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瑞海退下之後,便又有宮人來稟報,說洛輕言請雲裳去議事殿一趟。雲裳有些無奈地擡起眼望向淺酌,淺笑吟吟地道:“這可不是我不願意出去逛逛,實在是,太過巧合了。”她不說去御花園走走的時候,倒是清閒得很,今兒個淺酌好不容易勸她出門逛逛,卻接連被各種各樣的事情打斷了。
淺酌亦是忍不住笑了起來:“無妨,奴婢只是想讓娘娘出門走走,娘娘去議事殿也能經過御花園。”
雲裳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道:“走吧,也不知道陛下有什麼要緊事兒,不能待會兒回未央宮來說,非得要讓我去議事殿。”
主僕二人出了未央宮,穿過御花園往議事殿走去,御花園中的湖邊種着許多柳樹,竟已經開始抽出了新芽來,雲裳目光落在那十分不明顯的綠色上,淺淺笑着道:“春天來了。”
“是啊,再過些時日就暖和起來了。”淺酌輕聲應道。
雲裳勾起嘴角,她重生以來過得最困難的一個冬天,總算是過去了,春天帶來了新的生機,一切總是會過去的。
雲裳一直翹着嘴角,快步到了議事殿門口,劉文安一見雲裳,便連忙爲雲裳推開了議事殿的門,笑着行着禮道:“娘娘來了。”
雲裳頷首,讓淺酌在門口候着,便擡腳入了議事殿。
待踏入了議事殿,雲裳才發現,議事殿中除了洛輕言,李淺墨也在。
“拜見皇后娘娘。”李淺墨行了禮,洛輕言才擡起眼來對着雲裳笑了笑,“李大人找夫人有事,只是以他的身份不便隨意進出內宮,我便將你叫了過來。”
雲裳這才明白了過來,見洛輕言說完便又低下了頭處置摺子,便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笑着望向李淺墨道:“李大人可是有什麼事情要稟?”
李淺墨連忙上前兩步,低下頭低聲應道:“啓稟娘娘,李福華的死,有眉目了,兇手微臣也已經有了初步懷疑的目標了。”
雲裳神情一頓,眼中帶着幾分詫異,挑了挑眉才輕聲問着:“哦?倒是不知,兇手是誰?”
李淺墨微微沉默了一下,才道:“若是不出意外的話,應當是曹太嬪。”
“曹太嬪?”雲裳蹙着眉頭喃喃着,卻不知道李淺墨口中的這位曹太嬪究竟是何人。
李淺墨只怕也瞧出了雲裳的困惑,連忙解釋道:“這曹太嬪,便是十五公主之母。”
雲裳聽李淺墨這麼一說,卻是愣了愣,有些難以置信:“你說的是她?”
雲裳記得,那曹太嬪是個極其安靜溫和之人,怎麼會是殺了李福華的兇手?她又爲何要這般做?
曹太嬪。雲裳神情猛地一頓,曹這個姓,在如今想起來,卻有些不尋常,曹雯夕便是姓曹,那落雪閣中那位曹才人也是姓曹。這十五公主的母妃會不會和曹家有什麼關係?
“爲何說她可能就是兇手?”雲裳輕聲詢問着。
“那日娘娘同微臣說起,兇手極有可能那日便在落雪閣中出現過的宮女之中,且應當便是附近宮殿之中之人。微臣仔細查訪了,得到了一些線索,那曹太嬪的沁馨殿便是在那落雪閣不遠,且那日在那裡圍觀的宮人中有人說,瞧見曹太嬪殿中的掌事姑姑蘭馨在落雪閣門口打掃。”
雲裳聽到此處,便察覺到了不對勁,曹太嬪殿中的掌事姑姑怎麼會出現在落雪閣外,還是在打掃?
李淺墨又接着道:“且經過微臣多方探訪,還得到了一個極其重要的線索,曹太嬪這幾年不怎麼受寵,前幾年時常連吃穿的都沒有,不過後來那曹太嬪同李福華來往得密切了,在吃穿上倒是不像幾年前那樣短缺了。”
雲裳覺着李淺墨這話似乎有些奇怪,仔細品來,亦是忍不住驚呼了一聲:“你是說,她同李福華……”
雲裳咬了咬脣,卻是覺着,這後宮之中許多事情比她想象中還要骯髒幾分。此前她倒是聽人說起李福華和后妃有私情,她在將李福華關入內侍監的時候,也將這一點當作罪狀念給李福華聽了,確是不知,那同李福華亂了宮闈的后妃,竟然是她。
雲裳擡起眼來望向李淺墨:“便是因爲這個?可還有其它證據?”
