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顏辭臉色變化地異常明顯, 池冉一開始的緊張不安也漸漸緩和下來，他抱着自己的胳膊站在渾身泛寒的顏辭身旁，除卻先前的幸災樂禍, 突然間也有了那麼點兒羨慕。
顏辭和塗襖襖, 就算他們真的不夠了解彼此, 但目前來看, 這份感情絕對是真摯並堅定的, 池冉沒理由不羨慕。
這時候的十五分鐘過的非常快，等池冉回過神的時候，他和顏辭前面只有那兩個絮絮叨叨聊天的妹子在等籤繪。清軌畫簡筆的速度還是很快, 不過一兩分鐘就能在漫畫扉頁上畫上簡易籤繪，而這些籤繪的內容很大程度上也能符合讀者們的小小要求。
排隊在前面的這兩個妹子裡, 有一個真的很激動, 她和清軌握手之後便耐心等着他的籤繪, 直到這副速繪作品完成，她才說了幾句自己的真心話。
“謝謝清軌大神, 你畫的‘大魔王’綿綿真的超級棒，我很喜歡她！謝謝大神給我們畫了這麼好看的作品，真的很謝謝你！”
而池冉和顏辭在這個時候纔開始真正地近距離“窺探”他——清軌。
“謝謝你們喜歡我漫畫。綿綿，也是我非常喜歡的角色。”清軌的聲音有些清冷，但卻非常平和, 像是初春即將笑容的冬雪一樣, 綿軟微涼。
池冉腦子裡那根一直繃着的弦兀地斷裂, 所有的想念一瞬間就像破開冰川山崖的溪水, 沿着懸崖就衝落了下來。但他腦子裡的理智卻阻攔他, 不要輕舉妄動。
池冉是沒有輕舉妄動的意思，可就在他準備以慢條斯理來成爲和某人重新見面的開端的時候, 顏辭，卻還是忍不住了。
像平常的籤售流程一樣，清軌打開了從顏辭手裡遞過來的漫畫扉頁，擡頭問道：“你好，謝謝你喜歡我的漫畫，你想要什麼樣的籤繪？”
“……”顏辭沒有回答清軌的話，他的兩隻手抄在自己的西裝口袋裡，身形挺拔地站在清軌的面前，配上他低頭俯視的角度，總有一股無形壓迫式氣場，彷彿下一秒就會隔着籤繪那張工作臺撲到清軌的身上。
“這位先生？”清軌身旁的助理替他又問了一遍，這纔得到了顏辭出乎意料的回答。
“給我畫個男狐狸精吧。”
一瞬間，原本還有些些吵雜的活動區頃刻間就靜下了幾分，顏辭和池冉後方尤甚，不過只十幾二十秒，些微的討論聲還是能傳過來。
“臥槽，那帥哥想要個什麼？男狐狸精？這是要搞基嗎？”
“你這麼一講，我覺得這帥哥真的好攻…”
“臥槽，我對咱們清軌大大的印象瞬間變成了綿軟受怎麼辦？”
“我只是來買個漫畫排個籤售也能遇見這麼腐的場面，要不要這麼倒大運？”
討論的話題已經相當出格，因爲顏辭突出奇招而怔楞的池冉也即刻反應過來，他面色不愉地從顏辭身後站出來，擺着臉色向清軌說了一句：“畫什麼男狐狸精，給他畫一個黑心小棉襖就夠了。”
“臥槽，這什麼？三角戀嗎？老子攻受已經站不住了！”
手裡握着中性漫畫筆的清軌在聽到池冉的聲音之後無意識地捏緊了自己手中中性筆的筆身，扉頁上也不小心劃過了幾道痕跡，停頓了幾秒的他根本不敢迴應，埋頭便覆蓋在扉頁的那幾道痕跡上開始籤繪。
就這樣？就只是這樣？
此刻的池冉非常不滿意眼前這個人仿若波瀾不驚的表現，他皺着眉的時候便更彆扭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眼神緊緊鎖定在清軌划動的中性筆筆尖上，以及他因爲長時間籤繪而幾乎被油墨沾染大半的右手。
沒由來的心怵發生在了池冉的身上，多半是因爲心疼。
“清軌”就是林清時，林清時也就是“清軌”。
在林清時籤繪的時候，池冉和顏辭一樣抱着胳膊低頭審視，只不過前者帶着十足的想念和委屈，後者卻是鐵了心扎着的不滿。
剛開始的筆觸根本不成形狀，大概都是林清時隨手勾勒的筆畫，直到中性筆突然頓住之後，塗塗畫畫，修修改改的林清時終於意識到了“黑心小棉襖”的意思。
他頓住了手中划動不停的中性筆，擡頭也是果斷，疑惑詢問的眼神匆匆掃過池冉，最終卻直直地落到顏辭的身上，而這時候他眼裡帶着的卻是十足的好奇和欣喜。
有那麼一瞬間，這個人和塗襖襖很像的意識又重新跌回顏辭的記憶，這就是事實，他得承認。
“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突然從林清時的口中說出來，首先聽到顏辭便是微微一愣。直到他從林清時手裡接過那本已經畫完籤繪的漫畫的時候，顏辭才意識到，這個世界就是那麼巧。
那一頁的籤繪顯然更加用心，除了簡筆塗出來的黑心小棉襖，它的邊上畫着兩個栩栩如生的小人。那個女孩子即便穿得冷硬，但眉眼卻笑得像月牙一樣，而她身邊穿着西裝的男孩子氣勢則足得很，但不難看出他藏在眼睛裡的光，而這道光就落在女孩子的身上。
這就是縮小版的塗襖襖和顏辭，而這頁籤繪上不知什麼時候附了一張便利貼，清秀的字跡看得顏辭不免震驚。
“襖襖是我的英雄，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愛她。——林清時”
池冉中二痞的高中生涯對林清時做了太多錯事，即便如此，林清時永遠不會忘記他畢業那天聽到的和玩笑幾乎沒差的話。那天：“如果有一天我讓你給畫個黑心小棉襖，你一定不能拒絕我，你一定要把黑心小棉襖畫得凶神惡煞，我要拿着它給塗襖襖的男朋友看看，他喜歡的塗襖襖到底是個什麼德行！”
池冉是在告訴他，這個無緣無故生着悶氣的男人和塗襖襖到底是什麼關係。
是他爲之感到欣慰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