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這夥生物都是綠油油的幽魂,離遠了看就是一坨,但他們身上的贊羅風格實在太突出了。
無數嗜血好戰的感知頃刻間就鎖定了三人。
很顯然,在飛艇遭到撞擊後,他們第一時間感到的不是慌亂,而是興奮!
彷彿在說“來活了兄弟們”。
親切,實在是太親切了。
確認過眼神,是和玩家一樣的人。
在經歷了這麼多場低強度戰鬥後,好不容易遇到點能打的對手,仨人都像打了雞血一樣,比這羣贊羅人還興奮!
夏老師從露臺起跳,在飛艇的船身上重重一踩,朝着一個空中的敵人就彈了過去。
馬上就有數道箭矢和綠色的法術彈道鎖定了他,彷彿蜘蛛一樣攀附在船身上的祖靈戰士同樣預判了他的軌跡,朝着他撲了過來。
他們背後沒有先祖之靈,但腰間連着一條光帶,確保他們不會有來無回。
“蠢貨!蠢貨!它死定了!”
被夏老師鎖定的贊羅人用獸人語興奮地叫着。
他的血脈多少和鸚鵡沾點邊,嘴上話就沒停過,但身手異常矯健。
躲開了這一擊的同時在空中連續後空翻,轉得像陀螺一樣,綠色的詭異能量氣息包裹全身,讓自己無法被鎖定。
夏老師驚呼:“臥槽,飛天龜龜?”
水平旋轉是龜類生物常見的解除鎖定及擺脫近戰單位糾纏的技能。
同時鋒利的龜殼還能有效威懾到敢於靠近的近戰,其殺傷力不亞於五檔電風扇,就算不考慮出血量也要考慮一下護甲耐久。
但是,很少有飛行單位會掌握這一招。
然而對方不光用出來了,而且時機很到位。
夏老師本打算在空中一個暗襲跳到對方身後去,但現在沒法鎖定了。
——是個高手!但是我也不差啊!
夏老師的背後突然長出一對半透明的骨翼,用力拍了一下,在空中瞬間拐出一個銳角,完成了折線躍進。
這是風語者蒂萊曼絲爲了賺取貢獻點向元靈工廠提供的「自由之風」模板。
它改良了原本價值200貢獻點的「飛行術」,價格不變,但上限直接拉滿,只不過至今沒幾個人會把飛行術練到這種水平,即使風語者自己也不行。
夏老師之所以可以,是因爲他驚訝地發現「自由之風」和當初龍牙匕的龍翼特效同源。
於是即便他還沒拿到龍牙匕,但隨着獲得了這個技能,就解鎖了對應技能的使用熟練度。
相應地,他的「自由之風」也練歪了,被特化成了目前這種瞬間發力形態,無法長時間維持飛行。
不過這也完全足夠,這個極快的爆發變向幫他躲開了鎖定自己的不知道多少彈道,還眨眼間撲到目標面前。
後者剛好結束了旋轉,感知敵人靠近,身上的綠霧猛然變成尖刺紮了過來!
“臥槽,這龜龜還能變硬?”
夏老師被這貨的應變能力驚呆了。
這麼短的時間內竟然都能立即激發護盾的荊棘形態,戰鬥經驗着實豐富。
但驚歸驚,他立馬變成一灘暗紫色的液體,就像一桶水似的潑到了對方身上。
尖刺狀的霧氣絲毫沒有產生效果,反倒是發出能量侵蝕的“嗤嗤”聲。
這回這個贊羅人終於沒有底牌了,眼裡出現了一絲慌亂。
他拍打翅膀想要逃走,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刺骨的疼痛!
“偷襲!偷襲!該死的背刺!”
侵蝕尖刺的暗紫色液體不知何時在他身後凝聚成一道人影,覆蓋着暗影的匕首宛如兩把剔骨刀,瞬間將他的翅膀拆了下來。
兩人的交手在瞬間便完成,對其他人來說,不見鮮血和紛飛的羽翼,只見隊友的身影突然下墜。
而那個鬼魅般的身影在空中拐彎後就好像消失不見了似的。
離鸚鵡人最近的盟友正想上去支援,冷不丁看見一道黑影朝着自己撲了過來。
“來得好!”