李淺墨點了點頭應道:“有人曾經撞到過李淺墨和曹太嬪私會,便是在那落雪閣中,雖然不是在出事前後,可是卻也足以說明問題。且在落雪閣中發現的所有東西,曹太嬪的殿中都有。”
雲裳輕輕頷首,心中卻仍舊有不少的疑惑,李福華若是她所殺,那千方百計讓雲裳注意到落雪閣的人,便定然是她。她又如何見過那曹雯夕的畫像,且還重新臨摹了,放入了落雪閣中,唯有一種可能,那便是,曹太嬪和當初住在落雪閣中的那位曹才人,便是同一人。
可若真是這樣,爲何她卻竟然沒有查出來?
雲裳蹙了蹙眉,落雪閣中的那位曹才人叫曹珊秀,父親是五品知州。而曹太嬪叫什麼她不知曉,可是此前曹太嬪卻曾經說過,她的父親是淮陰的通判。
“可知曉曹太嬪的身家背景?何年何月入的宮?”雲裳輕聲問着。
李淺墨既然在調查那曹太嬪,自是做足了功夫的,便連忙應道:“這曹太嬪的來歷,說起來倒是有些奇怪,聽聞似乎是入宮比較早的嬪妃,不過後來也不知道犯了什麼過錯,被打入了冷宮,過了幾年之後,纔有被因着一次太上皇爲了祈福開恩,將冷宮中尚且活着的嬪妃放了出來,才得意重新回到後宮之中,後來得了一次寵,生下了十五公主。可是也不知道什麼緣故,十五公主被太上皇下令養在蘇皇后名下。”
雲裳聞言,眼中的詫異之色愈發的深了幾分,若是這樣說來,那曹太嬪極有可能便是當年落雪閣中的曹才人了。
只是許多的事情卻也有些對不上,因而云裳才從未想到那處去過。雲裳眯了眯眼,眼中閃過一道暗芒。
洛輕言在一旁亦是擡起了眼來,目光落在雲裳身上,沉吟了片刻,才道:“我此前問過劉文安,他說宮中的宮人除了一些老嬤嬤和總管,大多滿了二十五歲便會放出宮,因而宮中的宮人每隔幾年便會大換一次。”
雲裳輕輕頷首,這也可以解釋,爲何那麼多的宮人都不知曉那些事情。
雲裳摩挲着衣服上的繡花,輕輕點了點頭應道:“好,此事我明白了,我會想法子探一探的。”
李淺墨連忙應了,便告退了。
待李淺墨出了議事殿,雲裳才站起身來走到洛輕言身旁站定,目光落在他正在批的摺子上,沉默了許久才道:“這後宮之中的情形,比我想象中要複雜許多。”
洛輕言輕輕頷首:“不急,慢慢理。若是理不順,便全部切掉便是,那些太嬪太妃的,太上皇都無暇理會,我更是沒有任何的義務養着她們的。若是她們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還想着在這後宮之中攪出什麼風波來,我聽聞光霧山上有一座行宮,風景秀麗,倒是適合她們養老。”
雲裳聞言便笑了起來,沉吟了許久才道:“罷了,我先理着吧。”
頓了頓才又道:“想必陛下應當已經知曉了太上皇和太后往西北方向去了的消息了吧。”
洛輕言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才道:“由他去吧。”
既然洛輕言都這般說了,雲裳自然點頭應是,笑着同洛輕言閒話了一會兒,才退出了議事殿,淺酌連忙跟在雲裳身後,兩人一同往未央宮走去。淺酌沉吟了許久,才輕聲問道:“十五公主如今如何了?我一直無暇,倒是忘了問問她的情形。”
淺酌聞言,才連忙迴應道:“教習嬤嬤每日都在教導,奴婢四五日前去瞧了瞧,倒是規矩了許多,可是眼中還是帶着幾分不甘。”
雲裳笑了笑,“她自是不甘,莫名其妙地被我訓了一頓,最近這段時日只怕也吃了不少的苦頭,既然此前我應了曹太嬪親自教導一番,便不能失了言,還是應當言而有信的,你待會兒回了未央宮,便去將十五公主叫到正殿來吧。”
淺酌方纔一直守在議事殿門口,不知裡面發生了什麼,倒是有些奇怪雲裳爲何竟會突然想起十五公主來,卻也連忙應了下來,點了點頭道:“是。”
那曹太嬪的身份雖然有些令人捉摸不透,只是從那幾次接觸中倒是可以知曉,曹太嬪對十五公主卻是發自內心的關切的。那日她命人好生管教十五公主,是因爲兩個原因,一則是因爲動了惻隱之心。而第二點纔是至關重要的,洛輕言沒有女兒,且她不願洛輕言再娶他人,但是許多時候,很多事情,需要姻親關係來維繫。
而太上皇名下的那些公主,便是很好的棋子。但是前提得要是,那些棋子是心甘情願地聽她的話。十五公主年齡合適,且正巧有這樣的機會,她自是不會放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