開動,肯定能把對方嚇得尿褲子……
“這人是個騙子哎,這還有人管啊?”
在阿強的觀念裡,像是這樣的坑蒙拐騙的傢伙,這是沒有人權的。
祝一才搖了搖頭說:“怎麼也是當地小有名氣的人,雖說對方是坑蒙拐騙起家的,還到處的吹噓自己有了老幹部的後臺,但是咱們也沒必要較真啊……”
“可是,老闆……你不是很看重那個吳奇嗎?這樣不是可以讓他欠一個人情嗎?”
阿強有些不解問道。
祝一才坐在椅子上,雙腿交叉放在紅木的辦公室桌上,從桌上拿過一盒雪茄,然後從中挑選出一隻,緩緩的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說。
“看見了一個年輕人,惜才而已,如果他連這樣的小角色都解決不了,那也不是什麼真材實料了……”
“至於你說的人情……對方不能解決的才叫人情,對方可以解決的,咱們動手了,這叫越俎代庖……”
阿強似懂非懂的點的點頭。
然後他拿起桌上銀色的剪煙器,幫祝一才把雪茄的一頭剪上一處口子,然後用點菸器慢慢的爲祝一才點上一根據說是用處女大腿卷好的古巴雪茄。
“而且,生活中,人人是都會僞裝的。平時裝的再好,只要他辦事情,就可以看出他的辦事風格,咱們近距離的看看這個小傢伙的做事風格,就可以看出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祝一纔等着阿強給自己點上雪茄,自言自語的多說了幾句。
接過雪茄,他輕輕的吸上了一口雪茄,然後慢慢的吐出了一口白色煙霧。
忽而又皺眉,回想了一會兒,才擡起頭問道:“阿強,上一次,吳奇是讓我查兩個人吧?”
阿強皺着眉回憶了一會,然後他點了點頭說道。
“是啊,老闆。”
“那另一個人的資料呢,怎麼就這麼幾張基本信息?”
阿強的臉色一滯,他在資料遞交的時候,是不會查閱這些資料的,所以他並不知道對方給他的資料,居然只有一個人的資料。
作爲祝一才的保鏢,他當然不是自己直接幹這種收集情報的事情,他的手下也有一個專業團隊,但是這一次交差的時候卻只有一份資料,這讓他也有些不解。
“老闆,你等一下……”
然後阿強從黑色的西裝下,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而祝一才點了點頭,繼續坐在椅子上吞雲吐霧。
片刻之後,回來的阿強皺着眉頭,神色不定的緩緩開口說:“老闆,咱們可能碰了一個雷……”
一個雷?
祝一才聽着有些想笑。
對於松江省的首富祝一纔來說,什麼樣的人才能叫做“雷”?
一個松江南部地級市頗有身家的地產老闆,他只是安排手下起一起這人的底。
三天後,這個傢伙的坑蒙拐騙的老底,都被他扒的乾乾淨淨。
此時的祝一才身家三十多億,正處於人生和事業的巔峰。
被他踩在腳下的,誰又有資格稱作雷呢?
他能在數年前,數年之內連續吞併三十多家國有企業。
以他高超的手腕之高,誰又能成爲雷呢?
“是誰家的孩子?”
忽而,祝一纔想到了一羣人。
一羣收錢幫人解決麻煩事的人,也是一羣會找人要錢的麻煩人,他皺着眉就問道。
阿強有些遲疑的說道:“這個女人比那些人還麻煩,她……她有可能是某個大人物的外室……”
祝一才皺着眉,吸了一口雪茄,長長的吐出一個菸圈,然後扶着額。
狠狠往一邊的地上,吐了吐口水說:“這TM,不是一個餐館的老闆嗎?”
阿強有些遲疑的,然後回答道。
“查雲紅袖這個女人的,不是我手下的直系,我們是找的體制裡的人拿的資料,但是對方說資料他沒有刊印,他只是查到有一點不對勁,所以就停止行動了,正在查證,問我們還查不查這個女人?”
