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交通、信息的不發達,楊果家鄉所在的這個小村莊受到封建思想的影響還是很嚴重,甚至到了二十一世紀第二個十年,傳宗接代的概念還是有些根深蒂固。
楊鐵讀書不多,又是一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人,心裡想的更多的,還是家族的傳承問題,他的心目中,楊果是他血脈傳承的希望,但是楊果還沒成家,早早就有了孩子,而且還是個女孩,這讓他怎能不感到焦急?
但是他也是知道,時代不同了,電視裡整天都說要轉變思想,所以他也不願意表現出那種想法,就遮遮掩掩着,但是心中的疙瘩難以消除。
兒子沒回來,他還擔心自己可能藏不住心中的想法,不給小孫女好臉色看,一直在心中告誡自己要剋制。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看到琪琪那張可愛的小臉蛋,楊鐵彷彿看到了小時候的楊果和楊萍,心一下子就軟了,再也提不起一點歧視的想法。
抱着琪琪的時候,楊鐵更是老懷欣慰,滿臉的笑容都是由心底發出的,剋制兩字又從何說起?壓根就不需要啊!
“爸!”楊果有些不岔地把楊鐵拉到一邊,怕琪琪聽到了,低聲說道,“都什麼時候了,您還這樣子想?”
“我沒有啊!”楊鐵手掌擦着衣服,不開心地說道。
“不管您有沒有,”楊果強調道,“琪琪就是您的孫女,您兒子的孩子,她就是咱們楊家的下一代。男的女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一家人都能開開心心地生活着,這就足夠了!”
“我不想您擔心得太多,您兒子現在又不是混不下去沒飯吃,您兒子現在越來越有出息了,一個月能賺的錢,比您辛辛苦苦種上十年地還要多呢!所以啊,您也不要擔心您兒子我找不到媳婦,緣分來了,媳婦也就來了!”楊果笑道。
“可是,”楊鐵抓住楊果的手臂說道,“可是人家姑娘家就不會在意你有了個女兒這個事實?”
“前提就是她要接受甚至要喜歡琪琪,”楊果拍了拍父親滿是老繭的手,笑道,“而且也要琪琪喜歡才行呢!不然,她也踏不進咱們這家的門。”
“不要想着不可能。”楊果擡手攔住了還要開口的楊鐵,說道,“天底下好姑娘還是不少的,您的兒子又不差,肯定能找到的,您就放一百個心好了。”
楊鐵找不到理由反駁,就長長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好吧,你自己好自爲之,爸給不了你什麼幫助,以後都是要靠自己了。不過小琪琪這個孩子你別擔心爸會不待見她,爸看到她喜歡還來不及呢!你看你媽,抱着就不肯放手,你待會說說她!”
楊果大笑道:“那我可管不着,您要自己跟老媽說。”
“說什麼說?”徐金鳳好奇地問道。
“沒什麼!”楊鐵不敢說,沒好氣地答道。
“你不看看兒子,大半年不見,就沒覺得他變了好多?”徐金鳳呵呵地笑道。
粗心大意的楊鐵這時候才終於留意,他認真打量了一下兒子。原來,楊果就比他高一點,現在,他更是發現楊果已經比他高出一個多頭了!就那個臉蛋,也比以前長得清楚多了。
男人看男人,一般都不會太注意是帥還是非常帥的!頂多也只是覺得長得好看一點,一點是多少,那就沒在意了。而楊鐵也不會用帥這樣時髦的詞,鄉下里談到長得好看,無論男的女的,都是說長得很清楚。
要不是楊果的一舉一動、說話的聲音還是跟原來沒啥兩樣,楊鐵都有點懷疑自己這個兒子是不是被掉包了!可是,大半年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變化呢?
楊鐵把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徐金鳳也附和道:“對啊,我也覺得好奇怪!”
楊果撓了撓自己的腦袋,說道:“可能是多鍛鍊的緣故吧,我最近跟一個師傅學了一套拳,每天鍛鍊,可能就刺激了第三次發育吧!”
楊果也不知道是什麼回事,他自己尋找原因,也只能牽強附會地與自己的拳法掛鉤了。拳法的起源自然是不能講出來,楊果就隨便編了一個師傅出來。
徐金鳳和楊鐵都不是什麼人體研究學家,得到了這個理由沒有懷疑,也沒有興趣去打破砂鍋問到底。而且這時候,他們遇到了另一個麻煩!
琪琪一回來,就把徐金鳳和楊鐵的目光都給吸引了過去,全家都圍着她團團轉,原本家裡最受寵愛的小外甥楊林傑不幹了!這個待遇原來是他獨自享受的啊!怎麼來了一個小妹妹自己就被冷落了呢?
楊林傑原先在楊果進來的時候還是很活躍的,因爲小舅每次回來都會給他帶好吃的,甚至看到琪琪的時候他還很好奇地湊過來看了看。但是後來,他發現自己的存在感跌到了谷底,就悶悶不樂地站在了一邊。
徐金鳳抱了琪琪好久,楊林傑終於按耐不住地走上前去,抱住徐金鳳的大腿,含含糊糊地叫到:“外婆,我也要抱!”
