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蘭特,你確定?”
“我確定!”
光鏡這邊,阿蓮娜眉頭緊皺,思考着要不要答應費蘭特的請求。
剛剛費蘭特已經把西爾斯發生的事說了個大概,邪神降臨的陰謀的確被阻止了,費蘭特在大廳內找到了死的不明不白的麥迪遜的屍體。
風神教宗身亡,西爾斯無名大火幾乎毀了風神教會的總部,而那個神秘的德拉也失蹤了。
在費蘭特的描述中,德拉和那個艾爾似乎有着同一個老師,而且有着完全不同於神術的奇異力量。
這種力量絲毫不弱於神術,但卻是教會所不瞭解的,連風神教會總部都毀於一旦,如果對方的目標是光明教會呢?
所以費蘭特請求留在霍諾里斯,繼續調查這件事,但阿蓮娜清楚,調查神秘的德拉是一回事,更多的還是趁着風神教會遭了大難,費蘭特想乘勝追擊,說白了,還是索菲婭放不下對風神教會的恨。
“費蘭特,你父親登上王位,你大哥在南方已經開始有了動作,帝國內部的形式……教會沒辦法派出更多的人,只有納西行省的教會騎士團和神職人員你可以全權調動,至於帝國邊境守軍,那得你父親說了算。”
“足夠了。”費蘭特嘴角一翹,又和阿蓮娜說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便揮手關閉了神術光鏡。
這是阿蓮娜研究出來的神術,使用後即便兩人相隔千里,也好似在面對面交流,十分的方便和神奇,只不過消耗也稱得上恐怖。
費蘭特結束對話後走出了帳篷,昨天晚上的事他們的確是稀裡糊塗,費蘭特也搞不清麥迪遜怎麼就死了,風神教會總部爲什麼會燒了一整晚。
不遠處,索菲婭正在帶着她的人訓練,而費蘭特就靠在帳篷邊靜靜的看着。
“大哥若是能在南方那些公爵手裡闖出自己的勢力,那他和父親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他們兩個人的理念根本就是完全不同。”
費蘭特搖了搖頭,這也是他不想回去的原因之一,他這一家已經足夠亂了,也許自己在外邊,無論是對教會還是其他人都好。
關於費蘭特在邊境的問題,阿蓮娜派人進王宮通知了羅諾,得到的答覆是部分帝國守軍可以調動,但也僅限於納西行省。
阿蓮娜覺得這在情理之中,羅諾雖然有意支持他這個二兒子費蘭特,但大部分兵力還要用來剋制南方的勢力。
至此,因爲風神教會的事,霍諾里斯元氣大傷,信仰上處在崩潰的邊緣,國內人心惶惶,沃爾頓二世因爲麥迪遜這個最大的靠山沒了,整個人不知所措。
而凱亞迪爾南方的那幾位公爵最終還是不肯承認羅諾,結成聯盟決定不再聽從新王室的命令,凱亞迪爾明名存實亡,一分爲二。
唯一能夠影響到兩邊的只有教會,但阿蓮娜依舊是那個態度,除了接納避難的貧民,禁止教會和任何一方有所聯繫。
短短一個冬天,北陸兩個人類最強大的帝國翻天覆地。
而費蘭特在得到阿蓮娜的肯定後,幾乎調出了納西行省所有的騎士團和帝國守軍,孤軍深入霍諾里斯,在其國內最亂的時候,狠狠的在腰間插了一刀。
此時南陸的布蘭迪已經回到了獸人的主城,源源不斷的礦石和材料被運往矮人王國,用以打造盔甲和武器。
對此,十三族會議的反應十分強烈,但在狼人族大薩滿的支持下,布蘭迪據理力爭,陳述利害,用多年的佈局給會議衆人畫了個大餅,這才壓下了獸人對於兩倍礦石輸出的意見。
獸人披甲,一切都在按照布蘭迪的計劃進行着,除了蝶兒。
“布蘭迪。”
已經到了初春,天氣雖然好了一些,但還是不算暖和,一身都是暗傷的布蘭迪正在火爐邊烤火,擡頭看着走進來的蝶兒,沉默不語。
布蘭迪的身上依舊披着當年的獸皮斗篷,蝶兒卻是已經長大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有個人類父親的原因,相比其他蝶人,五官上更接近人類。
蝶兒清秀的臉龐上沒有了多年前的稚嫩,她同樣沉默的走到布蘭迪身邊,摘下了背後的長劍。
布蘭迪正在烤火的手顫抖了一下,看着長劍上的金色印記,心想這一天還是來了。
“一定要走麼?”
