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巴里·吉蒂勒。”
海涅不動聲色地瞥了梅諾一眼。
“而且,他老人家還是我的導師。”
此時薩總正在用磕磕絆絆的通用語向他介紹米爾頓的來歷。
這貨顯然也是啞巴通用語。
平時打字還算順暢,一旦用通靈術連麥了,就原形畢露。
他不止一次冒出來“要不我打字吧”這種請求,於是在明知故問地詢問了“什麼是‘打字’”以後,海涅嚴厲地拒絕了他。
不過好在他提前從梅諾那裡瞭解過這件事的開端,所以聽個三言兩語也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米爾頓的確是吉蒂勒家族三百多年前的成員,但他與麥卡拉山區的吉蒂勒無關。
吉蒂勒家族世代爲亡語者女士服務,屬於尼斯人的元老姓氏。
就連巴里·吉蒂勒也是從暗影聖殿逃出來的。
只不過在當時,他們的影響力還沒有如今這麼深遠。
三百多年前,米爾頓因爲討厭終日和血肉骨骼打交道,選擇了離開家族。
他最終前往了聖西廷這種家族影響力最小的地方、舊貴族影響力最大的地方做一個普通樂師。
但因爲老天爺追着賞飯吃的緣故,他在音樂上的天賦簡直令人髮指。
可以說天不生他米爾頓,古典樂壇如長夜。
他在短短十年間創作了兩百多首曲子,廣爲流傳。
這種名聲早就引來了家族的注意,不過正是因爲他太過出名,爲保護家族顏面,吉蒂勒們反而不敢承認這傢伙是他們的人了,也不敢將這件事鬧大。
再後來的事梅諾沒細說,只說這傢伙拐走了聖西廷的女王。
而當時的聖殿在聽說了這件事後便順水推舟取消了女王這個早就名存實亡的頭銜,順利完成了對舊貴族的又一次削弱。
這下舊貴族們不幹了。
他們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罵罵咧咧至今。
他們始終認爲米爾頓這個崽種是該死的吉蒂勒故意派來的。
海涅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爲薩總和衛殿鳶“北漂”之後掘了一個小貴族的墓。
墓裡藏着不少米爾頓的遺物,後來這些東西都被交給了梅諾。
但是,這倆活寶順勢猜到了哥德羅城正要委託兄弟會去竊取維利塔斯的情報。
於是爲了打消他們這個愚蠢的念頭,同時也爲了自己能前來亞緹鎮做支線任務,倆人就謊稱這是“海涅的意思”。
梅諾顯然不敢多問,也因此誤以爲“盜墓”這件事同樣來自海涅的指示。
他提到此事時的語氣頗爲幽怨,處處都不忘提醒海涅“您要爲侍奉者大人多考慮”。
海涅還能咋辦,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沒辦法,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現在他不僅要背黑鍋,還要解決這倆鬧出來的爛攤子。
…
眼前的米爾頓在聽到海涅的回答後,明顯一愣:
“巴里·吉蒂勒他還活着?”
海涅又看了梅諾一眼。
梅諾不禁納悶,他怎麼老看我?
海涅:“是,他還活着。”
梅諾大驚失色:“你說什麼!??”
“抱歉我騙了你。”海涅攤了攤手:“當初我讓你們去地穴裡拿資料的時候,就已經讓人偷偷轉移了巴里。不過當時巢穴被破壞,他已經快不行了,即使活了下來,現在也只不過是個風都能吹倒的普通老頭,與超凡絕緣了。”
梅諾急道:“可是他——”
海涅:“順帶着他當年對自己的靈魂動了刀子,來到麥卡拉山區之前的記憶也幾乎全部消失——這下你放心了吧?”
他也不是非要讓梅諾擔驚受怕,只是薩總提到了米爾頓是個六級boss,他有些慌。
他現在除了儘量扔些對方可能感興趣的話題之外,暫時想不出其他解決辦法。
怪不得能把倆人逼成這樣,這可是六級boss!
