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應該一片黑暗的水底此時亮起了藍色的微光,將一切都照的清清楚楚。
這裡沒有海面上的狂暴風浪,反而平靜異常,水流安穩,魚羣暢遊,就算是正常的海底也不該如此平靜。
四條船並駕齊驅的行駛在海底,一層水膜隔絕了海水,三位船長的臉色沉了下來,幾十年的海上生涯,他們哪裡有過這種經歷。
而寒鴉號上的水手在經歷的驚嚇之後,反而笑了起來,這種情況他們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
前方,四道身影正擡着棺槨緩步前進,四艘船安靜的跟在後面。
蝶兒瞥了一眼惡神號,惡神同樣瞥了一眼蝶兒。
惡神裂開了大嘴,無聲的笑了笑,又轉過頭看向了另外一邊的兩艘冒險船。
兩位船長同樣沒給好臉色,雖然在外面他們懼怕海盜王,但在這裡,海神的領域,大家都是一樣的處境,誰都有機會獲得神明的青睞。
海底的壓抑抹去了時間的概念,不知過了多久,四道高大的身影突然消失,所有人打起了精神,看向了前方,然後同時愣在了原地。
前面不遠處,一條巨大的海底峽谷出現在衆人眼中,峽谷的中暗流涌動,一座大到看不清全貌的宮殿正安靜的躺在那裡。
“這……這是……海神的宮殿!”
“偉大的海神冕下,感謝您多年的庇佑,您虔誠的信徒必然不會讓邪惡之徒玷污您的神國。”一位船長默默地祈禱着,順帶看了一眼旁邊的惡神號。
四位船長的表現各不相同,但卻默契的相互對視了一眼,同時控制着船衝了過去。
惡神扶着欄杆,感受着這種心念一動便可自由控制海船的感覺,嘴裡不自覺的翹了起來,“海神冕下,我纔是這片海域最強大的人,我纔是您最合適的使徒。”
蝶兒的嘴角同樣上揚,寒鴉號本身就不是普通的海船,跟她在這裡比水下前行的本事,他們還差的遠。
隨着蝶兒的吩咐,寒鴉號遙遙領先朝着宮殿行去,同時蝶兒發現在這裡,胸前的石塊雖然有着強烈的感性,但她卻聯繫不到那隻大章魚了。
“果然是海神冕下的宮殿麼?”
四條船的速度很快,沒一會就進入了峽谷,眼看着距離宮殿越來越近,惡神陰沉的笑了一下,然後惡神號突然改變軌跡,朝着旁邊的冒險船撞去。
水膜可以隔絕海水,但卻無法阻擋撞擊,猝不及防之下,冒險船側舷被撞出了一個大洞。
惡神號上的水手緊跟着將特質的魚油罐扔了上去,巨大的爆炸聲響起,冒險船支離破碎失去平衡,水膜破裂,海水瞬間倒灌,強大的水壓眨眼間就將整艘船吞噬。
惡神笑了笑:“你看,這不就少了一個對手,運氣不好,說明你沒有被神明青睞的機會。”
蝶兒和另一位船長眼眸一凝,紛紛和這個瘋子拉開了距離。
隨後,三艘船在互相防備之中來到了宮殿之前,一條寬闊到可以容納幾艘船並行的甬道出現,甬道兩旁,高大的魚人石像聳立,手中的兵器散發着微微藍光。
三艘船逐漸靠近,行駛到了甬道上,突然,兩旁的守衛石像同時睜開雙眼,轉身朝向了他們。
手中兵器橫擺擋住了去路,緊閉的嘴脣上下輕啓,無數道渾厚的聲音響在每個人的耳邊。
“神之所,退!”
