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走了,老宿管也去投胎轉世了,而我們三個人開始向學校走。老宿管的兒子想送我們,但是我們拒絕了,大家的心思都一樣,想在這安靜的夜裡呆一會。
無名遞過來一個紅包,我打開一看,是一摞鈔票。
我笑着說:“老宿管的兒子給你的?”
無名點了點頭:“是啊。咱們幫宿管找回了魂魄,他感激不盡,這點錢算是意思意思了。”
我把錢接過來,心不在焉的說:“你們兩個不是去看宿管的屍體了嗎?怎麼樣了?她的眼睛閉上了嗎?”
方齡點了點頭:“閉上了,我看的清清楚楚。”
我嗯了一聲:“那就好,咱們總算了結了一件事。”
方齡問我:“你和白狐怎麼樣?見到鬼妓了嗎?”
我點了點頭,把今晚的事說了一遍。然後我憂心忡忡的說:“那隻眼睛真是可怕,我有點擔心。”
方齡皺着眉頭說:“我怎麼沒注意到天上有烏雲?”
無名笑着說:“你走路一直低着頭,像是準備撿錢一樣,哪知道頭頂上是晴是陰?”
方齡瞪着眼睛說:“你看到了?”
無名乾笑了一聲:“我也沒看到。”
我們走到學校附近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無名回到了道觀,我和方齡則打着哈欠向食堂走去。我們打算先吃了早飯,然後再回宿舍。
等我們吃完早飯之後,餓確實不餓了,但是更加的困了。我拉着方齡的手,睜着一隻眼,閉着一隻眼:“走走走,再不回去,我要倒在這裡了。”
方齡也打着哈欠說:“是啊,我想趴在這裡先睡一覺算了。”
我們兩個人走到宿舍門口的時候,忽然有人在旁邊說:“兩個同學,你們等一下。”
我一扭頭,看到是新來的宿管。我揉了揉眼睛,衝她笑着說:“怎麼了?”
新宿管說:“昨晚上的事,怎麼樣了?”
我笑着說:“找到魂魄了,已經送走了。”
新宿管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你們是不知道,自從聽說她死在這裡,魂丟了之後,我就一直睡不踏實,總擔心她從哪鑽出來。”
我笑着說:“你放心吧,以後不會再來了。”
我和新宿管說了兩句話之後,就上了樓,推開宿舍門,撲倒在牀上。衣服都沒有脫,直接睡過去了。
這一覺我睡得很沉,迷迷糊糊的,我像是夢到了白狐。但是夢裡的白狐只剩下了一個片段。
我的睏意像是漆黑的海水一樣,一下一下,把白狐的身子掩蓋住了。
等我終於睡醒的時候,我發現已經是中午了。我伸了伸懶腰,感覺神清氣爽。
等我從牀上站起來的時候,忽然發現我還穿着白狐給我的古裝。我怔了一會,然後把衣服脫下來,換上了正常的裝束。
我把衣服疊好了,放在櫃子裡面,然後拍了拍方齡:“別睡了,咱們去吃午飯。”
方齡轉了個身,嘀咕了兩句,然後也起牀了。
我們兩個走到外面的時候,天忽然陰下來了。
我嚇了一跳,連忙擡頭向上看。我看見有一大塊的烏雲,像是遮天的幕布一樣,緩緩地把天空給遮住了。幾秒鐘內,原本豔陽高照的晴天,變得黑漆漆的,像是深夜一樣。
天上的太陽收斂了光芒,變成了銀色的月亮。然後它忽然變暗,又忽然變亮。
我驚恐地向後退了一步:“又在眨眼了。”
方齡在旁邊奇怪的看着我:“什麼又在眨眼了?”
我說:“是太陽在眨眼。”
方齡奇怪的擡了擡頭:“有嗎?”
我這時候才發現,頭頂上的烏雲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這裡恢復了豔陽高照的晴天。
我奇怪的向周圍看了看,然後對方齡說:“你有沒有注意到剛纔忽然天黑了?”
方齡撓了撓頭:“沒有啊。怎麼會突然天黑呢?”
我想了一會說:“就像是日食一樣。”
方齡笑着說:“不可能,如果突然日食,大家早就轟動了。”
我使勁晃了晃腦袋:“難道是我出現幻覺了嗎?”
方齡拉着我說:“走吧,我們去吃飯。”
我嗯了一聲,跟着方齡走到了食堂裡面。一進食堂的大門,我感覺到一陣冷風向我吹了過來,我凍得打了個哆嗦。
我叫了一聲:“今天這食堂好冷啊。”
方齡漫不經心地說:“有嗎?冬天一直都很冷啊,不過食堂還算暖和了。”
她忽然停下來,奇怪的看着我說:“如意,你的臉色怎麼這麼不好?是不是發燒了?”
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
我心想:“我倒寧願是發燒了。”
方齡嘀咕了一聲:“好像也不燒啊。”
她拉着我坐在椅子上:“你在這裡休息一會吧,我幫你買飯。”
我答應了一聲,就坐在了椅子上,裹緊了衣服,向周圍看。
結果這樣一看,我嚇了一跳,我們學校的食堂,什麼時候變成圓形的了?
本來食堂方方正正,和普通的房子沒有區別。但是今天我忽然發現,這食堂像是蒙古包一樣。
我預感到事情有點不對勁了。偏偏就在這時候,有人從我身邊慢慢地走過去了。
她一手提着垃圾桶,一手拿着抹布,正在清理食堂的桌子。這是食堂很常見的清潔阿姨,但是今天我發現,她的臉極爲蒼白,五官乾脆是畫上去的。她是一個紙人。
我想也沒想,就把那塊玉拿出來,握在手裡面,警惕的看着她。
清潔阿姨像是沒有注意到我一樣,慢慢地向前走去了,一陣風吹過來,讓她的身子微微打晃。
我擡頭看了看方齡。
她正在排隊打飯。而她身前身後的同學,都不是活人。有的穿着壽衣,有的乾脆就是紙人。包括賣飯的師傅,也一臉木然。
我拿出手機,哆嗦着給方齡撥號。
但是方齡沒有接,而是站在隊伍中,朝我揮了揮手,比劃着口型說:“快了,彆着急,馬上就好了。”
然後,她擠到了師傅面前,買了兩份飯。
我深吸了一口氣,在心裡默默地說:“別害怕,沉住氣。等方齡回來了,一塊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