“可我留在這裡又有什麼事做?”
“蝶兒……”
“布蘭迪,跟着你這麼多年了,但我還是喜歡大海的感覺。”
“我知道……”布蘭迪點了點頭。
他當然知道,蝶兒的心從來就不在這裡,當初她跟着自己,還是認爲那個伊良和自己是朋友,自己在,伊良也許還會回來。
但這麼多年過去了,蝶兒已經不是靠幻想和期待過日子的小女孩了。
“蝶兒,不光是你,我也找了他很久,但獸人十三族沒有一點他的消息,也許他已經……”
“布蘭迪,我走不是因爲伊良,我是真的想再看看大海,另外,我已經離開父親很久了……”
布蘭迪沉默收回烤火的手,拄着木杖起身走到了蝶兒的身前,那張恐怖的臉映入蝶兒的眼中,她卻一點也不害怕。
“值得麼,布蘭迪?”
布蘭迪一愣,伸出手比了比蝶兒的頭頂,正好到他的下巴。
“你長高了不少,以前你纔到我胸口。”
蝶兒沒有說話。
“給我吧。”布蘭迪接過了那柄長劍,“你可以一路向東北,還記得咱們第一次遇到的鼠人部落麼?就在海岸邊,那裡有艘海船。”
蝶兒突然擡頭與布蘭迪相互對視,嘴脣動了動,但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布蘭迪呵呵一笑:“十幾年了,我只給你準備了這個,我覺得應該還算不錯的禮物吧。”
布蘭迪搖了搖頭,拿着長劍轉身走到牀邊,背對着蝶兒,“走吧,你在這,我終究還是有些放不開手腳,放心,我不會叫獸人去送死的。”
“布蘭迪……”蝶兒的眼眶突然紅了起來,她看着這個有些佝僂的男人,身上卻再也找不出一點當初在惡虎鯊號上的影子。
“我們是朋友吧?”
“……是。”蝶兒眨了眨溼潤的眼睛,在原地站了許久,最後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房間。
一匹快馬已經準備好了,蝶兒彷彿在懼怕着什麼,來不及檢查馬背上的行李,便直接翻身上馬,朝着城外疾馳而去。
聽着馬蹄聲漸遠,布蘭迪死死的抓着那柄蝶兒背了十幾年的長劍,忍受着門外吹進來的寒風。
突然,布蘭迪扔下長劍,手持木杖一瘸一拐的快步跑向門口。
“蝶兒……”沙啞的聲音散在寒風裡,哪裡還有蝶兒的身影。
此時此刻,布蘭迪有些分不清,他和蝶兒,到底誰活在幻想和期待裡。
寒風吹拂着他的鬍子,布蘭迪望着蝶兒離開的方向很久很久,直到初春的天空再次飄起了點點雪花,才逐漸收回視線。
雪霧瀰漫,布蘭迪帶上兜帽,佝僂着身體,拄着木杖朝着獸人議會走去,從今天起,他的身後再也不會有一個揹着長劍的蝶人了。
就只剩下一隻奇怪的烏鴉站在他的肩膀上,發出了意義不明的啼叫。
……
……
等到蝶兒趕到那個鼠人部落的時候,已經是幾個月以後了,靠近北面的天氣已經很暖和了,而她從一開始的獨自一人,也變成現在一股小有規模的團隊。
人類有着層出不窮,各種花式作死的冒險家,獸人同樣有着把冒險探索擺在生命之前的先行者,只不過在這方面體現的沒有人類明顯罷了。
所以這一路上她召集了不少的同伴,大多數都是想要出海,卻因爲身在內陸,無法實現的獸人。
這個鼠人部落當初被老薩滿叫做被遺忘的部落,蝶兒現在已經知道原因了,但那個老薩滿卻已經去世。
在部落新薩滿的帶領下,蝶兒一行人來到了海岸,只見一艘巨大的三桅海船正安靜的停靠在岸邊,看樣子已經完工有一段時間了。
“布蘭迪……”蝶兒看着這艘船沉默了一會,然後帶着衆人登上了海船。
蝶兒先是按照在路上的安排,給每個人分配了位置,她則一個人走上了二甲板,手掌一路劃過船舷,最後握在了船舵之上。
“大姐頭,船艙裡的淡水和食物都是滿的!”下面有人喊到。
“從今天起,喊船長!”
“是,船長!”
蝶兒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海風,熟悉的味道傳遍全身,望着前方廣闊無邊的大海,她拔出腰間在矮人王國打造的彎刀,狠狠朝前一揮。
“所有人就位!寒鴉號!揚帆!啓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