無形的波浪震的船吱吱作響,一些沒有天賦能力的水手直接跪在了甲板上,一口鮮血吐出。
而三位船長感覺到一股無法形容的氣勢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艘冒險船的船長不停的祈禱着,但還是頂不住這股氣勢,吐出一口鮮血後直接暈倒在地,船上大副慌了神,一邊下令撤退一邊將船長扶進了船艙。
冒險船緩緩後退,離開了峽谷,而惡神嘴角同樣流出了鮮血,渾身的肌肉緊繃,一根根青筋跳起,他手持彎刀,狠狠地朝着小腿劈了下去,血肉落在甲板上,惡神一聲大吼,彎曲的腰板直起,眼睛像是要冒出血絲,死死的頂住這股氣勢。
蝶兒同樣很難受,就像是有人用力按住了她的頭頂,心中不自覺升起了頂禮膜拜之心。
但她的處境要比惡神好很多,胸前的石塊被她拿了出來,此時石塊紅的發亮,隨着那股磅礴氣勢的增強,蛛網一樣的裂紋佈滿了石塊。
蝶兒緊握着雙拳,大部分的壓力都被轉移到了石塊之上,她慢慢的直起身,看着前面無數的守衛石像。
“前進!”
彎刀一揮,兩艘船齊頭並進,蝶兒和惡神對視一眼,又扭過頭緊張的看向前方。
這時,石像氣勢猛然一變,手中的兵器朝着兩艘船襲來。
巨大的槍刃落在甲板上後消失不見,整艘船爲之一震,石像也隨之破碎。
二人同時又是一口鮮血吐出,心中彷彿明白了什麼,此時的船已經和船長在某種程度上融爲一體,想要接近宮殿,與其說是船衝過去,不如說是船長需要一路捱打頂過去。
可宮殿就在眼前,惡神想要稱霸大海,蝶兒想要再見父親的亡靈,到了這一步,都沒有退卻的道理。
他們一步步接近宮殿,石像守衛一座座破碎,等到最後兩座石像倒下的時候,惡神已經倒在了甲板上,意識幾近昏迷。
蝶兒則是跪了下來,虛弱的沒有一點力氣,而那塊幸運石塊也四分五裂,化作了一團粉末。
宮殿的石門像山一樣高大,沉重的聲音響起,石門緩緩打開,一道完全由水流組成的藍色身影走了出來。
祂的面目模糊,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是一團打着旋的水流,手中的長槍鋒利無比。
“海神冕下!”水手們紛紛跪地,不敢擡頭直視這位神靈。
藍色身影緩緩掃視,目光所在,所有人身體中的血液彷彿凝固。
而蝶兒和惡神更是感覺神威臨身,彷彿自己置身於深淵之中。
“哼!”
‘海神’一聲怒喝,長槍橫掃出去,惡神在大副的攙扶下直起上身,低着頭開始像海神祈禱,無視了掃來的長槍。
而蝶兒則是將嘴脣咬出了鮮血,反手抽出腰間的彎刀,一下跳出水膜,想要以刀鋒抵擋這神之一槍。
失去了石塊的蝶兒感受到了周圍強大的水壓,但手中的刀並未放鬆絲毫。
一槍,‘海神’的身影只劃出了一槍,但藍色的光芒充斥了所有人的眼中,水手們低下頭也能感覺到自己身處於藍色的光芒之中。
……
……
海面之上,那條撤退的冒險船已經上浮,並在遠處和無數海民一起等待了一天一夜。
漩渦開始減弱,面積縮小了一半,但天上的黑雲卻愈發濃厚。
最先出來的是惡神號,上浮之後惡神號緩緩遠離漩渦中心,等到惡神的手下登上甲板後才發現,所有人都已經昏了過去。
時間又過去半天,黑雲停止了擴張,漩渦消失不見,空中的雨依舊瓢潑。
在無數人的目光中,偉岸的身影藉着雷光若隱若現,身影靜立在水面,船長水手們紛紛跪地祈禱,恭迎海神的降臨。
偉岸身影前方,寒鴉號從海面升起,穩穩的停在了原地,衆人低着頭面面相覷,心中已經有了結果。
等到黑雲散去,這片海域恢復如常,寒鴉號上的衆人也清醒過來,唯有蝶兒消失不見,只剩下甲板上一具略顯蕭瑟的石棺。
船長不在,虎人大副和二副沃恩同時商定,先離開再說。
隨後,在海神衆多信徒的膜拜中,寒鴉號揚帆起航,朝着更深的海域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