總之就是很後悔。
他應該把高文帶來的。
薩總這會兒正在強調這boss有多強,恰好就來了句:
“……總之他在這裡比全盛的高文還強。”
好吧,伏筆消除!
…梅諾被海涅的補刀補得沒話說了。
的確,如果是一個忘卻了暗影聖殿的普通人巴里,活着就活着吧……
前提是海涅沒撒謊。
另一方面,海涅的話也成功吸引了米爾頓的興趣,這個六級boss眼裡的好奇心愈發旺盛,他揮了揮袖子,天上正在追逐暗影的流光被牽引過來,鑽入地面。
幾秒後,一個高大的生物從地下鑽了出來。
它擁有一對金色的羽翼,白色的長袍覆蓋全身,但在這上面又多了一層黑色的盔甲。
它的腳彷彿鳥類,纏繞着漆黑的鐐銬,冰藍的眼眸又是蛇瞳。
海涅從沒見過這種生物,倒是梅諾有些激動,或者說憤怒。
小老頭雙拳緊握,嘴脣顫抖。
“您……您怎麼能……如此褻瀆!”
“這種美麗的生物怎麼能算褻瀆呢?”
米爾頓對他的反應很滿意,語氣有些怨毒道:
“看到別人肆意扭曲你們珍視的東西卻又無能爲力,這種感覺很絕望吧?”
梅諾做了個深呼吸,一言不發。
海涅偷偷問薩總:“這是怎麼回事?”
薩總:“這是聖殿的…靈魂狩獵之人,最初的樣子,但是不該有聖光,和野獸特徵。”
他大概是想說“獵魂者”這一聖殿的常見武裝力量。
海涅懂了。
他早聽兄弟幾個吐槽過聖殿只有板甲和布甲,而且還是從獵魂者身上扒下來的,這回總算見識到完全體了。
布甲套板甲,行!
“我們換個地方聊聊。”
米爾頓招了招手,魔改的獵魂者便不由分說地抓起三人——安德烈和海涅被抓着,梅諾則被夾在咯吱窩下。
至於薩總,他被變身羽蛇的米爾頓親自抓着。
他們徑直飛向彷彿混沌初開般原始的平原地帶。
隨着米爾頓來到這裡,平原上的光與暗停止了爭鬥,服帖的像是溫順的小貓。
這時,海涅懷裡的銅鏡忽然震了一下。
臥槽?
海涅一驚,真·薩總怎麼來短信了?
偏偏這個節骨眼上?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這種“震動”不是通知,而是一種共鳴,彷彿是鏡子被什麼東西刺激到了……
震動隨着他抵達平原的中心地帶達到高峰,然後逐漸減弱。
等到飛過了平原,鏡子就徹底平復下來,再無動靜。
他不禁回頭看了眼那個古怪的黑色大地。
恍惚之中,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這種地面……
冥界嗎?
不應該啊……他的元靈親和這麼高,不會感知不到。
與此同時,穿過橫亙天地不斷閃爍的弧光,他們來到了那面高聳、漆黑的山壁。
海涅看清了隱藏在這背後的東西。
這是一棵漆黑的巨樹,彷彿石頭鑄成一般棱角分明。
怪不得遠遠看過來這像一座建築……
米爾頓和獵魂者帶着三人徑直飛進了這棵樹的心室。
這裡可比奎爾庫斯的心室要寬敞,也更加氣派。
海涅雖然還沒去過聖西廷,但他用腳想也知道眼下這稱得上璀璨奪目的室內裝修在舊貴族裡也算得上財大氣粗。
就連安德烈這樣的有錢人都看得眼睛直了。
煤老闆遇上石油佬了屬於是。
而在這間屋子最顯眼的牆上,也掛着一幅畫,畫上是一位躺在水晶棺中的睡美人。
“現在我們可以來聊聊了。”
米爾頓恢復了人形,看向海涅,也擋住了他看向那幅畫的目光。
“你來自麥卡拉?”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