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
聽到這裡,海涅微微皺眉。
“爲什麼是屍體?來亞緹鎮之前你便死了嗎?是米爾頓乾的嗎?”
“當然不是他,他怎麼捨得對我下手呢。”
羅茜笑得十分刻薄。
“是暗影聖殿的人,也許是吉蒂勒,但誰知道呢?
“他們的獵魂者——就是一羣穿着盔甲的遊蕩者,天知道他們是如何穿着那些玩意兒不發出一點聲音的,從我們偷偷離開聖西廷時他們就跟在我們後面,等出了城,在荒郊野外便動手了。
“我還記得那是一個雨夜,他們殺死了隨從、車伕,然後像拖着待宰的家畜一樣把我拖到馬車外,要讓米爾頓親眼看着我被殺死。
“可憐的米爾頓啊,他就差給那些人跪下了,但他們根本不爲所動,還是用刀劃開了我的脖子。
“再後來的事我就不知道了,等我再度醒來時,他已經成爲了那副令人作嘔的樣子。
“他說這裡是我和他的宮殿,他已經把這裡佈置成了當初女王寢宮的樣子,可我一點也不喜歡。
“我更喜歡尼戈萊瑟的黑曜石地磚和高聳的穹頂,我想像每一任首席祭司那樣高高地站在上面,享受信衆的跪拜……”
海涅知道,尼戈萊瑟是一座浮空城的名字。
而且是暗影聖殿比較重要的浮空城。
錢多多曾表示,只要在聖西廷消費滿500萬,就能打聽這東西的價格。
不過那是在遊戲裡,彼時的聖殿在虛空災難後艱難度日,賣這種玩意兒也能說通,現在則就未必了。
“所以,你把這些告訴他了嗎?”海涅問。
“告訴他?”
羅茜不禁發笑,而且毫不掩飾笑聲中的譏諷。
“我就是要讓他永遠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他深愛的根本不是羅茜女王,而是他自己,是他幻想出來的那個被他的才華打動、爲此不惜放棄女王權力的蠢貨!
“他還試圖把這些東西灌輸進我的腦子,但他失敗了,即使新生,我也保留了對他的仇恨,甚至更勝從前!所以他才把我囚禁了起來,封印在這幅畫裡!”
“閉嘴!”
一聲怒喝打斷了羅茜越來越激動的講述。
後者被嚇了個哆嗦,隨即皺眉看向對自己出言不遜的人……
竟然是安德烈!
羅茜:“穆西亞因家族的小子,你剛纔對我說什麼?你的父親是誰,先祖是誰?家裡人是怎麼教你的?”
“你沒資格教訓我,你這個冒牌貨!”
安德烈激動的鬍子都在顫抖。
這還是海涅頭一次見這個優雅的老頭露出如此怒容。
“你根本不是她,甚至連繼承了她的記憶的傀儡都算不上!”
嚯!
還有高手?
薩總:“臥槽,這瓜有反轉!?”
衛殿鳶:“我艹,太精彩了,這趟妹白來啊!哥們猛猛的吃!”
海涅也驚了,事情的發展逐漸超出了他的預期。
面對安德烈的指控,羅茜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瞬間炸了毛。
她再也無法維持優雅的儀態,像個潑婦似的蹦出一連串海涅聽不懂,但明顯充滿了攻擊性的詞彙。
可她越是如此,安德烈眼裡的輕蔑就愈盛。
“罵完了?”
趁着羅茜“戰術性詞窮”,這位大公冷笑道:
“還請告訴我,一個生長在聖西廷深宮中的女王如何掌握這麼多鄉野村婦的粗鄙語言?難道是伱那優秀的皇族血脈中藏着這樣的污穢嗎?”
羅茜愣住了。
不止如此,臉色也刷的蒼白。
海涅從中嗅出了一絲不對勁。
“所以……你騙我?”
他看向對方。
“我沒有,我沒有騙你!”
羅茜下意識地反駁。
但她原本精緻的面容卻在一瞬間發生了變化。
她的肌膚粗糙蠟黃,沒有了生機,亞麻色的長髮眨眼間乾枯的有如稻草。
就像是突然卸了妝,又或者關掉了濾鏡。
她自己顯然也意識到了這種變化,急忙用枯瘦的手指捂住了臉,怨毒的眼神從指縫間直直射向安德烈: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就連她的聲音也失去了原本的溫潤質感,就像分叉的樹枝在砂礫間劃撥。
安德烈:“當年劫殺你們的那支獵魂者小隊裡,爲首的不是任何一名吉蒂勒,而是拉多伊·穆西亞因。”“什……什麼?不可能…不可能!”
