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復活池
對於自家地窖這個元靈法陣，海涅自從掌握了通靈術後就很少想起了。
最初領主府的魚塘裡同樣可以釣魚，而且還比這裡更直觀。
後來裡世界出現，四個法陣都被覆蓋了，他理所當然地以爲這裡沒用了。
但今天，爲了躲清閒久違地故地重遊了一下，沒想到半夜裡就聽到了朦朧的叫聲。
“有人嗎？”
那個聲音是這麼喊的。
而且還是通用語。
海涅不禁納悶，怎麼現在的新人都自帶語音包了？
他的玩家還得苦哈哈地學通用語呢……
站在地窖裡，他開啓亡者之瞳，直視這裡的地面。
夢迴大半年前。
他驚訝地發現，這裡居然沒有任何變化……
依舊是殘缺的法陣，銀色的絲線如石蒜花似的延伸向地下。
饒是他五級的元靈親和，聽着這些元靈的聲音都很模糊。
當他浸入感知時，更有一種詭異的熟悉感。
下墜、不斷下墜。
彷彿在一條極其狹窄的隧道穿梭，四周一片漆黑。
——莫非這裡沒有和裡世界聯通！？
突然，他一下子衝破了黑暗，抵達了一處銀色的世界。
一個氣泡懸在面前，上面是純白色的薄膜，沒有絲毫五彩光芒，上面也沒有ID……
但是有真切的聲音從中傳出：
“有人嗎？來個人吧，求求了，我到底死沒死啊……”
海涅不再多想，立即捲起這個氣泡鑽了出去。
“一個靈魂體？”
沒等他睜開眼，耳畔就傳來了希婭拉的驚呼。
海涅驚訝地注視着面前這個人影，隱隱覺得對方有些眼熟。
那人也在盯着他看，看了幾秒忽然脫口而出：
“海涅大人？您是海涅大人？我回來了？我沒死？太好了我回來了！”
“你先別急。”
海涅打量着對方——
麥卡拉本地服飾，稍顯尖細的長耳朵。
年輕的面龐，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來是誰。
“你是誰？”
“加里，我是加里啊！麥格勃的特工，No.7，夏教官的手下啊！悼木山連着山外山，月光灑下了幽木灣！是誰在唱歌，溫暖了寂寞！”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身份了。”海涅連忙打斷，他都快要唱起來了。
“你不是去尼布拉城了嗎？”
“是的，我六天前才……不對，我也不知道自己被困在那個地方多久，但總之我們奉命去了尼布拉城，然後我被人捅死了，再睜眼就到了剛纔那個地方，是您救了我嗎？”
海涅如遭雷擊，愣愣杵在原地。
臥槽……
復活池？
靈魂備份？
強制剝離？
一天前自己纔在索林斯峰見過類似的東西，沒想到這麼快就在自己家裡看到了。
他看向希婭拉，有些不確定道：“他身上沒有亡靈的氣息吧？”
“沒有。”
得到了暗影牧師的肯定。
很好，不是自己的感知出了問題。
海涅盯着加里。
那裡面就他一個人，要麼是過去死掉的人沒來得及召喚就消散了。
要麼，就是這種事只發生在“系統”登記了所有人之後。
腦子很亂。
「你來一下。」
他把信息發給了樓爾頓，隨後簡單描述了發生在加里身上的事。
沒多久，兩道靈魂體突兀地出現在地窖裡。
是樓爾頓和米爾頓。
米爾頓甦醒那天意識混沌，海涅又剛準備出發，所以兩人還沒來得及詳談。
現在他看上去好多了。
樓爾頓頭頂沒有標識，但米爾頓有。
【作曲家·演奏家·詩人·作家·學者】
【米爾頓】
一下子見到這種大佬，加里有些茫然。
別說他了，海涅也有些懵。
他看向樓爾頓：“這些頭銜是你幫他安的嗎？”
樓爾頓理所當然道：“是的，這有什麼不妥嗎？”
“沒有，沒人比你更瞭解米爾頓，包括他自己。”
海涅對他豎起大拇指。
樓爾頓：“這個我知道，是罵人的手勢。”
海涅無語：“……你以後少看些‘茶話室’的聊天內容！” 樓爾頓雖然出現了諧化的徵兆，但米爾頓沒有。
他嚴肅地走向加里。
“放鬆，孩子，我要檢查伱的靈魂。”
“啊…啊？”
加里更緊張了。
“沒事的。”海涅安慰道：“這個形態已經不會再死了。”
“……啊？？？”
對於獲救這件事，加里突然有些後悔了。
不過米爾頓的檢查的確很文明。
