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王宮之中燈火通明,涼月這幾天夜間都無暇處理什麼政事,因爲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出面。
“他是否已經看穿了我們的埋伏?”
寬廣的大殿內並無羣臣百官,也無宮女太監,但人數卻足有兩千餘衆。
這要是換在過去,誰敢在這大殿內肆意聚集喧譁,那幾乎是一定會被砍頭的。然而現在,身爲月國國主的涼月卻沒有絲毫不忙,反而要陪着笑。
哪怕,說話的那個人鬆鬆垮垮的穿着一身禁衛衣甲。
沒錯,此時這大殿內絕大部分人都穿着月國禁衛的衣甲,只不過他們的外貌體型着實有些令人發噱,男女老少高矮胖瘦應有應有。 шшш ✿Tтkan ✿c o
作爲直接保衛王宮的禁衛,自然不是人人都夠資格選上的。除去實力之外,外形儀態同樣算是一樣考量的標準,不求面貌英俊,但至少要英武勃發,畢竟他們算是代表着一國的顏面。
而這裡的兩千餘人之中,甚至有人是彎腰駝背白髮蒼然的。除了隨處站立三五數十成羣竊竊私語的之外,其中一小部分人甚至毫無形象的坐在了大殿的地面之上,亦或倚靠在牆邊。
這大殿,也因此而變得像一片嘈雜的市集。不知月國曆代君王在九泉之下看到這一幕,會是何種感受。
沒錯,這些人都是外來高手。
這兩千餘人之中,天境高手足有九十餘人,剩下的幾乎全在破境之上。這些人來自蒼羅大陸的天南海北,有的出身門派,有的出自大陸各國。
這樣的力量,足以讓涼月心驚膽戰。畢竟他麾下連一位真正的天境高手都沒有,而破境也只有十人而已。
這殿內的兩千人要是對他出手,他死一萬次都不夠。哪怕他現在將弦城所有的禁衛軍,御林軍以及城衛軍全部集中起來,也同樣改變不了那樣的結局。
這些人之所以穿着禁衛的衣甲,原本只是爲了稍稍做一下掩飾。這裡畢竟是王宮,哪怕涼月封鎖了消息,兩千身着各式衣物的人出入其中也未免太過驚世駭俗了。
他需要這些人的力量,而這些人同樣也需要他的配合。雖然,他們要對付的目標僅僅只有一個人而已。
剛剛出聲的那名‘禁衛’是乾雷府的一名天境中期長老,在這大殿之內,他的實力連前十都排不進去,因爲這裡光是天境後期高手,就已經有了九人。
這陣容別說是放在這月國王宮內,即便放在玄羅大陸,也足以讓那裡的任何一個宗門如臨大敵了。
無上雲顛的天境後期長老來了三位,分別是高逸、景白、伯尚,白雲道同樣派來了無慧無寒無曜等三位天境後期,而除此之外,剩下的三人便是無極殿的榮開和步飛揚,以及星羅門的冉正。
而除此之外的那些天境破境來歷可就太複雜了,除去各大門派之外,大陸各國官方這次因爲各式各樣的原因,其實都沒有派人過來。但各國的閒散高手卻來了許多,其中同樣不乏天境中期。
閒散修士算是一個特殊的羣體,他們既不屬於官方,也不屬於門派,一如當初的容雨連琴,其實都是這類人。
他們或獨自修煉,或三五成羣聚衆呼嘯,或發展家族建立幫會乃至直接佔個山頭的不一而足。
這類人,其實才是大陸修行者之中數量最多的那一類。只不過,大陸絕大部分初境窺境底層修士,同樣也都是閒散修士。
不聽命於國家,他們自然也得不到國家的扶持,加入不了門派,那他們自然也得不到門派的資源,他們的修行往往要比其他人艱難許多。
如果不是得知了自己月國王子的身份,林四和慕哲平最後同樣也會成爲閒散修行者。
“誰知道,應該已經看穿了吧?”來自碧瀾帝國的柳銳掀了掀嘴角,他同樣是天境中期,在閒散修士之中,這已經算是頂尖水準了。
而在碧瀾帝國,他還是一個名爲星耀的冒險團首領。這個冒險團人數多達三千,在蒼羅大陸能排進前三。這次不光是他,他團內另外兩名天境初期,以及其餘四十餘名破境高手同樣也都來到了這裡。
對於他們而言,這就是一次‘任務’,任務的目的就是得到天印,只不過這個任務的僱主也是他們自己罷了。
“看穿是一定的,否則他今天不會故意不來王宮,那個華府是怎麼回事?”柳銳對面遠處一名筆直站立的黑鬚男子皺眉不已。
這裡雖然有兩千多人,但不是人人都有資格發表意見的。
蒼羅大陸修行界雖然不像玄羅大陸那般極度注重實力尊卑,但還是有一定規矩的。除非有着獨到見解,否則在場兩千多名破境修士只能聽着。
而此時說話的這名男子,自然也是天境高手。神炎帝國最大幫會藍水崖的幫主俞秀山,而在場許多門派長老也不敢輕易得罪這個人。
雖然他和他幫會的名字都稱得上雅緻,但他們做的事情卻稱不上詩情畫意。和門派相比,幫會行事往往更加無所顧忌,更加不擇手段,不需要顧及什麼表面形象。
