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的體溫一點也不像是正常人,反而類似於太平間的屍體。只不過比真正的死屍多了一點彈性罷了。
我奇怪的看着白狐,而白狐笑了笑,對我說:“我當然復活了,有血有肉,不是很正常嗎?”
白狐臉上的表情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是我和他相處的時間太久了,能夠輕易地捕捉到這笑容中的一絲憂慮。
我伸出手,貼在他的心口上摸了摸,沒有任何心跳。
我不肯再向前走了,站在荒郊野外,看着白狐說:“你跟我說實話,你並沒有真的復活,只是做成了一具死屍對不對?”
白狐猶豫了一秒鐘,然後點了點頭:“剩下最後一個步驟,我正在研究。”
我搖了搖頭:“你別再騙我了,我都明白了。肉身沒有煉化成功,玉鐲和肉身不能分開。分開之後,玉鐲會碎,肉身應該也好不到哪去吧。”
白狐笑着說:“你怎麼不盼我點好?”
我嚴肅的說:“你別打岔,老實回答。”
白狐緩緩地點了點頭:“沒錯,如果玉鐲被中途拿走,肉身會像是一具死屍一樣,慢慢地腐爛。不過……我的魂魄力量很強大,可以驅使着它像活人一樣生活,而且不會爛掉。”
我嘆了口氣:“那有什麼用?”
我有些黯然的看着他:“今天是我害了你。是我太輕信自己看到的東西,被這三隻鳥給利用了。”
一股巨大的失落涌到我的心頭,我連繼續趕路的興趣都沒有了,只想坐在這裡,安安靜靜的呆一會。
白狐輕輕地把我抱住,笑着說:“你幹嘛自責呢?今天的事情不怪你。”
他長舒了一口氣:“其實在幾天之前,肉身的煉化就完成了,至於最後一步,我始終猶豫不決,不知道應不應該進行。”
我奇怪的看着他:“什麼意思?你是故意沒有做最後一步的?”
白狐點了點頭,然後從身上掏出一個盒子來。我看到這盒子通體潔白,晶瑩透亮,裡面隱隱約約露出一個暗紅色的影子來。
我看着盒子說:“這個盒子……很面熟啊,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一樣。”
白狐笑着說:“和我的棺材是相同的材料。”
我這才恍然大悟,沒錯,我曾經見過白狐的棺材,也是這樣的白色。我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說:“你這個人也真是個別,怎麼棺材也做成白色的?”
白狐無奈的笑了笑:“因爲那棺材是用玉做的。”
然後他輕輕的把玉盒打開了,我看到裡面放着一顆通紅的心臟。心臟已經停止跳動了,但是半點腐爛的跡象都沒有,反而很鮮活,像是剛剛被挖出來的一樣。
白狐指着心臟說:“這是我的心,保存了上千年,至今完好。”
我點了點頭,然後奇怪的說:“你讓我看這個幹什麼?這和煉化肉身有關係嗎?”
白狐嗯了一聲:“煉化肉身的時候,先煉骨,再煉肉,然後是煉皮。皮肉血脈完備之後是煉心。心臟煉成之後,人的身體就會暖起來,變成活人。”
“可是在煉心的時候我發現,如果煉出來一顆新的心臟,會和原來的我有一些差異。雖然有我的魂魄控制肉身,但是潛移默化,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所以,我始終沒有開始煉心。”
我看了看他的心口,驚訝的說:“你的意思是,你的肉身裡面,沒有心?”
白狐點了點頭:“你還記得那個和尚的事嗎?他在河底煉化出一個新的肉身來,但是這個新的肉身有自己的靈智,雖然和他相差不大,但是畢竟不是同一個人。我擔心……新的肉身會把你淡忘掉。”
我嘆了口氣:“忘掉了可以再想起來,你何必計較這個呢?現在好了,玉鐲也碎掉了,你打算怎麼樣?就這樣沒有心臟過一輩子?”
白狐笑了笑:“我曾經打算把原來的心放在肉身裡面,這樣一來,有關你的一切,都不會改變。但是我發現,要做成這件事並不容易。所以我開始猶豫不決。”
“那三隻鳥進來之後,我一眼就看穿了它們,但是我並沒有動手。因爲我想讓他們幫我做一個決定。”
我看着白狐說:“你是故意讓烏鴉偷走玉鐲的?”
白狐笑了笑:“也不算故意。如果玉鐲完好,我會繼續煉化出新的心臟,然後努力地控制肉身。如果玉鐲碎了,那就是天意,我就帶着無心的肉身,尋找把舊心放進去的辦法。”
他摸了摸我的頭髮:“所以,你不用自責了,這一次的事與你無關。”
我苦笑的看着他:“你說了這麼一堆,就是爲了這句話?”
白狐點了點頭:“當然是爲了這句話。”
我嘆了口氣:“那你找到辦法了嗎?要怎麼樣才能把原來的心放回去。”
白狐笑着說:“本來沒有辦法,但是我們無意中找到了卦墳。只要拜訪一下里面的術士,讓他給我們指一條路就可以了。”
白狐說到這裡,我終於眼前一亮,放心的點了點頭。
我拉着他的胳膊,笑着說:“那咱們快回去吧。”
我和白狐走了兩步,忽然咦了一聲:“無名去哪了?”
白狐淡淡的說:“剛纔我們說話的時候,他已經揹着方齡先回去了。”
有白狐帶着我,我以極快的速度趕到了方齡家。我看到葉菲和宿舍長還睡在沙發上,昏迷不醒。
無名站在她們旁邊說:“大概是被烏鴉暗算了,不過沒關係,睡一覺就好了。”
我問無名:“方齡呢?”
無名指了指臥室:“正在裡面睡覺。”
我推門要進去,白狐忽然拉住我,在我耳邊低聲說:“等一下,裡面有一個大高手。”
我嚇了一跳,連忙止住了腳步。而白狐的手掌貼在屋門,正好推開的時候,卻又搖了搖頭,對我說:“這個人很警覺,離開了。”
我連忙把門推開,有些着急的說:“那方齡呢?方齡有沒有事?”
方齡好端端的躺在牀上,那個所謂的大高手,我連影都沒有見到。他是誰?來這裡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