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出生了

開始的時候姨母還只是偶爾哼一聲,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姨母的聲音就越來越讓人揪心,姨父拉着我的手也就越來越緊。我不知道爲什麼偌大的一個府邸只有姨父和我在等着,還有一羣腳步匆忙的下人,和宮中請來的太醫。張嬤嬤在來回地奔波着,擋着姨父不讓他進去,而我就在姨父的身後伸長了脖子從門縫裡往裡面望着。張嬤嬤讓人送我回去我始終拉着姨父的下襬一動不動。

我什麼也看不到,除了下人們端水來回地進出的身影,還有姨母那一聲高過一聲的嘶吼。我揪着的心也就在這嘶吼聲中越來越緊。隨着一盆又一盆鮮紅的血端出來的時候姨父徹底坐不住了,他狂燥地來回走着,直走到我都覺得快暈了。

一碗又一碗的藥端進去了,有提氣養神的,有催產的,有止血的,都是事先太醫吩咐下來早就備好了的,我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我只知道藥不好喝,只有生病了才喝藥,就像母親當初一樣。我偷喝過母親的藥好苦,我生病的時候喝的藥都是甜的,直到這一刻又聞到那熟悉的味道纔想起來原來藥是苦的。

就要我的鼻腔全都充滿了血腥味的時候,就在嬤嬤讓姨母用力堅持的時候,就在姨父把臉貼上房門的時候,隨着姨母聲嘶力竭地一吼,我們聽到了一聲嬰兒虛弱的啼哭,小姐出生了!

產婆不一會兒就抱着小姐出來報喜了“恭喜太師,是位小姐,雖然過程兇險但還是逢凶化吉母女平安。”姨父接過了用大紅被單包着的一個小小的嬰孩,看了看高興地笑了。我只看到被單有點着急,可我沒有說話,我想姨父比我更急切地想要看到小姐吧。

姨父抱着小姐彎下腰來特意讓我看到了小姐,那是一個漂亮的孩子,粉紅色的皮膚,眯着眼睛還沒有睜開,小小的手看起來是那麼地嬌嫩,讓人忍不住想去摸一下,“想要摸一下妹妹嗎?”姨父問我。“可以嗎?她那麼小不會碰壞嗎”所有的人都好笑地看着我,“可以,以後妹妹就由你幫姨母一起帶着長大了,你能照顧好她嗎?”

“能”我想都沒想就喊出了口,姨父笑笑地摸了摸我的頭,我也回了她一個大大的微笑,隨後姨父把我和妹妹都帶進了產房。

聞着產房裡還殘留的血腥味我真的相信了嬤嬤說的那句話,女人生孩子就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趟。那還是我剛來到府裡的時候看到姨母房裡的嬤嬤天天給一座佛像上香就問她拜的是誰,嬤嬤告訴我這是“送子觀音,多拜拜能保佑夫人生產平安,這女人生孩子可是會要人命的,一個不誠心就會出大事的。”從那以後我每天都會去拜拜,沒有一天落下過。

姨母躺在牀上,臉上少有一絲血色,整個人看起來好累,可是她還是帶着微笑,她的笑看起來更美了,多了一分像母親一樣的慈愛。“夫君看過我們的孩兒了嗎?她漂亮嗎?”

“她很漂亮,眉眼像我,小嘴像你,我很是歡喜。辛苦你了!”“我還好,池兒見過妹妹了嗎?池兒有沒有抱一下妹妹?”姨母看着一邊站着的我。“妹妹好小,我都不敢碰她,她好可愛,姨母好厲害生下了那麼漂亮的妹妹。”從我看了小姐之後我整個人都還在興奮中沒有緩過來。姨父和姨母都笑着看着我和小姐,那麼地美好,那麼柔和,直到好多年以後每每想到這個畫面心中都充滿了平和!

“今天府中同慶,所有人都很盡心盡力,人人有賞,每個人去賬房多領一個月的月錢。”一屋子的人全都跪了下來“多謝老爺,多謝夫人,恭賀老爺夫人喜得千金。”我不知道一個月的月錢有多少,不過看到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開心的笑容,我想應該是很多的賞賜了吧。

“夫君給我們的女兒取一個名字吧。”姨母這樣建議,“我早就想好了,我們的女兒以後就叫安然,夫人覺得如何?”“安然如故,多好的意境啊,我喜歡。”“池兒今天也跟着我擔了不少的心,看得出來她真的是個好孩子,我也非常喜歡她,我想給她改名爲安寧,到時候 和安然一起入族譜可好?”姨父問了一個我讓我意想不到的問題,我驚訝地望着姨母,姨母還是微笑着,不過這微笑中還帶了一點苦澀,這是我從沒見過的。

“謝謝夫君,讓我又得了這個女兒。”姨母沒有問我的意思,她直接替我答應了,我更是茫然了。又得了是什麼意思,爲什麼姨母的笑讓我看不懂了。“快,池兒快見過父親母親。”姨母出聲催促着。我還是有好多的疑惑可還是聽話地跪了下去叫了父親母親。

就這樣我迷迷糊糊地從太師府的表小姐成了大小姐,從池兒變成了安寧,從姨父姨母叫成了父親母親。直到我回來自己的閣樓我還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