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火現場,發現燒焦屍體的地方,雖然用釅米醋酒潑灑沒有出現血跡,但這不能說明死者是被燒死的。”
“對方也有可能是被他人殺死後移屍此處,然後放火焚屍,假做失火現場,誤導他人以爲此人是死於意外。”
在一處焦地之中,一羣人吃瓜的羣衆圍着幾個捕快,還有幾個衣着華麗的老人。
這些人都看在晏子英在侃侃而談:“如果我的推理沒錯,此人定是先被人勒死,而後在此地棄屍焚燒,以圖矇混過關。”
大半個月前,剛到彭澤縣的晏子英和狄仁傑的兩人,一路漫步而來,悠然行走於鄉間小路,兩人並不是單純在欣賞山間風光。
這一路走來沒有急着上任,原本他們發現這彭澤縣的前任縣令,雖然不是什麼明官,卻也沒有太多橫行鄉里,禍害百姓的名聲。
這樣庸庸碌碌的官員,雖然與地方無益,但沒有太多劣跡,狄仁傑也沒有過多的糾纏。
倒是縣衙裡的縣丞和縣尉,官聲不太好,鄉民之間多有怨言。本打算上任之後,準備先摸摸兩人的底,再動手收拾他們。
只是在到了縣衙狄仁傑上任,接手了彭澤縣之後,晏子英仔細盤查了縣衙府庫的賬目,發現這所有的賬本都被動過手腳,也就是說是假賬本。
古代的賬目都是古老的單一流水賬,查對起來很不方便,要在其中動一點手腳那是非常容易,明面上那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畢竟都寫在一張紙上,項目又多,數字繁雜,瞄一眼就有種頭昏眼花的感覺。
爲了能準確的對賬,晏子英花了一點時間,畫了一張表格,將各種出入賬,分門別類的抄錄到表格之中。
如此一來,所有的賬目一目瞭然,一下子就把賬本中隱藏的問題直接凸顯出來。
看樣子做賬的人算是這個時代的高手,以爲這樣子別人就查不出來了,只可惜碰見晏子英了。
雖然不精通賬務,但各類表格分類之類的方法還是知道的,超時代的技巧,自然很快就把問題揪出來。
賬目之中,縣衙資產的虧空數額巨大,達十數萬兩白銀之多。有些支出更是誇張的很,根本就不符合實時物價。
這些還只是從賬目記載的數據上算出來的,那些沒有被記載的項目更多。
不單單是縣衙府庫這邊出現了問題,就是狄仁傑自己親自查對民生案件的卷宗,發現裡面的問題更多。
兩邊的資料彙集,可以說有些觸目驚心啊!氣的狄仁傑這位曾經的宰相大怒不已,直罵畜生。
從查到的資料上看,這些事情那位前任縣令脫不了干係,只是人家手段好,都讓手下的縣丞縣尉背鍋去了。
雖然知道這些人都有問題,但狄仁傑和晏子英還不能把他們都抓起來,一來是沒人手,二來查到的東西要麼年月久遠,要麼手尾乾淨的很,沒什麼證據,只能從邏輯上來推理。
狄仁傑歷經兩朝,更是在宦海之中沉沉浮浮,打倒的對手不知凡幾,根本就不缺乏耐心。
而晏子英來此治學,手中底牌無數,就更不會安耐不住了。
一連數日的耐心觀察和暗中的調查,終於讓晏子英查到了真賬本所在。
這賬本上不僅有縣衙的真實賬目,還有一系列的受賄和賄賂名單。
在把賬本偷偷換出來之後,晏子英和狄仁傑便決定,設個局把名單上的一些士紳給套進來,弄進大牢裡,然後連夜審問,以這些人的口供爲證據,收押縣丞縣尉兩人,最後在來整頓整個彭澤縣。
至於那個調走的縣令,就只能等事後上報朝廷,等待上面的處置了。相信以狄仁傑的關係,這位縣令逃不了了。
某日,晏子英裝醉把自己得到的賄賂名單泄露給一個青皮賭徒。
