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他身後幾名破境青年先是感到不可思議,隨後差點笑出聲來。
原來陸南先前那句話只是故意欺騙那個根本不存在的‘敵人’,讓‘敵人’放下防備嗎?
他懷疑敵人吸附在巨樹上一起倒了下來,深藏在茂密枝葉中故意不現身?
說實話,這一點,衆人還真沒有想到。
不過所幸,最終陸南依舊是錯的。
這下,自己回到門派就有更多的談資了。
他們這些人來自不同的門派,本就懷着互相比較的心思。
如果真有敵人,而陸南發現了,他們卻沒有發現,那便說明陸南高出他們一籌。
而現在虛驚一場,無疑是他們最想看到的結果。
弄了半天,並不是他們不及陸南警覺,不及陸南細心,只是他一個人在疑神疑鬼……
他們這羣人從仙武王國天極城而來,爲的倒不全是什麼第四天印。
事實上,第四天印的消息是假,這一點他們早就知道了。
畢竟,無上雲顛,白雲道,心宮都有天印。如果第四天印出世並且爆發出沖天紫芒,那他們的天印肯定會隨之產生異狀。
而已知的天印,還沒有哪塊會引來魔獸爭鬥的,更沒有哪塊天印只是觸碰就能修復魔獸的傷口。
鄂泰以及那名中年謀士從未見過天印,自然不知道這些細節。在他們看來,天印具備這些神異效果,應該是理所當然的。
卻不知,在那些大門派眼中,這只是一場鬧劇而已。
歷來關於天印的假消息並不是沒有出現過,尤其近十幾年,第一天印更是造成了許許多多的腥風血雨,只是許多底層修行者無緣得知罷了。
陸南等人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一則是爲了歷練,同時以防萬一。萬一……是第四天印之外的某種奇異寶物出現了呢?
其次,他們此次本就提前到了天極城,離上陵山脈並不算遠。
最後,他們只是爲了查清這個假消息背後隱藏的目的。
真要是爲了第四天印,他們這些不同門派的人就是競爭者了,不可能會結伴同行。而同行的人之中,只怕也會不乏許多天境長老。
現在,他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基本可以確定,‘第四天印出現’這個消息就是一次有預謀的利用行動。
而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返回天極城。
至於神炎大軍和北谷一族,與他們都無關,他們並不打算做什麼。
偶爾行俠仗義,他們倒也不排斥。但眼前這夥盜匪,顯然不是隨便能招惹的。
否則先前他們就會出手留下鬱荼等人了。
他們隨着陸南一個個走過那株巨木旁邊,他們步履輕鬆寫意,猶如林間漫步。
這上陵山脈之中,能威脅到他們的事物幾乎沒有。
即便突然出現天境強者,也不太可能會對他們出手。畢竟能修煉到天境的人,又哪會不知道他們這羣人身後代表着什麼?
那許姓白衣青年也有着同樣的念頭,只是此時他心內想得更多的,還是那位無上雲顛的未婚妻會怎樣看待此事。
而就在他一邊前行,一邊轉動着這些念頭的同時,身邊粗大的巨木突然爆開了一個大洞。
漫天細碎的木屑如飛濺出來數之不清的雪花一般,一點幽藍寒芒自‘片片雪花’中鑽了出來!
而這樣劇烈的動靜,竟然沒有發出太大聲音,彷彿真的只是在下雪,雪落而無聲。
有人!竟然真的有人!
危急關頭,許姓青年已經來不及想太多,他只是本能地連劍帶鞘向身側迅速擋去。
對方那帶着寒光的劍實在太快,他根本來不及做出拔劍動作,能做出抵擋已經很不錯了。
他只期望能阻對方片刻,那樣自己身前身後的人就能迅速來救自己了!
但很遺憾,他的劍以及劍鞘撲空了。
雖然他明明是對着對方的劍尖必經之路擋去,但對方如驚鴻一瞥直奔他右腿的一劍。竟然臨時改變了方向,陡然向上向他的腰眼襲了過去。而在這改變方向的過程中,對方的劍速絲毫沒有一絲減慢!
儘管劍尖尚未臨身,但他的皮膚卻已經有了強烈的刺痛感。
他整個人,就像是已經墜入深淵的獵物一般,完全找不出一絲活路來。
完了!
完全來不及反應!
此人太可怕了!此時的許姓青年甚至連靈力防禦都未能來得及運起。
直到此時,陸南等人才明白髮生了什麼。
但他們已經來不及施救,對方太快,而這一劍,也勢在必得!
許姓青年身後一人同樣是破境,他算是目睹了全部過程。如果他反應足夠快,那他甚至能在許姓青年出手格擋前,和他一起聯手抵擋那名偷襲的敵人。
但此時他的長劍纔剛剛拔出鞘,根本已經來不及救援。
並不是他不想救許姓青年,而是在他長劍拔到一半時,腦內便猶如被刀鋒切割過一般劇痛了一瞬。
正是這一瞬的停頓,讓他錯過了時機。
前方的衆人此時甚至都沒能轉過頭來,而後方衆人也只能眼睜睜看着那極度凝聚的一點寒芒如跨越空間一般刺向許姓青年。
他們的目光已經不由自主的被那藍幽幽的寒芒吸引,甚至根本忘了看那柄劍的主人。
在所有人眼中,許姓青年都已經死定了。
他們彷彿已經提前看到下一刻血灑當場的畫面。
鐺!