阿強說道了自己的專業之後,就表現的精明幹練了不少,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就彷彿一隻嗅到了毒品的獵犬。
祝一才兩指併攏,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然後把雪茄放在了水晶的菸灰缸上。
“說說現在的情況……”
阿強和那邊低語了幾句後,轉頭說道。
“我們通過吳奇說的那家餐廳的名稱,在工商系統裡,查到了這家餐廳的所有人,就是雲紅袖。然後又通過她的身份信息在公安檔案裡查詢到那個女人叫雲紅袖,松江省的S市的人,在玄武市經營一家雲鶴餐廳……今年二十六歲,突然就暴富……其他的一無所知……”
阿強皺了皺眉說。
“年輕漂亮的女人突然有錢,都能猜到這是背後有人,但是他對於這個女人信息有些好奇,所以就查詢……”
“……又查了查雲紅袖的家屬信息,發現她有一個雙胞胎的妹妹,叫雲添香……”
“不同於姐姐的低調……她妹妹在S市,經營着一家茶樓,極爲高調……S市裡盛傳着,那位疑似與S市的二號……”
越是聽着半是流言,半是真實的信息,祝一才越是皺起了眉頭,手指習慣性的敲了敲桌面。
他這樣的人,自然不會感覺世界觀受到衝擊,什麼醜惡的事情他沒見過,但是S市的二號人物,已經算是省內了不得人物。
松江省的S市的經濟可是比省會玄武市還要厲害啊。
而這一位S市的年輕的二號祝一纔可是見過幾次啊,這位可是省內官場的明日之星啊,是省內三號的“關門弟子”啊。
自己這是摸魚摸到了鱷魚?
“那……這個雲紅袖是姐姐?你們在她的身上又發現了什麼,不至於那邊都不敢繼續查下去啊?”
阿強有些遲疑的說道:“事情很簡單,這家姐妹五年前普普通的,沒什麼特別,也僅僅是長得比較漂亮……她們能從普通的人家突然發跡,我們發現一些信息,發現她們與山水集團的趙海龍交往緊密……一開始的時候,還以爲省內九號家這位公子的外室,但是……”
阿強看着對面老闆的面色變幻,然後繼續開口說道:“但是實際上,這位趙公子……對這位女人也是……也是敬畏三分……”
祝一才聽到這兒,突然面色變幻,臉色鉅變的從阿強的手裡拿走手機。
他一般是不會直接接觸這些信息調查團隊,一直都是由阿強替他當這個白手套,爲自己幹一些不是很光彩的事情。
但是,這一次的事情好像有些超出控制了,他的內心露出了一絲的惶恐。
“說……”
片刻之後,室內一片寂靜。
水晶菸灰缸上放着一根冒着嫋嫋白煙的雪茄,祝一才早已掛斷了電話,臉色不斷的變化。
似悲似喜,似恐似憂……
彷彿川劇變臉一般的在他的臉上變幻。
是誰能讓松江省的首富這樣的面色變幻?
他可是掌握着三十多億的財富,關係着數萬家庭的生計。
有一個人掌握着松江數千億的財富,也關乎着七千萬人的生計。
他今天聽到的東西,可是沒有一點實證,全部都是情報人員的捕風捉影的猜測,但是他的內心天平早已傾斜,他知道自己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大消息。
一個關乎省裡三號、省裡九號的天大秘密。
像是S市的那位二號後起之秀,在這件事上只能算是一個添頭。
自己這不是摸魚摸到了鱷魚了,這是摸到了侏羅紀恐龍了啊。
不得不說,奸商的嗅覺有時候比紀委還要敏感,誰的背後站着誰,平時不查不知道,但是隻要一查,他們的心理就大致有數……
有時候比紀委還有準。
他早就知道九號有個兒子叫趙海龍,開了一家山水集團,明面上是收購一些破產的國有企業然後整合轉賣給別人,但是實際上山水集團的趙海龍是松江省有數的地下錢莊黑手。
每年,趙海龍的手上都有幾千萬美元的外匯份額……
要知道華夏一直都有外匯管制,此時的國內的民營企業想要外匯,是需要層層審批的,有時候審批需要三五個月都是正常。
如果申請的資金太多了,申請還有可能會被否掉。
這個時候急需要外幣週轉的企業,或者需要兌換大量外匯的人,就只能找到手頭有大量外匯趙海龍。
這麼一來,就幾年的時間,趙海龍就成了松江省地下錢莊的莊家之一。
此時的國際匯率一般都是八點幾,從地下錢莊用人民幣兌換大量的外匯出國,一般都要抽一到兩成的手續費。
吳奇的錢轉移到香江用炒期權,就是通過這個程序出去的。
而如果資金來源有問題,那麼莊家就會更狠一點,抽上四五層都是可能的。
王潔的資金出逃也是這樣的渠道。
祝一才知道,這位趙公子不僅僅是九號的兒子。
這位趙公子在私下喊省裡的三號“乾爹”,所以這個叫雲紅袖的女人……
真的是顆地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