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記得這個人,因爲前幾天方歌剛剛給過他這個人的畫像。
宏楷——迦王殿十一長老雲高的獨子,而云高正是雲鑑那個派系的骨幹人物。
說實話,以宏楷和雲宣這夥人的實力,即便是被延環找到,應該也能逃出幾個。而像他這樣出身‘顯赫’的人,最後應該會在倖免名單其中。
更何況,以他們這樣的防範程度,延環那種陣勢相隔數裡就會被他們提前察覺,到時候他們大可悄悄逃離這裡。
也就是說,宏楷其實是有很大機會活下來的。畢竟最遲明天,迦王殿的數千援兵就會開入這裡。
只不過,現在的宏楷哪裡會有閒心去想那些?他現在已經處在了驚魂未定的狀態之中,他隨時還是有着喪命的可能。
如果在這時候救下他……
呵,也是,等會雙方大戰時,光憑雲宣一個人也根本抵擋不住對面三名天境。而自己想要的刺殺機會,依舊還是要從戰場上獲得。
無論他們會否感激自己,對自己而言,這本就是必經步驟。
爲了某個目標,這裡的每個人都可以利用,因爲他們其實原本就都是自己的敵人。
迦王殿的人同樣不是什麼好東西,這玄羅大陸絕大部分修行者都是自己的敵人,無論殺誰還是利用誰,他都沒有絲毫的負擔。
他加入迦王殿,最根本的原因還是爲了取得一個合理的身份,以免被這大陸上的人當成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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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向後退了出去,而在經過一處暗哨時,他花費了足足半刻鐘時間潛到了一名破境弟子身後,探出手一把掐碎了對方的喉嚨。
是的,這是迦王殿的弟子,正是他接下來需要聯手的人之一。
他現在所做的事情,如果被人看到,那下一刻他就會成爲迦王殿的敵人。
然而他根本就沒有停手,接下來,另外四處暗哨同樣被他以同樣的手法一一抹除。
沒辦法,乾天派那些人需要‘幫助’啊!
否則,就算自己帶着他們一路來到這裡,也會提前驚動雲宣和宏楷等人,讓他們提前逃掉。
自己需要他們之間發生一場大戰,而那個前提是雙方都毫無準備的碰在了一起,一見面便只能戰鬥。
所以這些用來預警的暗哨,自然是不能存在的。
他以極快的速度回到了延環的營地之外,這裡依舊是一片平靜,所有弟子依舊還在睡夢之中,而那三名天境也還在修煉着。
營帳有遠有近,每一間內都睡了五六名弟子,連山略微思忖了片刻,決定先殺幾個人。
這種瘋狂而又殘忍的念頭從浮起到實施,對他而言根本不需要猶豫。在他眼中,人命似乎真的只是草芥而已。
他的目的很簡單,一則爲了激怒延環,讓他不顧一切的追上來。二則,迦王殿那邊的人手似乎有些不夠,必須要讓這邊減少一些人手,這樣才能打得勢均力敵嘛!
他很快滑進了邊緣之處的一座帳篷旁邊,裡面熟睡的六名乾天派弟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即將大難臨頭。
他沒有用劍,因爲會有血腥味。這種情況下,天境高手如果還發現不了,那就未免太過離譜了。
他很順利的讓他們全部陷入了永久的沉睡之中,但只是接着殺掉之後兩座帳篷內的十一人之後,他就已經無力再繼續下去。
再向前,他勢必會進入天境高手的感知範圍之內。
他並沒有多麼失望,因爲已經夠了。
下一刻,他徑直揮劍撕開了一座帳篷,向着裡面五名直到此時依舊尚未醒來的乾天派弟子劈去。
漫天碎裂的布片以及竹條,讓這寂靜的夜變得多姿多彩起來。飛濺的鮮血和淒厲的呼喊聲,更是讓所有人不得不瞬間清醒。
“什麼人!”
“有敵人!”
“殺了他!追!”
延環以及另外兩名乾天派長老第一時間發現了這裡的動靜,於是暴怒之中的他們瘋了一般的追了上去,至於其他弟子,也紛紛提着刀劍趕了出來。
連山沒有貪戀戰果,那五名弟子,他只是殺了兩人就選擇了逃竄。
三名天境高手根本連弟子都來不及招呼,也無心招呼,直接就那麼以最快速度追了出去。
在他們前方,一道身影正在快速奔行着。他的速度和他們這些天境高手相當,與他們保持着距離,但又始終無法被他們追上。
他們不知道敵人是誰,但既然只有一個人,那就沒什麼好怕的。
更何況,對方選擇了逃走,那就說明他自己也覺得必敗無疑。
他們是來當獵人的,對方應該藏在角落瑟瑟發抖纔對,竟敢反擊,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後方的追擊無法讓連山有任何的緊張,他的心跳甚至都沒有因此而變得更快。之前在明涯派和真焰派那些地方經歷的追殺,已經讓他越來越習慣這種本不正常的節奏。
如果可以,他其實很容易就能甩脫後面那些人,但他沒有那樣做,他必須要帶着他們一直逃到雲宣和宏楷那些人面前。
因爲已經接近全速奔行,他的速度比先前要快了許多。一路上,他不知撞斷了多少枝條,也不知踩碎了多少枯葉。
這些痕跡,足以讓延環等人得到無數的線索,儘管他們前方的敵人似乎正在變得越來越快。
連山沒有經過之前那三批迦王殿弟子的藏身之地,而是選擇了刻意繞開。
並非他悲天憫人,不想這些迦王殿弟子被殃及池魚,而是他不想節外生枝生出變故罷了。
沒有人想到他會做這種事情,畢竟天境高手的身份是何等之高?