“好好好,等一會兒再抱。”徐金鳳沒有在意,隨口說道。
“不要嘛,我就要現在抱!”楊林傑不依地說道。
“現在抱不了嘛,外婆在抱着小妹妹呢!”徐金鳳解釋道。
“嗚嗚,我就要外婆抱,外婆你抱我!”楊林傑委屈地哭了起來,他扭着徐金鳳的褲腿,搖着晃着,不依不饒。哭了兩聲,還要坐到地上撒潑。
可是地上都是泥土草屑啊!楊果眼疾手快,趕緊衝過去將差一點就滾到地上的楊林傑抱了起來。
“小杰,怎麼哭了?告訴小舅好不好?”楊果拍着哭鬧個不停的楊林傑的後背,安慰道。
“嗚嗚,外婆不肯抱我。”楊林傑滿腔委屈地說道,他的哭聲未曾停息。
哭泣是會在孩子間傳染的!琪琪轉過腦袋,望向大聲哭喊的楊林傑,看了看抱着他的爸爸,琪琪也癟了癟嘴巴,仰天痛哭起來。
“哎呦,我的小乖乖,你怎麼也哭了啊?”徐金鳳趕緊搖晃着琪琪哄道。
琪琪的聲音原本就很嘹亮,雖然後來者,但是她的聲音逐漸蓋過了年紀更大的楊林傑。不知道是不是不甘示弱,楊林傑也張大了嘴巴,扯起嗓門越哭越大聲。
兩個孩子的哭聲交織在一起,彷彿就是一曲哭泣二重奏,只不過,在這樣聲震屋宇的哭鬧中,這個交響曲沒有那麼悅耳罷了。
琪琪只要哭起來,除了楊果沒人能夠哄停,心疼女兒的楊果趕緊跟老媽交換了安慰的對象,琪琪也是回到了爸爸的懷抱。
在爸爸的輕聲哄慰下,琪琪終於不哭了,她眼角掛着眼淚,摸着爸爸的耳朵破涕而笑。
楊林傑也漸漸消停了下來,他如願以償地獲得了外婆的關注和安慰,到最後也就死死地摟着徐金鳳的脖子不肯放手,好像放手了徐金鳳就把他給拋棄了的樣子。
楊果抱着琪琪,一隻手打開塞滿禮物的大行李箱,一件一件地取了出來。
“媽,您看看,這是我從京城給你買回來的衣服。”楊果從箱子裡挑出幾個大袋子,然後拿出幾件花花綠綠的老年衣裳向老媽徐金鳳示意着。雖然說是老年衣裳,但是看款式和顏色,還是蠻新潮的。
“花那個冤枉錢幹什麼?我又穿不了多少衣服。”徐金鳳看了看,嘴裡不饒人地說道。她雖然嘴裡說得不想要,但是臉上的表情都樂開花了!
“還買的那麼花,穿出去還不被人笑死?”徐金鳳心口不對地說道。
“怎麼會,媽您看,這些衣服都是很好看的,您穿上了,肯定年輕幾十歲,老爸守都守不住。”楊果嬉笑道。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徐金鳳笑個不停地說道。
“我守她幹嘛?就她那模樣,我還用守?”楊鐵不滿地說道。
“怎麼啦?現在看了覺得醜了是吧?當初幹嘛不早說?早說我就不嫁給你這個死老頭了!老,”徐金鳳覺得這個詞不合適,頓了頓,接着說道,“當年我也是三村五寨一枝花,要不是看你老實,還輪得到你?”
楊果笑看着老爸老媽拌嘴,老兩口一生就少不了這些吵吵鬧鬧,只是他們的感情,不但沒有因此而變淡,反而像茶葉一般,越吵越醇厚了!
“爸,這是我給您買的帽子和菸斗,這裡還有幾包好菸草,不過您要少抽,這些過過癮就好了,抽多了,對身體不好。”楊果說道。
“買這些幹嘛,我抽的都是水煙,拿走拿走。”楊鐵嚷嚷道,裝得一點都不在意,但是眼睛就不住地往菸斗上瞄。
“兒子給你買,你就拿着,說那麼多幹嘛!”這時候徐金鳳反過來教訓楊鐵道。
“小杰!”楊果叫到。
趴在外婆懷裡的楊林傑這時候才轉過頭來,一眼就看到了楊果手中的變形金剛玩具!
好大的一隻!比跟媽媽逛商場時候看到的還要大!楊林傑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楊果右手抓着變形金剛搖了搖笑道:“小杰,喜歡嗎?小舅從京城買回來送給你的喔!”
此刻,剛剛的那點小委屈已經在楊林傑心中煙消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狂喜,他從外婆的懷裡掙脫了出來,歡呼着衝向楊果。
小朋友之間的情緒不就是這樣嗎?壞得快,好得也快!
(中秋之夜,祝大家都能吃月餅、賞明月,最重要的是,能夠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