羅茜尖叫:“你在污衊我,污衊你身後的貴族,你在篡改歷史!你……你們都被矇騙了!”
她一面尖叫,臉上的皮膚像乾枯的樹皮般窸窸窣窣落下,露出內在渾濁的漩渦氣團。
安德烈繼續道:“拉多伊是我的祖先,他在執行了這個任務後就遭到了聖殿的逮捕。在被灌下永眠藥劑,並由贊羅的靈魂祭司引導後,他在夢中吐露了實情。
“事實上,羅茜女王並沒有閣下表現出的如此不堪,她和米爾頓的戀情是真的——起碼看起來如此。
“在那個雨夜,拉多伊的確攔住了兩人的去路,但他並非是奔着羅茜去,而是隻打算殺死米爾頓,並將羅茜帶走,是後者捨命保護了米爾頓,這才身死當場。”
說到這裡時,羅茜的形體已經瀕臨潰散了。
海涅看向衛殿鳶,正打算讓他搖人上身試着控制一下局面,一個冷冰冰的聲音突然闖入。
“先住嘴吧,穆西亞因家的小子。”
米爾頓!?
這回輪到海涅炸毛了。
這貨什麼時候來的?
恢復了“人類”形態的米爾頓·吉蒂勒出現在先前離開時的洞口處,臉色平靜,只是看向羅茜時眼神有些複雜。
海涅立即拷問衛殿鳶:
“你不是說自己有什麼奇獸奧庫萊,可以充當眼睛,在盯着門口嗎?”
薩總也開始拷問:“衛哥,怎麼回事啊,你不是放眼了嗎?”
衛殿鳶一聲不吭,開始拷問阿爾法!
“你怎麼回事?這麼大個人,你看不到嗎?”
阿爾法也很委屈。
“他是憑空出現在這裡的,和我看不看沒關係啊……”
東北人於是開始挨個解釋。
“這跟我沒關係……”
…
這時,米爾頓走到了瀕臨崩潰的羅茜面前。
慘白的光芒從他身上釋放,盡數被對方吸收,但隨後維持住了形體。
海涅心裡一動。
他見過這種慘白的光。
從奇獸身上“挖礦”得到的充能石便是這樣,與正經的充能石比起來像是被污染了一般。
此外在冥界他也見過類似的光芒。
有了米爾頓的幫助,羅茜的身體稍微穩定,便趕緊捂着臉鑽進了畫布。
米爾頓回過頭,看着如臨大敵的幾人。
他的目光尤其落在正準備打開瓶塞的海涅身上,眼裡閃過一絲忌憚。
他不畏懼那瓶子裡的東西,但他擔心瓶中的意志突破屏障,衝入畫布,毀掉這一切。
他看向安德烈:
“你是拉多伊·穆西亞因的後人?”
安德烈點點頭:“我是這一任族長。”
米爾頓:“你剛纔說的事沒有公開吧?”
安德烈:“當然,這是隻有每一任家主才能知道,也必須知曉的秘密,穆西亞因家族便是從那件事後衰落的。”
“呵,衰落麼……”米爾頓冷笑:“刺殺女王,這可是足以抹去整個家族的重罪。”
安德烈:“是的,所以此後這麼多年,穆西亞因家族始終站在聖殿這一邊,做一個安分的貴族。”
說完之後,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海涅坐不住了。
不是,說好的瓜呢,怎麼不繼續了啊!正吃到關鍵的時候呢!
他看着米爾頓修好了畫布上的屏障,此刻的羅茜女王依舊是個睡美人。
於是他問:“我很好奇,這是怎麼回事。閣下作爲這件事的親歷者,到底還記不記得所謂‘真相’,以及這個羅茜女王究竟是真是假?”
米爾頓沒有回答,反問道:“剛纔你用什麼方法召喚了暗影的意志降臨在這裡,又用什麼方法讓它消失了?”
“這個解釋起來很複雜,要不你去問巴里·吉蒂勒?”
海涅祭出了甩鍋大法。
米爾頓沒有追問。
他看起來情緒穩定,大概是信服了這個藉口。
巴里多少算他的偶像——無論是實力還是離家出走的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