果不其然,那個得到名單的賭徒輸紅了眼睛,心中惡念一起,就拿着去勒索那些士紳。
可那些士紳也不是好相與的,設了一個酒局,把青皮賭徒給勒死焚屍。
這不狄仁傑接到鄉民報案,說是失火燒死了一個人,便讓晏子英帶着捕快去看看。
“這兇手以爲殺人之後,以大火焚燒屍體,便讓人無從分辨到底是意外而死還是被人殺害。”
晏子英滿臉冷笑道:“哼,真是天真之極。”
“殊不知,人死後的屍體被火焚燒的時候,體內油脂因高溫溢出,滲入泥地。如果在用火烤灼,便會使泥地的裡的油脂,重新泛出地面,菸灰粘連之下,焚屍前的屍體位置和形狀,便會由此重現。”
“若是人是被活活燒死的,雖然油脂也會溢出,但隨着臨死前在火中的掙扎,不會造成太過集中的油脂。反之,要是不會動彈的屍體,滲出的油脂集中,纔會出現這種具體的形象。”
一邊說着晏子英接過火把,將提前準備好鋪在焦地上的稻草點燃,然後靜靜的等火焰熄滅。
曬乾的稻草是引火的好材料,隨着火把的引燃,很快就燃起大火。鋪在地上的稻草不多,大火燃起沒一會就熄滅了,這溫度足夠將這焦地重新燒熱了。
大火熄滅火星燃盡之後,焦黑的地面上,那些燒盡的灰燼之中果然出現了一個類似人形的印記。
“啊,果然是這樣。”圍觀的人羣一整驚呼,一切果然如面前之人所說的一樣。
見自己所說的被印證,晏子英又從旁邊,狄春的手中接過一件東西,走到這幾位鄉紳的面前微笑道:“更何況兇手現場還留下這個。”
揮了揮手中的物什,露出灰布所包裹的東西,一截一頭燒焦還有些半乾不溼的麻繩。
“可能兇手以爲這東西會被大火燒成灰,可沒想到會有一截被壓在溼地裡沒燒掉。”
“怎麼樣?”晏子英看着幾位面如死灰的鄉紳似笑非笑道:“如果和某位的手比對一下,是不是會有一些有趣的發現呢?比如某些傷口會和麻繩吻合之類的。”
看着被帶走的幾個鄉紳,狄春一臉神奇驚歎道:“公子,你真厲害啊!現場的東西基本都燒沒了,你是怎麼知道兇手是把死者勒死?難不成你親眼看到了。”
晏子英聞言啞然一笑道:“什麼親眼看見,我可沒那閒工夫。只是在現場勘察時,發現了一個細小的痕跡,又在調查取證的時候,發現那些人中的一個,手上有受傷的痕跡。看那跡象,像是麻繩所傷,於是兩相印證就做出了聯想,最後在推理了一下過程。”
“這不讓你去僞造了一根半燒燬的麻繩,炸他們一炸。果然,一下子就擊潰了他們的心理防線,俯首認罪。”
“那也很厲害啊,公子這一手比起老爺來也不差啊。”聽了晏子英的解釋,狄春臉上的驚歎也沒少多少。
我會告訴你這只是偵探劇看多了的常規操作嗎?晏子英內心調侃了一下,隨後對着狄春悄聲道:“不閒聊了,接下來纔是重要時刻。”
“你回去立刻去審問這些鄉紳,一定要拿到我們要的口供。不過要小心那些獄卒和捕快,我們畢竟初來乍到,根本就不清楚他們有哪些人。所以一拿到口供,我們立即就去拿人,以免那兩位聽到什麼風聲,直接跑路了。”
“是,小的會小心行事的。”狄春拱手應了一下,馬上就跑回去縣衙了。
晏子英沒有急着回去,看着天空之中不停變幻的雲朵悠然道:“這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是時候燒起來了,就是不知道到時倒黴的會是那些人。”
跟隨狄仁傑已經有月餘的時間,他身上也開始形成泰然不變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