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沒等大腦反應過來,就看到藍盈的手機已經拿了出來,正在翻找通訊錄。
我真的是激靈一下,上去就搶,藍盈站起來一步後退,還是要打電話,我哪裡還顧得上去解釋撒謊,腦海中唯一的印象就是趕快把手機搶過來,要是讓藍盈給歐陽先生把電話打過去,那麼一切都泡湯了。
我上去再搶,這小小的房間能有多大的地方,藍盈繞到了牀的一側,我繞着牀過去,藍盈拿着手機打算從牀上翻過去,但是我反應靈敏,尤其牀算是我的主場,功夫特棒,向前一撲,把藍盈撲倒在牀上,藍盈拼了命地伸胳膊,我是拼了命地搶。
兩個人現在也顧不上到底動作尷尬不尷尬了,想的都是那個手機。
我倆近身搏鬥,都氣喘吁吁,奇怪的是藍盈也沒有發出什麼喊叫聲,沒有驚動洗澡的夏瑤。
最終還是我力氣大,把手機搶到手,然後覺得一股大力襲來,我硬是讓藍盈從牀上給踹到了地下。
我吃痛,可也是咬着牙沒吭聲,爬起來舉着手機對藍盈說,你要是亂動,我就扔出去。
藍盈氣喘吁吁,眼神犀利,看起來就跟一頭母獅子般,我不知道這個皮膚如牛奶般的女孩子怎麼蘊含着如此大的力量跟威嚴,她瞪了我半天,最後款款坐下,好像沒事兒人一樣對我說,說說你的計劃吧。
我愣了愣,人家一個女人好好問我話,我一個男人在這裡站着以死相逼,那也不是那麼回事兒對不對。
既然開啓了談話節目,也就好說了,我也坐了下去,對藍盈笑了笑,然後撒謊道,我沒有什麼計劃啊,真的,你可能是誤會了。
藍盈哦了一聲說,既然我誤會了,那麼你拿着電話幹什麼?你給我啊,我誤會了你還怕什麼?
我說,電話我真的不能給你,但是你的確是誤會了。你說我怕不怕歐陽伯伯?我怕啊,他肯定不讓我參加婚禮。你也知道,雪筠對我……反正還是有感情的吧,歐陽伯伯也知道。他讓我走,讓我消失,但我真的有點捨不得。
我看到藍盈挑了挑眉毛,連忙說,可是捨不得有什麼辦法?這是家族利益,不是我這種小人物能夠左右的。雪筠的確是喜歡我,可你也瞭解她,你應該比我瞭解她。她是什麼樣的女孩子你不清楚麼?我就算是出現了,就能破壞婚禮了麼?
藍盈說,嗯?
這個狐疑的聲音很長,她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慢悠悠地說,其實之前,我覺得你只是來搗亂的。
我說,我絕對不是來搗亂的。我就是想要看一看,雪筠出嫁的樣子。你知道吧,自己最愛的人出嫁,就算是一輩子都無法見面了,但能夠看到她穿婚紗的樣子,也可以讓我回憶一輩子。所以,我這一次的確是偷偷地來,但是我也會偷偷地走,那一天賓客那麼多人,我混在裡面,雪筠也看不到我。
藍盈笑了,她說,我告訴你,我是門薩俱樂部的,我的智商不說多高,比你兩個都有餘吧。你真的以爲你糊弄得了我?任何一個男人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嫁給其他的男人,他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祝福麼?而且,我剛剛的話沒有說完,我說最開始我以爲你是來搗亂的。我想你也就是在婚禮那天找一找晦氣,例如耍點酒瘋之類的,讓雪筠不高興。可是現在……
我很緊張,我對藍盈不瞭解,只知道她是創業的,搞一些亂碼七糟的APP,但現在說了一個什麼俱樂部,雖然不清楚具體幹什麼的,可似乎是一個高智商組織。
藍盈頓了頓,對我說,可是我剛剛聽了你的話,你說就算你出現了,也破壞不了婚禮。我之前可沒有說你要破壞婚禮啊,我只說你要搗亂。所以,你根本就不是來參加婚禮的,你也不是來祝福的,當然你更不是來耍酒瘋的。你是來搶親的,對不對?
我覺得臉上一冷,一股熱流就從腦袋上退了下去,整張臉都冷得有點發麻。
藍盈說,你的臉都白了。你真的是來搶親的?
我說,不……不是……不是。
藍盈哦了一聲,想了想,然後說,你知道我很喜歡雪筠麼?