他立即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
聲波寬闊如海浪,扭曲的空氣筆直向前。
以往這無法規避的攻擊至少能讓對手產生片刻的遲滯,然而這次的敵人就好像猜到了他會吼一嗓子,在聲波加身的前一瞬就突兀地消失。
人呢!?
劇痛從背後傳來。
這怎麼可能!?即使是潛行也會無法規避聲浪!
他心裡一沉,想到了某種突襲技巧可以用遁入裂隙的瞬間來躲避。
然而他想到的還是太晚了,已然錯失了先手機會,現在只能被動地轉身還擊。
他下意識炸開護體靈光,但這鬼影竟先他一步從身上跳到五米外的空中,兩人默契的就像提前排練好了一樣。
等他體表的綠色護盾變得稀薄,對手背後的骨翼再次猛拍,重新折返了回來。
太快了……
這一連串的攻擊太快了!
不光快,而且壓迫感十足,即使是最嗜血靈巧的掠食者也不過如此,始終粘着他的後背,造成可怕的攻擊。
即使他身上的幽綠色的能量迅速修復創傷,但也無法彌合對手的破壞。
最重要的是,那武器上傳來一陣令人心驚肉跳的灼痛。
如果是以往,他會因爲這種痛苦而更加興奮。
但現在,對方似乎在吸取他的力量,以至於他從那股好戰的狂熱中清醒了過來,心裡愈發冰冷。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如果死了,還能在船上重生。
可要是被吸死了,他感覺自己就回不來了!
“啊啊啊——”
他身上的能量開始翻滾匯聚,肌肉溶解,軀體崩潰,身體眨眼間就變成了一團膠狀的組織,而且還在劇烈蠕動脹縮!
夏老師:“臥槽臥槽,衛哥放逐一下!救救救!”
衛殿鳶:“你特麼暗影斗篷開一下要錢嗎?”
話是這麼說,但他還是在百忙中抽空看了這邊一眼。
放逐術精準地落在了這位試圖自爆的無祖先版祖先人頭頂。
後者的身體頓時鍍上了一層銀色,脹縮也隨之停止,整個人的眼神都清澈了起來。
夏老師趁機踩在他的身體上跳了出去,撲向了甲板上那羣一直在用法術BIU自己的傻逼遠程。
“我要去攪屎了,你倆準備好!”
一層暗紫色的薄膜覆蓋了他的全身,彷彿是魂火大盛,從顱腔漫溢出來,包裹着每一根骨頭,每一寸皮甲。
所有射向他的法術都被這層薄膜吸收,暗紫色的能量就像黑洞,吞噬着一切。
——幾乎魔法免疫的暗影斗篷當然是拿來打輸出的。
——怎麼可能用來保命呢?
隨着他跳落在甲板上,便像進了羊羣的猛虎一樣爲所欲爲,更何況這老虎還特麼長了翅膀!
暗襲和骨翼交替使用,法術的光輝被暗犽擊接連拍碎,人羣中頓時接二連三亮起逃遁和反擊的光芒。
事實證明,這羣遠程與施法職業的戰鬥素養只是個人水平達標,團隊協作也就那樣。
所以當一個鬼魅般的遊蕩者闖入時,他們都忙着躲避和自保,根本沒有意識到只需要付出一些微小的代價就能換來一次集火他的機會。
於是,在這種衝陣和佯攻之下的真正殺招也就得以發揮作用。
薩總的箭矢和衛殿鳶的法術纔是收割生命的利器。
兩人的攻擊總能從最刁鑽的方向傳來,代替夏老師完成背刺。
從雙方接觸到現在戰鬥的節奏被一個遊蕩者攪得天翻地覆一共只用了不到一分鐘。
這也是幾人少有的“安靜了一分鐘”。
他們難得認真了起來。
但也就一分鐘而已。
三個人在最初打出了十三個人的效果,等對手的人數銳減之後,壓力就弱的可憐,於是團戰的節奏放緩,他們的話又密了起來。
薩總:“說話,大黃!這麼大個目標你是怎麼創上去的?爲什麼這種時候都不說話,你的嘴難道被堵住了嗎?”
夏老師:“小點聲,別打擾狗團睡覺。我右前那個狗頭人想拉開距離,先集火一下!”
薩總一根自信的無鎖強風箭射了過去。
因爲並非感知鎖定,完全靠預判瞄準,一般不太容易被躲過。
然而那狗頭人卻精明的很。
他早就看到了隊友離譜的死狀,暗中提防,於是微妙地躲過了這一擊冷箭。
他閃現到了船艙入口,還不忘對薩總做出一個侮辱性的手勢,咧嘴譏笑。
然後——
砰!