一切都是那般順利,當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延環等人視線之中時,他們的前方也終於出現了雲宣和宏楷等人那驚愕不已的臉。
中埋伏了!這是延環的第一反應,難道這就是對方的目的,故意誘騙自己等人殺過來?
但他這個念頭只是持續了一瞬就變了,因爲出現在他前方的天境高手只有一人,而且,還是一名天境初期。
而且,對方的人數似乎也不足以留下三名天境高手,更別提自己身後馬上就會趕來近百名幫手。
戰鬥在下一刻毫無意外的爆發了開來,雙方本就是死敵,根本也不存在什麼戰鬥前還慷慨陳詞一番。
延環找上了雲宣,而另外兩名天境長老,則已經被迦王殿七八十名弟子圍在了中間。
不是所有人都擅長羣戰的,即便天境高手有着結界,面對如此之多的破境和極境,在一開始也一樣會落在下風,尤其天境初期的結界效果並不是很顯著。
不過另一邊的雲宣卻沒有這麼輕鬆了,天境初期的他,本就不是延環的對手。
延環和這兩名天境長老也終於鬆了口氣,只要能拖住這些人,等到幫手一來,他們就贏定了。
能殺死這麼多人,還包括雲宣這位天境敵人在內,他自然是興奮不已。
此時正在戰鬥中的他,也想起了之前那名敵人。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那個人應該就是雲宣。
但莫名的,他又有些懷疑那個人並非雲宣,他們的身影似乎有些不太一樣,但現在他又哪裡有餘力去想太多?
連山漠然注視着這場激烈無比的戰鬥,一切都和他所想要的完全一致。
確實延環比雲宣要強,但他想獨力擊敗雲宣,沒有近千招恐怕都不行,更別提是殺死了。每一名天境高手,其實都很不好殺。
這種情況下,自己就算是正面衝上去和雲宣一起夾擊延環,都有極大希望殺死他。更別提他根本不知自己在哪,也不知自己什麼時候會出手。
如果他是迦王殿的人,那他應該第一時間殺出來,幫助這些‘同伴’。
那些弟子確實佔了上風,但付出的代價是性命。他們只是有着人數優勢,實力上,他們和天境高手依舊有着本質區別。
他越早出手,他們的死傷就會越少。
又或者,他現在可以迴轉身形,向着後方那些追過來的乾天派弟子殺去。以他的羣戰能力和偷襲能力,後方那百餘名弟子最後能活着趕到這裡的,恐怕不會超過五十個。
然而他什麼都沒有做,他只是一動不動的趴在遠處的樹叢後方,就那麼靜靜看着。
還不夠,戰鬥還不夠激烈,血流得還不夠多。這些人,還不夠投入,更不夠忘我。
另外,現在也還不算是絕境,畢竟雲宣等人現在面對的只有三名敵人不是嗎?要讓他們真正絕望,讓他們覺得必死無疑,自己再出現救下宏楷……
呵,那時候,他應該會很感動吧?
至於雲宣是否會戰死,這場戰鬥迦王殿弟子會否勝利,他一點都不在乎。
自己不是來幫迦王殿打贏這一戰的,只是執行任務而已。甚至,如果不是有必要的話,多餘的乾天派弟子他都懶得殺。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個一點都無法讓周圍人喜歡起來的人。
當年他在劍宗之所以會被衆多同輩弟子所排斥,在十方樓也沒有一個朋友,原因很大程度上就是出自他自己。
隨着時間的推移,場內的戰鬥進入到了白熱化的階段。地上已經橫七豎八倒着六七名迦王殿弟子的屍身,那兩名乾天派長老雖然也受了點輕傷,但暫時卻沒有性命之憂。
而在另一邊,雲宣已經快要陷入絕境。
蒼白的頭髮被劍氣劈得散亂開來,他的左臂和腹部都被鮮血染紅。
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延環的對手,這一戰繼續下去,自己必敗無疑。自己能指望的,只是那些弟子們能儘快解決掉另外兩名敵人,然後來幫助自己。
爲什麼延環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那幾名充當暗哨的弟子呢?爲什麼沒有提前發出動靜?他根本無暇去想這些了,他現在能顧及的只有眼前。
只是,當前方再次出現大片乾天派弟子,並且呼喝有聲的殺入場內時,他才徹底明白大勢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