他只是讓自己的靈魂分裂成無數細絲，像鍼灸似的對加里進行了一次全方位的淺層刺探。
大概是之前被河水沖刷了太久，後來好不容易纔被拼起來，他現在很輕易就可以變成這種樣子。
“我檢查完了。”
米爾頓看向海涅，又看向希婭拉。
“她沒關係的，你可以直接說。”海涅說道。
“我還是迴避一下吧。”
希婭拉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後離開了地窖。
樓爾頓忽然好奇道：“我感知到你的房間有屏障，似乎把那裡包了起來，有什麼是不想讓我看到的嗎？”
“是交配過程。”米爾頓替他答道。
加里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我靠，知道這麼多，我不會被滅口吧？
哦不對，這個形態已經不會再死了。
他頓時放心。
“說正事。”
海涅面無表情。
米爾頓：“簡單來說，他和其他被剝離的靈魂體沒有區別，但他更虛弱，我猜測是從外界回來時的損傷。
“結合你從贊羅高原歸來後爲數據庫添加的內容，我認爲以下猜測是合理的——
“麥卡拉的‘系統’將一種靈魂剝離和保存的通靈術結構儲存在被綁定者的靈魂裡，後者死亡時會自動觸發，然後將靈魂送回麥卡拉的特定地點。”
海涅納悶道：“可是我們沒有這樣做……”
樓爾頓接茬道：“這可能是元靈的‘本能’——回家的本能。所以說贊羅高原的那個大型術式也並非贊羅人自己的本事，而是基於這一本能的效果延伸。”
米爾頓：“但因爲元靈被污染，他們的術式也被污染了。”
樓爾頓補充道：“這其實是一個雙關，污染是兩方面的，一方面指他們的靈魂客觀上被污染，一方面指他們的動機在主觀上出現了偏差。”
米爾頓面無表情：“我沒這個意思。”
樓爾頓：“不，你有，我替你發現了。”
“等一下……”
海涅忍不住打斷：“你們倆現在不會是共用一個腦子吧？”
樓爾頓：“沒有，嚴格來說，是他‘寄生’在我身上。”
米爾頓點點頭：“是的，你們把我衝得太散了。”
海涅扯了扯嘴角。
這哥倆……
挺好。
一個是樹，還沒學會人類的幽默感。
一個是巫妖，還沒找回人的幽默感。
至於米爾頓說的這個結論，他有些認可了。
同時也打消了一些不切實際的念頭。
看樣子，玩家還是不屬於這一套體系。
因爲玩家都是天線寶寶，頭頂連着一根接向天穹的細線，撥動一下就會掉線。
最關鍵的是，他也不敢拿玩家做實驗。
思忖後，海涅反問道：“可問題是，這樣一來，我們最初面臨的問題豈不是更嚴重了？”
最初他就和樓爾頓討論過裡世界的靈魂體。
某種程度上，薩貝利亞、大雄還有魔法裝備上剝下來的器靈們就是一種畸形的存在。
他們和冥界的冥靈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他們被淨化了，而且生活在一個乾淨的環境裡。
因此不至於扭曲。
但作爲永久的靈魂——即使只是某個時期的切片，不會得到“成長”，也是一種畸形的存在。
且不說毒素和污染是可以積累的，僅是這種存在形式就明顯違背了元靈循環的基礎法則。
現在倒好，問題非但沒解決，反而還多了。
未來裡世界的靈魂只會越來越多。
也不怪海涅遇事先悲觀地討論，而是保持元靈純淨的條件太苛刻，他已經見過了太多變態的同類。
“沒有。”米爾頓搖頭道：“他們也會衰老，只是方式和你想到的不同。”
“什麼方式？”
“遺忘。擁有記憶的魂質是靈魂體的全部，但無論是激烈的或是溫和的損傷都會導致記憶缺失，儘管魂質可以補充，但記憶卻無法恢復，或者說，恢復的魂質只是某種‘假體’。”
“比如像我。”米爾頓指了指自己：“還有巴里·吉蒂勒，雖然魂質恢復了，但我們缺失的那部分記憶再也找不回來了，我們最終都會變成完全沒有記憶的‘完美靈俑’。”
完美靈俑？？？
海涅心頭驀的一震……
一個可以被意識登入、完全控制的靈魂體。
這不就是……
玩家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