被他躲過的強風箭從身後炸開,無數微小的風矢像是巡航導彈羣,調轉方向齊射回來爆他的狗頭。
夏老師:“真牛啊薩總,僞裝射擊是吧?在競技場沒少陰人吧?”
薩總:“你別說,這夥人的戰鬥經驗還挺豐富,有打pvp那味兒了。”
這時大黃開口了。
“剛纔我隱身,它也隱身,誰也沒發現誰,可不就撞車了嘛。不過這夥人確實是從競技場出來的,你們下手別太狠,節奏放緩點,留一波技能打‘賊拉臭’。”
薩總頓時驚了:“不是大黃,你是不是睡糊塗了,‘賊拉臭’不是在三岔河嗎?”
“賊拉臭”是桑古伊蘭德,也就是戰神神殿所在三岔河副本羣中的boss,而且是最終boss“掐脖子”的愛寵。
當然,它的原名叫澤拉喬(Zerachio),但被玩家叫着叫着就變成了賊拉臭。
而且它的形象也相當不堪——一隻超級無敵巨大的龍蠅。
儘管身上長着龍的鱗片,翅膀也上也覆蓋着龍翼的筋膜,但依舊無法掩蓋身上那股強烈的腐臭味。
真就賊拉臭。
面對薩總的質疑,大黃也不急,解釋道:“跟你們交手的這二十多號人裡,魔法輸出、物理職業、buff機兼治療、肉坦的比例是4:3:2:1,類似的配置只會出現在桑古伊蘭德墓穴區的腐爛競技場裡。”
聽到“腐爛競技場”幾個字,衛殿鳶的身體本能地顫抖了一下。
即使是骷髏之軀,他也彷彿聞到了一股可怕的味道。
“您說得不會是‘糞鬥路’吧?”
大黃:“啊對,沒錯,就是糞鬥路,給賊拉臭鏟屎,不對,送飯的那幫人的配置跟這一模一樣,而且技能也差不多同模型。”
夏老師躲開一個祖先人的跳劈,反手一擊背刺逼得對方憤怒轉身還擊,然後扭頭撞上薩總的冷箭,這才問道:“真的同模型嗎?可我記得那幫人裡沒有空中單位啊,剛纔還有個飛天龜龜呢。”
大黃:“哦那個啊,那是孵化區的育嬰衛士,「高速回旋」+「刺藤術」,迴旋是抱蛋的時候放,會把伱彈開,是不是有點記起來了?”
夏老師:“嘶……你這麼一說好像確實。”
衛殿鳶:“道理我都懂,爲啥這還分階段,它就不能直接出來把咱們都臭死嗎?”
大黃:“這艘飛艇可能就是它變的,至於爲什麼賊拉臭會是個龍蠅……我猜它可能是在卡耶塔諾的屍體上孵化出來的,所以繼承了部分變形術,但是種族不太行,單核驅動駕馭不了這種技能,所以可能融合了不少靈魂。
“還記得掐脖子的副本麼,每殺一個boss,下一個的難度就提升一個檔次,尤其是他那些抽象的寵物,下一個總會更抽象,身上縫了更多的技能,這和現在的情況簡直一模一樣。
“死掉的贊羅人沒有消失——甚至沒被夏老師的匕首吸收,因爲他的靈魂不完全屬於自己,所以死了的估計回到這艘飛艇上了,我感覺到這玩意兒在把我往外推,說明它的傷口正在癒合,估摸着等這幫雜毛都死光了,它就活了。”
雖然只是猜測,而且十分抽象——人死了以後竟會變成蟲子的一部分。
但是一想到這是贊羅人的靈魂,就突然可以接受了。
贊羅人死了以後都會融合到戰鬥意志裡,就像揉麪似的揉勻了再掐出來一個個麪糰充當先祖之靈。
那麼掐出來個大一點的龍蠅也不是不可以。
畢竟他們在和麪這個領域簡直沒有對手。
於是三人控制着戰鬥節奏,一點點蠶食這羣贊羅人。
後者的士氣絲毫沒有因爲隊友的死而衰弱,這固然貫徹了贊羅人素來不怕死的戰鬥熱誠,但考慮到這裡並不是贊羅高原,他們死後也不會回到聖域,這就不禁讓人多想了。
比起悍不畏死的祖先人,他們更像忠誠守護蟲巢的衛士。
一切的一切,都像大黃預料的那樣。
隨着死的人越來越多,他們都感知到了一股久違的、沒那麼強烈但是仍然滂臭的味道。
太!熟!悉!了!
