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手我認識,我想老黑也認識,他的臉色變了變,霍然站起身,眉宇間,皆是難以掩蓋的怒氣。
手的主人推開門,走了進來,他長相一般,但卻有着一頭金燦燦的頭髮,就像獅子。
是金毛,被老黑稱爲叛徒的金毛,他眼神中皆是警惕戒備之色,打量着老黑。
“你來幹什麼?”老黑冷冷道::“叛徒!”
啪!
金毛甩手就抽了老黑一個大嘴巴,力氣還極大,老黑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
“王八蛋!”老黑憤怒的衝了上去。
金毛舉起槍,打開保險,就指向了笑笑,喊道:“你再動一個試試?老子一槍把你妹妹的腦袋打的稀巴爛。”
“你敢…”老黑忙擋在妹妹身體前,臉龐閃過一抹驚恐。
啪!
金毛甩手又是一巴掌,道:“老子什麼不敢?草!不讓你妹妹死也行,你給老子跪下舔鞋,我就既往不咎。”
老黑當即露出憤恨難平之色,死死盯着金毛,金毛囂張無比,冷冷一哼。
“過分了!”我在一旁實在看不下去了,勸道。
金毛看向我,道:“也不能怪我吧?這小子不問青紅皁白,上來就是一頓咬,不教訓一下就得上天。”
“你不是已經打了人家兩巴掌嗎?”我繼續勸道:“再說了,咱還有正事呢。”
“行吧!行吧!”金毛不情願道:“這次算我倒黴還不行嗎?”
“外面情況怎麼樣?”我話鋒一轉,不想在無聊的問題上浪費時間。
金毛攤攤手,道:“老樣子,不過斜月好像在準備跟金絲眼鏡談判,想逼金絲眼鏡就範。”
“嗯!”我點頭道:“那就先讓他們兩個聯繫,金絲眼鏡善於處理談判,作爲計劃中的一環,應該問題不大。”
“那咱們現在怎麼辦?”金毛撓了撓腦袋問道:“繼續等?”
“等。”我道,道:“等金絲眼鏡的人進來。”
“我怕久則生變啊。”金毛有些尷尬,道:“你也知道,我這人膽子小,天天陪在斜月身邊,指不定什麼時候就露餡了。”
“不會等太久的。”我笑道:“斜月比你着急。”
“好吧!”金毛遞給我一盒巧克力,道:“斜月故意不讓人送飯,餓你們。我這有點巧克力,你補充點熱量。”
我點點頭,接過巧克力。隨即,金毛轉身離開,我們之間的見面,本就冒着極大的風險,自然不能呆太久。
金毛走過,我坐在角落,旁若無人的梳理着計劃,企圖讓他完美無缺。沒錯,這一切全都是我的計劃,我故意被抓,讓金毛背叛,博取斜月的信任,然後再進一步行動。
爲了保密,也爲了讓一切更加真實,我沒有告訴老黑和笑笑,只跟計劃的執行人金毛作了必要的解釋。
“你…”老黑臉色微紅的蹲在我面前,吞吞吐吐。
正在沉思的我,也是一愣,要不是他說話慢,我還真得嚇一跳,畢竟正在聚精會神。
“你們…”老黑指了指外面,意思是金毛。
我笑了笑,也沒有廢話,告訴了他大部分計劃。老黑錯愕的張了張嘴,聲音有些乾啞道:“一切都計劃?”
我點點頭。
“你不早點告訴我?”老黑臉色又紅了起來。
我勾起嘴角,反問道:“要是告訴你,你還能演的那麼逼真嗎?”
老黑一愣,也笑了,道:“也對!也對!”
“不過…”我目光一黯,道:“苦了笑笑。”
“哎!”老黑也是深深嘆了口氣,道:“都是命啊!”
我看着他,沒有說話。這種說辭,是極度的無能爲力後的終極絕望,是自我安慰,更是無可奈何。
咕嚕嚕!