刺啦!
鮮血飛濺!
這一切,似乎和他們所預料的不同。
意想之外的兵器交擊聲響起了,而那柄劍也沒能刺入許姓青年的肋下,只是在他腰側劃出了一道不深不淺的血口。
空中的血花尚未落地,一道紫色光芒從那處空間快速飛回,造型奇特的鐮刀安安穩穩出現在了少女瑩白如玉的芊手之中。
先前出手的偷襲的少年如一片紙鳶快速向後方飄飛,同時苦笑不迭。
這女人,又壞了自己的好事……
一擊不中,他便沒有繼續糾纏,因爲已經沒有機會了。
許姓青年仰面後倒,並非因爲那一劍傷得太重,而是他此時已經只能用這種狼狽方式來避開對方的後招。
至於他身前身後的同伴,此時也終於反應了過來。
儘管走在隊伍最前方,但第一個和偷襲少年交上手的人依舊是陸南。
少年並沒有直接逃走,他原本向後飄飛的身形像是踩到樹枝蕩了回來一般,忽然再度變得向前俯衝……
衝在最前面的陸南心內掀起了驚濤駭浪,因爲他能看得出來,這名凌空向後方飄出了十餘丈的敵人,在陡然變向回飛之時,身體根本就沒有觸及任何物體。
他完全就是在半空之中,不借任何助力突然改向。
儘管他無法像飛鳥一樣一直飛在空中,但哪怕是飛鳥,也無法突然做出這樣的動作。
鐺!身形平躺在半空,彷彿用長劍帶着己身滑行的少年與迎面疾衝而來的陸南正面猛撞了一記!
金鐵聲震耳欲聾,讓後方每個人耳內都頓覺嗡鳴不已。
兩道碰撞的劍氣將佈滿落葉的林地盪出了一個方圓七八丈的圓形空白,附近三棵參天大樹應聲倒地。
衆人來不及去看那轟隆隆倒地的巨樹,他們差點忘了出手。
因爲原本疾衝向前的陸南,竟然被對方那一劍擊退了兩步!
陸南是他們這羣人之中修爲最高的一位,他已經是破境中期,甚至有傳聞他距離破境後期已不遠。
他的作戰經驗,更是比衆人更加深厚。
儘管存着比較之心,但衆人也明白,此時他們之中最強的人就是陸南。
而現在,只是第一個照面,陸南竟然就退了……
這讓他們原本的昂然氣勢不由得爲之一滯,他們不由自主的看向前方,那個敵人呢?
“在那裡!”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斜指着上方驚呼出聲。
衆人紛紛向前望去,便見到前方十三四丈外的一棵參天巨樹上,一名身着麻衣,面塗油彩汁液,肩扛大劍的少年正站在一截樹枝上俯視着他們。
他的樣子,完全不像是一個人面對十幾人時那般毫無底氣,反而像是帶着數百人在圍攻面前這羣門派弟子一樣。
但陸南等人知道,對方確實只有一個人。
他們這羣人走到哪不是爲人所矚目和追捧的對象?除了門內長老掌門,又有誰敢俯視他們?
然而現在,他們望着幾乎差點與巨樹融爲一體的鬼面少年,卻出奇的沒有一絲不忿。
雖然少年的臉上塗滿了花花綠綠的油彩,但他們依舊能看得出來,這個人的年齡不比他們大。
而從他偷襲許姓青年那一劍,以及和陸南對碰的那一劍看去,他的實力完全不遜於他們之中最強的幾人。
而更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的,是這名少年神出鬼沒的風格。
潛藏偷襲,回飛,借力飄飛……
這讓他們明白,在這森林內,即便他們人多,也同樣追不上眼前這名少年。如果不將他圍起來,恐怕他們根本沒辦法殺死眼前這名鬼面少年。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這名鬼面少年纔會這樣有恃無恐的站在他們面前,根本沒有急着逃走。
大陸之上,什麼時候出現了這麼一個人?
除了先前的鐮刀少女之外,每個人眼內都顯出了驚疑不定的神色。
“閣下是誰?爲何偷襲我們的人?”陸南並未繼續出手,他也看得出,儘管他們一擁而上能殺死這名少年,但對方卻也能在那之前逃之夭夭。
繼續出手,並沒有太大意義。
“你們是門派弟子?”鬼面少年笑了笑,忽然不答反問:“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陸南遙望着前方的林四淡淡道:“閣下聽了那麼久,難道還聽不出來嗎?又何必明知故問?”
“也是,原來是因爲天印麼?這東西,還真是能讓人心動呢……”鬼面少年微微諷道。
“你是上陵三鬼之一?你的另外兩個同伴呢?也藏在附近嗎?”先前和許姓青年鬥嘴的黑衣青年忽然脫口而出。
“什麼上陵三鬼?”鬼面少年愣住了。
這鬼面少年自然就是林四,但對方的這‘上陵三鬼’四個字,卻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最先發現他在樹上的那名十七八歲的青年冷冷道:“你又何必假裝不知?你們三個來歷不明,以油彩塗面幫助北谷一族和神炎大軍作對,外界都稱你們爲上陵三鬼!你的鬼面已經暴露了你的身份,否認又有和意義?”
“咳咳咳……”聞聽此言,林四氣急敗壞地猛咳了幾聲,差點從樹上掉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