正所謂——
糞鬥之路一條街,打聽打聽誰是爹。
屎尿護體是狼滅,誰人敢開反和諧。
夏老師:“我不行了,能不能提前把它摁死啊,我們沒有清潔術拉滿的法爺,我不想被這玩意兒爆漿澆一頭啊!”
薩總:“我覺得沒那必要。”
衛殿鳶:“我也覺得。”
夏老師:“???遠程了不起啊!魚總魚總,救救孩子啊!”
大黃:“不是哥們不幫你,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幫,反正就你一個近戰,想想辦法吧,記得待會兒去船頭,準備鑿它的後腦勺。”
夏老師一腳踹飛一個大跳過來準備劈他的戰士,罵罵咧咧地向着船頭位置轉移。
這會兒大黃已經被飛艇擠出來了。
他載着兩個遠程繞着飛艇配合夏老師的工作。
視角拉高之後,三人都看清了整架飛艇正在發生的變化。
它本就臃腫的船身慢慢向着一隻蠅蟲的輪廓轉變,船舷兩側的飛翼有了弧度,表面也逐漸顯現出龍翼的紋理。
在空氣中,似乎有不安的因子正在匯聚,像是某個強大的意志即將被喚醒。
四人不約而同屏住了呼吸——指意念上的,彷彿生怕吸進去什麼髒東西似的。
但手底下卻沒停。
薩總看似徹底擺了,在露臺上來回走找位置,其實在偷偷調動着體內的風元素。
衛殿鳶有一搭沒一搭地扔着暗影箭,實際上在引導周圍的暗影能量向船首匯聚,準備給賊拉臭一個驚喜。
最累的無疑是夏老師。
甲板上的敵人尚未完全消滅,而且隨着人數越來越少,他們的智慧也在隨之降低,但僅憑本能的戰鬥也更加難纏。
不過這對他來說並非麻煩。
他故意減緩速度,通過攻擊對手來讓自己身上始終覆蓋着一層不斷進化的暗影連擊。
隨着紫色光芒愈發明亮,能量也就愈發純粹,就像打鐵一樣,侵蝕力也就越強。
終於,最後一個幽魂贊羅人死在了船首的甲板上,它的屍體眨眼間消失,彷彿溶解了一般。
而原本看得出木質紋理的甲板也在頃刻間起了變化,變成了墨綠色的光滑角質結構,上面覆蓋着厚實的能量護盾。
一陣晦澀尖銳的聲音也從周圍響起:
“我怎麼會在這裡被喚醒?嗯……陌生的氣息……你們是誰?”
“動手!”
大黃一聲令下的同時,浮空城的外殼突然變硬,原本崎嶇的木質紋理上瞬間覆蓋了一層緻密的金屬光澤。
衛殿鳶的能量輸出拉到極致,浮空城頓時彈射起步,就像個鐵疙瘩般狠狠撞向了賊拉臭的頭部——
砰!
堅硬的船身這一次沒有嵌入其中,而是直接被彈開。
但賊拉臭也沒好到哪裡去,腦瓜子被撞得嗡嗡的。
夏老師趁機反握匕首,暗犽擊的光芒在暗影連擊的加持下延伸出了近一米的劍鋒,讓兩把匕首看着像長劍似的。
嗤——
交叉的暗影在地上拉出一道深深的X痕跡,卻未能突破這層角質。
夏老師驚了:“臥槽?我怎麼破不了盾!??”
“有護盾?而且你還打不穿?”
大黃一愣,以往的副本經驗在腦海中飛快過了一遍。
如果他們中最強的單點爆發都破不了對手的能量護盾,那這場戰鬥就沒有繼續進行下去的必要——除了“堅盾”加爾溫這種異類,其他超凡者激發護盾的能力與實際戰鬥力基本吻合。
所以,這還打個毛,跑啊!
他正準備正當撤退,賊拉臭忽然惱怒地大喊:
“可惡的低等蟲子,竟敢撞我,我要把你們通通撕碎!”
撞我?