老黑的肚子響了,估計是餓了。他臉再次一紅,道:“那啥…你的…”
不等他說完,我就把巧克力遞了上去,道:“吃吧。”
我是不太餓,像老黑這種每天都要鍛鍊的傢伙,食量都大,這也是正常的。
老黑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過巧克力,狼吞虎嚥的很快吃完,吃完後,還舒服的打
了一個飽嗝,很是舒服的樣子。
他剛吃完,門就又開了,我倆還以爲金毛又回來了,尤其老黑,兩個眼珠亮了亮,好像還沒吃飽,準備要東西。
誰知道,卻是黎姿。
黎姿已經恢復了往日的驕傲和美貌,她穿着標準性的職業套裙,高跟鞋配黑絲,嘴角掛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終究還是贏了。”她道。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道:“那可恭喜你了。”
“我聽得出你語調裡的嘲諷。”黎姿笑了笑,道:“可那又有什麼用呢?我還是我,還是執掌着權柄,是這座水下堡壘,僅次於斜月的人。”
“那可真是可喜可賀。”我笑道:“這麼說,你已經跟斜月睡在一起了?”
黎姿臉色一下便沉了下來,冷冷一哼。
“你今天不只是來炫耀你的成功吧?”我反問道。
黎姿笑了笑,恢復了她作爲勝利者的體面,道:“我只是來請你觀刑的。”
“刑?”我皺起眉,頓時有了極其不好的預感。
“對啊!”黎姿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斜月覺得是時候送叛徒上天了。”
叛徒?
聽到這個詞,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金毛,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黎姿說的應該是病容男。
“走吧!”黎姿帶着絲質手套的手揮了揮,警衛們架着我,離開了監獄。
他們把我弄到了紅色堡壘的巨大會場上,斜月坐着輪椅,在輪機房改造的高大舞臺上,居高臨下的看着我。
周圍已經擠滿了人,斜月有意讓所有人觀刑,讓他們看看叛徒的下場。正如我所料,所謂叛徒就是病容男。
他仍舊被釘在十字架上,有氣無力的垂着腦袋。斜月爲了嚇唬我,讓我站的很近,可就算如此,我仍舊沒辦法聽到病容男的呼吸。
我伸手推了推他,叫了他幾聲,可他卻完全沒有迴應,彷彿已經成爲一具屍體。
“給公子上椅子。”斜月對着手下道。
他的手下很快搬來一個椅子,跟他並排放好,把我按在了椅子上。斜月側臉看着我,笑道:“你覺得用什麼結束他的生命更好一些。”
我嘆了口氣,帶着幾分祈求的口吻,道:“幫幫忙,給個痛快吧。”
“你是在求我嘍?”斜月玩味的看着我。
我點頭,沒有所謂的矜持和尊嚴,道:“我是在求你。”
ωwш⊙ тt kān⊙ ¢〇 “那你就跪下啊。”斜月道:“給我磕頭,我心情一好,可能會網開一面。”
聞此,我當即不再說話,也不再求他。他說出這句話,就說明,不管我怎麼求他,哪怕割下自己的腦袋,他都不會改變自己的主意。
他只是想要玩玩,想要讓死亡變的更有趣味性。
“既然你不求我,那我可要用最通過的辦法折磨他,讓他在你眼前經歷巨大的痛苦而死去。”斜月笑着道。
我看着他,冷笑道:“折磨一個垂死之人,不算本事。”
“當然不是本事了。”斜月道:“是藝術,是死亡藝術。關於這些藝術,我可都是跟你們中國人學的。你們中國人在技術和社會建設方面很落後,也很愚昧。可刑法卻極其先進,走在整個世界前列,特別牛。”
我皺了皺眉,中國確實有很多酷刑。連我這個中國人都不得不承認,在刑法方面,中國人確實有着超絕的天賦。讓人忍受巨大的痛苦而死去,是中國人獨有的行爲智慧。
啪啪!
斜月拍了幾下手,道:“開始吧。”
手下的人似乎早已經準備好,他們一個個端着洗臉盤上來,盆子裡冒着香氣,好像是什麼大補的藥物。
“這是我跟你們外面的帶金絲眼鏡那位談判時,專門要的人蔘和各類補品。”斜月道:“再加上我的一些珍藏,煮了一口保健湯汁,口感特別好,怎麼樣?要不要嘗一嘗?”
我皺起眉,斜月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怎麼還能人蔘湯?
“盛兩碗。”斜月命令道。
金毛當即盛了兩位湯汁,送了上來。一碗給了斜月,一碗給了我。我捧着湯汁,熱氣騰騰,還有着獨特的藥香。
講道理,誰要是說這湯有毒,我第一個覺得不信。
“怎麼?”斜月拿起湯勺,喝了一口,道:“害怕有毒?”