我說,我知道,你們是閨蜜嘛。
藍盈說,雪筠是把我當閨蜜,可是我並沒有,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很喜歡她,非常非常喜歡。我就是人們口中常說的那一類人,也就是有怪癖的天才。我就是不喜歡男人,你知道爲什麼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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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現在也沒有心情……知道你的過去。
藍盈一擺手,她說,讓我說完。因爲男人的謊言我一眼就能夠看破,又太多的小動作,太多的掩飾了。我越是能看破,越發現男人無時無刻不在撒謊,所以我也就越來越討厭男人。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很喜歡雪筠,我其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蕾絲,我也分辨不出來。我只是渴望保護雪筠,讓她可以快樂,讓她不受到欺負。但你說那些個事兒,就是你們男人最喜歡的那些事兒,我還真的是從來都沒想過。
我有點尷尬,藍盈突然跟我交心,而我正在琢磨怎麼撒謊。這種感覺並不好,當一個人真誠待你的時候,你選擇用謊言來交換真誠,這會讓你對自己的人品以及所信仰的那些個君子之道產生懷疑。
藍盈停了停,似乎在回憶跟雪筠的美好時光,然後她說,我昨天看到雪筠了,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她了。
我哦了一聲,昨天我也見到雪筠了,不過我以爲那是夏瑤。一大早晨雪筠就離開了,肯定是回去準備婚禮去了。
我說,她還好吧。
藍盈說,不好,很不好。我從來沒有見過雪筠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這麼多年我看到她的堅強,她的成熟,她的溫柔與善解人意。我看過她哭,看過她笑,看過她酒醉在冰冷的夜裡。可我從來沒有見到她如此的失魂落魄,好像是身體中的一部分已經離開了她,她的眼神是死灰的,沒有了光彩,也沒有了靈性。我以前不知道她接受這個婚事是如此的難受,我最開始是帶着祝福來的,她要結婚了,我希望她幸福。可是……
藍盈深吸了一口氣,眼淚卻落了下來,她說,我真的希望我可以替她結婚,真的,如果這個婚禮讓她如此的痛苦,而我卻無能爲力,那麼爲什麼不讓我代替她受苦呢?
我真的沒有想到藍盈這麼說,她對雪筠的真心實意,似乎還真讓我這個男人有點汗顏。
藍盈擦了擦眼淚,她輕聲說,所以,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要搶親去?
我嘆了口氣,這時候似乎已經無法撒謊了,我咬了咬牙,對藍盈說,如果我說是,你會怎麼辦?
藍盈想了想,卻又搖了搖頭,她說,我不確定,她會不會跟你走。她已經下了極大的決心,她現在很痛苦,好像是行屍走肉一般,木頭人一樣地聽着婚禮安排,試着婚紗,安排着伴娘團的歌舞開場。可她並沒有拒絕,所有的一切她都沒有拒絕……
我的腦海中蹦出了雪筠的模樣,我可以想象到她做着一切的時候那種心若死灰,我心中一痛,對藍盈說,她無法拒絕,因爲她是雪筠。
藍盈點了點頭,看了看浴室,裡面半透着夏瑤的身影。
藍盈說,一樣的身體,一樣的臉,可所有的快樂都在夏瑤身上,所有的責任都在雪筠的身上。你說這公平麼?你說得對,雪筠無法拒絕,因爲她生下來就是爲了家族服務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也必須是爲了家族利益。在這個家中,她只是一個棋子,一個木偶,並沒有任何的選擇權。當然,很多人羨慕雪筠,覺得她可能因爲這場婚禮,一躍成爲中國最年輕的富豪。可就算是纏了金線的木偶,還是木偶。雪筠已經認命了……
我說,你說這些話,是想要勸我離開麼?
藍盈說,我的確是想要勸你離開,因爲我的理智告訴我,雪筠不會跟你走,你的出現只會平添她的痛苦,只會讓她更加難受。可我身體內的另一部分告訴我,也就是我平時最不喜歡的那些複雜的感情告訴我,你必須要去,你要把雪筠救出來,你一定要把雪筠救出來。否則雪筠真的可能會死在這場婚禮後。而且即便是她挺過來了,以後也只變成了一個毫無快樂可言的木偶。
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聽到有人告訴我,雪筠會死在婚禮之後。
夏瑤跟雪筠的感情相通,能夠感覺到雪筠的心如死灰,而藍盈智力高絕,能夠看到這種蛛絲馬跡。
我說,你放心,我一定會把雪筠救回來。
藍盈嘆了口氣,對我說,或許你真的高估你自己了,雪筠不會跟你走。而且就算她跟你走了,你考慮過後果麼?你考慮過會有多大的影響麼?你考慮過這件事兒會波及你們一生麼?
我搖了搖頭,卻又點了點頭,我對藍盈說,只要我們在一起,我不怕。什麼也不怕。
藍盈嘆了口氣,她說,如果世界上的這些事兒都可以因爲人的感情轉變,那麼現在的世界肯定不一樣了。我想要告訴你,這件事兒其實還有另一個可行的計劃,能夠挽救雪筠,也可以挽救這場婚禮。你可以安心跟雪筠遠走高飛,歐陽家族也不用因爲這件事兒顏面大失。
我愣了半天,這世界上怎麼可能存在着如此兩全的計劃?
我有些急切,連忙問道,到底是什麼計劃?
藍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洗澡的夏瑤,壓低了聲音說,讓夏瑤代替雪筠去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