它說撞我?
意思是破盾的攻擊意圖沒拿到仇恨鎖定,反而是撞擊拿到了?
仇恨還在我身上?
他驟然醒悟——
“那不是護盾,是裝甲片!”
一般而言,有護盾的單位其肉體都十分脆弱,任何侵蝕、破壞護盾的行爲都會大幅度提升仇恨值。
這就像一個高達駕駛員同時面對兩個敵人,一個對手想爆他的頭,而另一個要捅他的駕駛艙,肯定是後者更危險!
因此,破盾行爲要交給更擅長逃跑和求生的夏老師,而非身爲炮臺的薩總。
但護甲片不同。
使用者不借助特定設備就無法感知其損壞度。
即使眼前的賊拉臭是個靈魂生物,也基本可以確認,構成護甲片的魂質不屬於它,或說它無法感知到其損壞,意識不到有人在捅自己的駕駛艙。
所以情況變了!
大黃:“薩總,去給他開個眼!”
“那我上了。”
薩總二話不說直接跳到空中。
他的飛行術雖然沒有具現化出翅膀,但因爲風元素的能量掌控等級高,所以飛得也算平穩。
而賊拉臭絲毫沒有意識到危機的到來,還在追着浮空城,想要把這個鐵疙瘩撕碎。
而此時薩總已經成功開啓了ST.
青綠色的箭雨連成了一條筆直的線,對準了夏老師劃出來的X標記。
墨與青,兩種綠色交織在一起,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角質的碎屑飛濺,然後又被旋風席捲回去,眨眼間就在夏老師周圍形成了一團駁雜的雲霧。
就算賊拉臭是棵樹,也該意識到自己頭頂多了只啄木鳥了。
於是它突然用力振翅,身體劇烈顛簸了一下。
隨後,然後尖銳的蟲鳴驟然響起!
聲波層層激盪,空氣都被攪得扭曲沸騰。
但這聲音剛起了個頭,周圍的暗影就突然匯聚,將飛艇的頭部包了起來,就像一層壁障,即使被聲波撕碎,卻也有效削弱了它的強度,阻止了擴散的步伐。
而且,這只是一個開始。
被攪散的暗影立即高速旋轉,衛殿鳶徹底不裝了,全力催動暗影風暴的成型。
賊拉臭迅速感知到了這股可怕的力量,仇恨瞬間從頭頂轉移到了法術的催動者身上。
它不顧一切地朝着浮空城衝了過來!
然而爲時已晚!
頭頂突然傳來尖銳的痛楚,彷彿什麼東西鑽穿了它的腦袋一樣!
“穿了穿了,我上了!”
夏老師揮舞着兩把單手劍似的匕首,急不可耐地從薩總鑿出的洞口鑽了進去。
然後他就好像踩在了某種凝實但柔軟的膠體上。
嗯,沒錯,這熟悉的踩屎感,是腦室沒跑了。
雖然和他記憶裡的賊拉臭不同,但如果把護甲片看成頭蓋骨,那麼在掀起了頭蓋骨後,他要做的就只剩下一件事——
狠狠地搗!
傾注了暗影的匕首拉出迷幻的劍光,在脆弱的魂質上切豆腐似的犁出一道道溝壑。
他就像雙持效率V的鑽石鎬在全是石頭的礦坑裡遨遊,根本不在乎哪條路能走,因爲只要他向前就一定有路!
他是爽了,賊拉臭都快瘋了!
它開始劇烈掙扎,在空中大幅度扭曲身體,柔軟部位的護甲片刺進肉裡都不爲所動,叫聲愈發慘烈,連暗影風暴都擋不住。
大黃連忙接了薩總掉頭就跑,跑得遠遠的看它掙扎。
薩總:“我的夏不會被魂質消化吧?”
衛殿鳶:“哥唉,那他麼是腦子不是胃,你家腦子裡能分泌消化液啊?”
薩總:“萬一呢?可這是靈魂體啊!”
大黃:“那不至於,正因爲是靈魂體,所以他那兩把匕首才無敵。”
事實證明,確實無敵。
賊拉臭的叫聲並非逐漸變弱,而是在某個時間點後戛然而止。
而眼前那隻又大又肥的龍蠅也猛的變回了飛艇的樣子,只有船首看着稍顯斑駁,那是暗影風暴卷出來的。
大黃:“哦,我明白了……”
衛殿鳶:“你明白了甚麼?”