我搖搖頭,喝了一口。斜月要殺我,絕對不會用這種愚蠢的辦法。湯汁入口,溫熱甘甜,很是美味。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適,那就是太燙了,可再燙也不是酷刑啊?斜月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上刑具!”金毛吆喝了一聲,流程顯然是安排好的,不用斜月指揮。
我轉頭看去,見一個人託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一個一米五長的木棍。木棍光滑之極,還塗抹着油脂,有着淡淡的香氣飄來。
我突然明白這些湯汁是幹什麼的,也突然想起來那該死而可怕的刑法是什麼。
“你真是一個惡魔。”我對斜月道。
“謝謝誇獎。”斜月笑着,道:“要不要讓我給你解釋一下具體的流程?”
我失神的搖搖頭,中國一位偉大的作家已經詳細作了解釋,他寫得明明白白,還給殘酷的刑法起了一個充滿質感的名字:檀香刑。
檀香刑,先尋一根手腕粗細的檀香,處理毛刺,用香油長期浸泡,然後取出備用。
再尋蔘湯補品,熬粥,作一大鍋,溫熱備用。
然後,取一大錘,將檀香木自肛門砸入,手法必須輕盈,不得傷及內臟和腸胃。
砸一寸,喂蔘湯,休息。然後繼續砸,繼續喂。期間,絕對不能讓受刑者死去,要讓他飽受最爲難忍的痛苦,眼睜睜看着,檀香木進去身體。
在進入身體後,每天喂蔘湯,絕不能讓他死去,知道七七四十九的後,方可讓他死亡。
以上都是我的檀香刑印象的概述,並不完整,只是一個迷糊的印象。不過單是印象就足夠駭人聽聞了。
我不能讓他這樣死去,我衝過去,企圖給他一個痛快。可斜月不是傻逼,他不能讓我這麼輕易破壞他的好戲。
數個大漢,把我死死按在地上,讓我眼睜睜看着病容男受刑,聽着他悽慘的叫喊。
金毛也是執刑人,不過他相對輕鬆一點,只是喂湯的。而主要的行刑人,也就是拿着大錘敲那位是……黎姿!
黎姿帶着讓人生厭的笑容,看着我,道:“我的主意怎麼樣?是不是非常完美?”
“完美!”我無力的垂下腦袋,道:“完美。”
我本來以爲一切都將在我的計劃當中,所有人都會被我玩弄鼓掌,可一件又一件事證明,我是多麼的無力。
笑笑的毒癮、病容男的刑法,一切的一切,都無比清晰的告訴我,事情遠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簡單,我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強大。
砰!
黎姿用鐵錘砸着木棍,進入病容男的身體。慘叫隨着響起,巨大的痛苦,瞬間讓病容男驚醒過來。
黎姿停止手中的動作,等着金毛喂湯。金毛早已經準備好,給病容男喂上堪比營養液的湯汁。
然後,黎姿又揮起了鐵錘,又是一記狠砸,伴隨而來的,自然又是慘叫和巨大的痛苦。
她又停了下來,金毛又開始喂。就這樣,一場酷刑,緩緩開始展開。
其實這場酷刑的時間並不長,可我覺得卻像經歷了整整一個世紀。
在這場酷刑要結束時,也就是金毛最後一次喂湯汁時,我看見病容男說了一句話。
是看見,而非聽見,因爲他聲音很小,我只看見他嘴脣動了動,估計也只有金毛聽見了是什麼。
不過金毛卻什麼也沒有表現出來,好像沒聽見任何事,只是漠然的喂湯。
最後,湯也喂完了,病容男腦袋一歪,也死了。他身體太弱,又有癌症,是不可能挺過四十九天的。
刑法結束後,我又被帶到了監獄,不過在我走之前,金毛塞給了我一張紙條,用血寫着字。
紅色堡壘,還有三十枚炮彈!
我當即愣住,隨之便是狂喜。這一定就是病容男臨死前的話,他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道出了事實的真相。
我撕扯着紙條,爲了不被發現,一個不剩的吃進嘴裡。
“雖然不知道你的名字,可我一定會幫你報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