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屍體像是海浪一樣,一波波涌過來。他們身上的皮肉都腐爛掉了,可是一件髒兮兮的黑袍子仍然罩在身上。
我聽到周圍響起來異樣的吟唱,這聲音古里古怪,拖着長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我好像在哪聽過,但是又想不起來。
白狐的殘魂站在我身前,將那些死屍擊打出去。可是死屍太多了,而殘魂畢竟不是白狐本體。
到後來,他乾脆坐在地上,盤腿打坐,身上的氣息形成一道無形的牆,把我和方齡包裹在牆中。那些屍體在牆外抓撓、衝刺,但是殘魂巋然不動,他們就始終衝不進來。
方齡面色蒼白的對我說了一句話,但是她的聲音被四面八方屍體的嚎叫聲淹沒了,我什麼都聽不到。只好胡亂的安慰她:“別擔心,有殘魂保護着我們,這些屍體沒有辦法進來,白狐的本體馬上就衝進來了。”
方齡在我耳邊大聲地說:“這些屍體是……”
我吃了一驚:“你認識這些屍體?”
方齡指着那些死屍,正要說話,忽然身子猛地向後退去,我回頭一看,發現她被一根樹枝捲住腰,拖到地下去了。
我大吃了一驚,連忙向殘魂叫了一聲:“方齡被抓走了。”
我的聲音同樣被死屍淹沒了,但是殘魂卻聽到了,他站起來,像是要去救方齡,但是我看他面色蒼白,已經到了極限。
忽然,殘魂臉上露出敵視的目光來,我嚇了一跳,連忙問:“你爲什麼這樣看着我?”
殘魂忽然揮出手,一道白光閃過,一根樹枝被斬斷在地下了。原來剛纔趁我不注意,同樣有一根嫩枝卷在了我腰上,如果不是殘魂出手,我恐怕要像方齡一樣被拖走了。
殘魂把我救下來之後,在我耳邊說:“不能這樣死守,我帶你衝出去。”
他摟着我的腰,迅速的向外面奔跑,在奔跑的過程中,衣袖隨意揮灑,擋在前面的死屍人頭落地,像是割麥子一樣,一層一層的倒下去。
然而,這些屍體像是無窮無盡一樣,我們不知道殺了幾萬個,他們仍然源源不斷的涌過來,我們不知道奔逃了幾百裡,前面仍然是大片大片的屍體。
我對殘魂說:“這不可能啊,怎麼會有這麼多屍體?”
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那些倒在地上的死屍並沒有死,他們摸到自己的頭顱,裝到肩膀上,然後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繼續阻攔我們。
緊接着我又發現,腳下的地面是移動的。我們看起來始終在向前跑,但是實際上一直在原地踏步。
殘魂顯然也發現這個情況了,他惱火的仰天長嘯了一聲。隨着嘯聲響起來,周圍的死屍大片大片的倒在地上。
緊接着,我聽到前面響起來一陣同樣的嘯聲,聲音更加雄渾高亢。隨後,伴隨着聲音傳來的,是一個白色的光點。
屍體裹在黑袍子裡,而白狐穿着白衣。他在這些邪物中間分外顯眼,像是一道閃電一樣,急速的向我衝了過來。
我看到他之後,已經放下去了一半心,連忙揮舞着手臂說:“我在這裡。”
其實,就算我不揮舞手臂,白狐也應該看到我了。可是此時此刻,在這種危險恐怖的地方,我卻感覺自己正站在出站口,等待自己的戀人。揮手只是爲了表達心中的喜悅罷了。
然而,我剛剛喊了這一聲,就感覺一雙冰涼的手抓住了我的腳腕,我嚇了一跳,大叫了一聲:“拉我一把。”
可惜,我這一聲還沒來得及喊出去,就覺得眼前一黑,我也被拉到地下去了。
在地上的時候,有成千上萬的人正在呼喊,我的耳朵裡面全是那種恐怖的聲音,讓人驚恐不已。但是到了地下,卻變得靜悄悄的,這種寂靜也讓我忐忑不安。
我感覺自己像是掉到了什麼地洞裡面一樣。我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然後仔細聽我的回聲。通過聲音判斷,這地洞應該很大。
我心想:“難道這裡是神棺主人的墓室?我們如果能夠找到他的棺材,用他的屍體來要挾他,那樣就再好不過了。可惜這裡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我摸了摸身上,發現手機還在,可就在這時候,我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向我爬過來了。
我嚇了一跳,隨手從地上摸了一塊石頭,然後身體收縮,像是一張緊繃的弓。我沒有用手機照亮,而是側着耳朵,仔細聽那個聲音,只要它走到我身邊,我會還不客氣的用力砸它。
然而,那個東西像是知道我要做什麼一樣,在我身前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來了。我聽到她哆嗦着說了一句:“如意,是你嗎?”
我一聽這聲音,頓時嚇了一跳,驚訝的說:“是方齡?”
隨後,有一道白光亮起來了,方齡握着手機,照了照自己的臉,又照了照我的臉,然後點了點頭:“是我。”
她說完這話,頓時大哭起來了。
我連忙走過去,握住她的手:“好了,別哭了。咱們趕快想辦法逃出去吧。這裡是什麼地方,你知道嗎?”
方齡搖了搖頭:“我掉下來之後,動也不敢動,就在那裡躺着。後來聽到你咳嗽了,所以纔敢出來。白狐什麼時候來救我們?”
我敷衍他說:“快了,我掉下來之前已經看到他了。”
實際上我心裡也沒底,按道理說,白狐應該到了,難道神棺的主人還有後招,把他攔住了不成?
我舉起手機照了照周圍,發現這裡像是熱帶雨林一樣,到處都是高大的樹木。
緊接着我又發現,這些樹全都是同一棵樹的樹根,它們最後都匯聚到了同一個地方。
我疑惑的想:“難道這些樹根,都是麥田中那棵老樹的?那棵樹沒有多大,爲什麼會有這麼多樹根?”
我指着樹根匯聚的方向,對方齡說:“咱們去看看,怎麼樣?”
方齡似乎很畏懼在這裡亂走,不過還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