大黃:“整個飛艇外殼都是護甲片,這貨可能就沒怎麼掌握變形術,平時都是散裝魂質——就是船上的那幾十號人,死了以後合體變身……我靠,這不就是熱血沸騰的組合技嗎?這不得給咱村裡整一個啊?”
薩總:“意思是咱們得劍指掐脖子了?下一站,三岔河!”
衛殿鳶:“先把德爾米因斯搞定吧,別讓薩維亞識破了,那不就純完犢子了麼。”
大黃:“也是,這贊羅人的來意還沒搞明白呢。”
浮空城靠近了懸在半空的飛艇,隔着老遠就聽到夏老師在下面嚷嚷了。
“人呢?歪?掉下來跟繩子啊,把我拉上去!”
衛殿鳶以他爲目標從船首的窟窿釋放了一個靈魂吮吸,隨後馬桶搋貼着夏老師的顱骨把他吸了出來。
大黃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還行,沒怎麼爆漿。”
夏老師:“那可不,都讓匕首給吸了,而且是快結束的時候突然一下子都吸了,我懷疑是碰到什麼核心了。”
說着他把匕首遞給衛殿鳶。
“來,裂隙術大師,給咱撈一個舌頭出來。”
“我都說了我不是裂隙術。”
衛殿鳶沒法像索雷斯那樣從裡面往外掏靈魂,他只能用兩個微型馬桶搋像觸手似的往外吸。
很快,他從匕首裡拔出了一個看着就不太聰明的贊羅人。
他的臉看着像鳥,尖嘴鷹鉤鼻,眼間距很寬,兩隻眼睛幾乎長在兩側,但是一個眼珠子往上一個眼珠子往下。
「怎麼是你?」
夏老師驚了,這就是那個被他拆了翅膀的鸚鵡人。
“是我,是我,我認輸!”
鸚鵡人雙手抱頭蹲在地上。
夏老師:“怎麼分開了啊?我以爲吸進去的是賊拉臭……”
大黃隨即簡單講了一遍自己的猜想。
“可能賊拉臭被你打崩潰了,所以逃了,現在匕首裡是散裝賊拉臭,先問吧,問他掐脖子讓他們來這兒幹什麼。”
夏老師正準備敲字,忽然問:“話說……掐脖子原名叫什麼?”
四人沉默。
大黃:“一般這種時候我都在佈置戰術呢,你們就沒一個人知道的嗎?”
衛殿鳶:“一般他念名字的時候,我在準備靈魂石,靈魂殘片,檢查精控的奇獸,活兒老多了,這不能怨我吧?”
夏老師:“一般這種時候我都在從旁邊的地溝裡摸黑繞路,準備去後場偷襲,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啊。”
於是,壓力來到了薩總身上。
薩總:“看我做什麼?贊羅高原的稀有野獸都他媽是人,不讓抓,所以我壓根就沒學贊羅語,他說的話我根本聽不懂……不過我倒是記得一句通用語。”
大黃:“什麼?”
薩總醞釀了一下,對鸚鵡人打字道:
「是偉大、亙古、睿智的先知大人把你們派到這兒來的?」
他這話一敲出來,仨人都沉默了。
倒是鸚鵡人一下子站了起來,激動地打量着面前的骷髏,像是突然理解了什麼似的:
“骷髏,骷髏?你們是骷髏!別急啊,別急啊,貨丟了,是鳥人乾的!不是我,我是好鳥!是壞鳥人乾的!”
…
“這啥意思?”薩總問。
大黃:“聽起來他們是給哪裡送貨,但是被人截了,你問問是在哪兒丟的貨。”
薩總照做了。
鸚鵡人頓時更急了:
“羽蛇部族,羽蛇部族,好大的樹,以前沒有!不怪我們!”
衆人恍然。
如果這艘船經過了索林斯峰的聖域,那就沒有問題了。
桑吉毫無疑問會攻擊這種入侵者,看來他們逃了出來,但是丟掉了一批貨物。
薩總:“那麼問題來了,是什麼貨,給誰的?”
夏老師:“這能問嗎?”
薩總:“能嗎?不能吧……”
衛殿鳶:“那咱猜唄,他看到我們是骷髏才激動的,八成是往灰燼前線送……臥槽,我想起來了,維特爾城有個「秘密派送」的支線,講的就是一批來自贊羅高原的貨,要放逐術高於六級才能接,涉及到靈魂容器,該不會就是這東西吧?”