面對俞秀山的提問,涼月連忙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座前的周子川。
於是身着官袍的青年連忙堆起笑容:“俞幫主有所不知,這華府和林四有一定的淵源,當年……”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語速不快也不慢,華家和林四之間那點過往被他輕輕鬆鬆幾句話說了個清楚明白,哪怕之後害死華父華母的經過,他也沒有隱瞞。
他很坦誠,於是殿內許多人雖然瞧不起這個元境修士,卻也沒辦法對他生出什麼惡感。
“你們當初爲何要處死那對夫婦?按理說,他們應該什麼都影響不了吧?而且那對夫婦,和你還是熟識。”柳銳好奇道。
周子川收斂笑容正色道:“國家社稷面前沒有私情,她們的女兒投靠叛臣分裂月國不思悔改,爲了朝廷,爲了月國千千萬萬百姓,我只能捨棄私情……”
他的聲音漸漸變得低落,眼眶也漸漸紅了起來。彷彿在愧疚,又彷彿始終身處痛苦之中無法自拔。
如果不是深知他的爲人,或許就連涼月都會忍不住被他這番作態給騙過去,將他當成一個忠義無法兩全,最終只能舍義取忠,卻又無法從內心原諒自己所作所爲的至情之人。
他可是記得很清楚,沒有周子川提醒,自己根本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對夫婦。
不過,殿內這些人似乎並不關心這一點。在他們看來,這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那華府,難道暗中被他提前做過佈置?”琉璃宮的一名長老淡淡問道。
周子川斬釘截鐵道:“這一點絕無可能,這幾日,無論華府還是弦城其餘各處,都被我們徹查過,更何況現在華府也同樣處在我們的監視之中。”
俞秀山饒有興致的問道:“哦?那府內有何動靜?”
周子川微微一笑:“他林四不是要所有人搬出去嗎?我們滿足了他,不光諸大人一家老小,就連家丁丫鬟乃至雞鴨馬羊都一個不留,全部撤出了華府!那裡現在只有他一人,今夜到現在爲止沒有任何人和他接觸過。”
“哈哈哈哈,你們還真是很能幹啊!”俞秀山搖頭失笑:“撤去所有人之後,現在任何一個和他接觸的人,都會變成白紙上的墨點,無比清晰分明,他即便想用特殊手段聯絡幫手,也辦不到了。”
周子川躬了躬身:“俞幫主謬讚了……”
“看來,我們只能把希望寄託在他明天進宮了。”柳銳輕嘆了一口氣:“他究竟想做什麼?難道他覺得他一個人能擊敗我們這裡所有人?”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殿內所有人都明白,即便林四是聖境高手,也辦不到那種事情。
“爲何不趁着他現在孤身一人,直接包圍華府對他出手?”青霜閣的一名天境長老疑惑道。
場內久未出聲的無極殿長老步飛揚淡淡道:“那會打草驚蛇,弦城太大,地形太複雜,一旦他亡命逃竄,我們很難找出他來。”
“他不過一人,如何逃得過你我這麼多高手的圍殺?”
“別忘了當初被追殺的慕哲平,那時候所有人也認爲他無路可逃。天印修煉者的手段……不可小視。”
當天印這兩個字說出來之後,所有人的眼睛都瞬間閃過了精光。
這神物的許多玄妙能力,他們已經聽過。而一旦得到天印,最後具備那些能力的人就會是自己了。
“王宮能困得住他麼?”無極殿另一名天境後期長老榮開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周子川不假思索的答道:“應該沒有問題,其一王宮要比弦城小得多,他的逃遁空間會被極盡壓縮。其二,王宮是他主動踏入的,一旦他到來便進入了各位前輩的包圍圈。其三,禁軍和御林軍會配合各位前輩,封死他的退路。”
饒是這些外來高手從來沒把涼月和周子川放在眼中,卻也不得不暗暗點頭。爲了圍殺林四,月國朝廷算是極爲賣力,讓他們根本挑不出什麼不滿來。
一時間,衆人紛紛開始討論起接下來的計劃來。
“現在我們需要擔心的,就是他明天會不會來了,萬一他臨陣退縮……”
“那我們只能在弦城打一場圍獵巷戰了。”
“林四向來詭計多端,他很可能會做出我們所有人都意外的決定。”
“我現在甚至懷疑華府內的那個林四,究竟是真是假了。”
“是啊,如果那個林四是假的,真的林四暗中去了別處,那可就不妙了。”
“華府內的林四是真的,這一點我可以保證。”無上雲顛的景白忽然出聲了:“我見過林四,他今日進城,我曾仔細感知過,是他沒錯。外貌可以假扮,有些東西卻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