夏老師:“你說這個我也有印象,維特爾西邊的杜什麼河灣,那裡的磨坊是鴉巢的據點,你這個任務的前一步是我們一路護送東西到據點,沿途提防兄弟會餘孽的偷襲。那夥人雖然沒什麼戰鬥力,但是直接拿聖水往箱子上潑,應該是一個東西。”
大黃:“杜赫弗魯斯河吧?亡靈法師的前置任務就在那兒,你們說的貨我也有印象,最後不是亡靈法師取貨,而是木精靈接收,難道說……”
薩總:“別難道了,東西是精靈簽收的沒錯,但當時悼木山谷都廢了,那地方的精靈要麼是逃兵,要麼加入了永恆黎明的殘部,那羣聖騎士和灰燼前線的亡靈法師也沒太大區別,都是紅名怪……不對,血色黎明早就棄用舊版聖水了,他們用的都是‘瓶中光’,所以在一開始僱用兄弟會餘孽去搞偷襲的是這夥人??”
四人忽然意識到劇情似乎連上了。
並非灰燼前線的亡靈法師從贊羅人手裡接收靈魂,而是永恆黎明的人……
而且,不是在永恆黎明分家之後從事交易,而是現在就有了,且贊羅人並不知情!
有趣的是,直到反攻冥界都沒人把這事兒曝光,說明遊戲裡也沒人知情。
唯一可能知道內幕的中介站德爾米因斯又被炸了……
細思極恐!
大黃:“先把這飛艇開下去藏起來,把活兒幹了,咱找薩維亞談談。”
薩總:“這事兒真能說嗎?”
大黃:“沒啥不能說的,咱反正是傀儡,就裝成傻白甜,說出來讓他掂量掂量唄,反正他覺得能騙咱,就會自作聰明,可他不知道咱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他本人,帶回去麥卡拉讓海涅一頓收拾,他絕對什麼都招了。”
三人紛紛附和“確實”。
拿定主意後他們就開始了行動。
他們先嚐試性問了鸚鵡人,這貨果然不知道,更直球的他們也不敢問,索性塞回了匕首裡。
一番嘗試後,他們發現這飛艇只剩下了個空殼子,但詭異地飄在天上,就像卡圖層了一樣。
好在大黃在甲板上撞出了一個窟窿,可以鑽到裡面去頂着它飛,就像小小薩頂着薩總的腦袋飛一樣。
在一場低烈度的戰鬥後,他們完成了委託,帶着薩維亞要的貨,以及這艘飛艇返回了藏身處。
“這是什麼?”
一見到這艘幽綠的飛艇外殼,薩維亞也驚了。
他的表情十分自然,根本不像演的。
夏老師:“該不會是真不知道吧?”
薩總:“他應該演不出來這種水平。”
大黃只好硬着頭皮問:
「委託完成,檢索到未知攜帶複數靈魂的未知生命體。」
“複數靈魂?”
薩維亞來了興趣,好奇道:“能讓我看看嗎?”
大黃:“來,給他看看。”
夏老師:“真給他看啊?”
大黃:“沒事,咱這好感度不是白刷的。”
夏老師把匕首遞了過去。
薩維亞果然無愧於幽魂之尊的名頭,稍微研究了一下就從中揪出了一個綠色的靈魂體。
而且是相對凝實、看着就很聰明的樣子。
這人怎麼看怎麼像個狐狸,一出現倆眼珠子就滴溜溜亂轉,賊眉鼠眼的。
“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薩維亞開口道。
“我會盡量回答。”
狐人十分恭敬,看起來對現狀有着足夠的瞭解。
“你知道‘薩維亞’嗎?”薩維亞問。
狐人的表情凝滯了一瞬,就在他準備開口時,薩維亞忽然伸出了手。
前者的靈魂瞬間鍍上了一層慘白色,然後像蠟像般熔化了。
四人直呼臥槽。
很快,蠟像變成了一灘液體,隨後沸騰。
白色的霧氣被薩維亞吸入,就像之前他靠那些充能石補充資源一樣。
其餘的雜質被燒融乾淨,不斷消失,最終只剩下了一根頭髮絲粗細的淡藍色魂質。
對幾人來說,那並不陌生。
它或許該被稱爲……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