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頂樓的天台上,十多名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科研人員,他們都是楊博士楊宗的學生。
帝國的醫學還是比較注重學派傳承的,基本每個學派的學生都會一直跟隨着導師。
他們都以楊宗爲首,聚集在停機坪附近,等待着接應的直升機。
楊博士的身邊,站着同樣身穿白色服裝的董妍。
算下來,董妍應該算是楊宗一派裡最小的學生,平時比較受學長學姐的照顧,也是楊宗最喜歡的學生之一。
此刻,聽着腳底下傳來的慘叫和嘶吼,董妍的心情有些難受。
她手裡提着兩箱厚重的鐵箱,裡面裝着需要運回防空洞的重要資料。
天台上的風很大,更有鋪天蓋地的大雪。
忽然間,大雪紛飛的天邊傳來一陣螺旋槳的轟鳴聲,受損的二號機在駕駛員的控制下,勉強的降落在停機坪的邊緣。
機身還未停穩,兩邊大開的艙門中,一個個審判者依次跳了出來。
除去死亡和重傷的兩人,剩下的六名審判者對着楊宗等人微微點頭打了個招呼,就快速的朝着天台樓梯衝去,支援下方搖搖欲墜的防線。
直升機右邊的駕駛員跳了出來,走到楊宗的面前,對着楊宗微微鞠躬。
“老師。”這個審判者說道。
楊宗有些詫異,他略微打量了眼前這個身穿作戰服的審判者,不記得自己的學生裡出現過審判者。
“大學的時候我選修過您的課。”審判者笑着解釋道。
楊宗隨即明白了,他是南洋市醫學院裡的教授,偶爾會上幾百人的公開課。
“你好。”楊宗指了指董妍手裡提着的兩個箱子,說道:“箱子裡的東西,麻煩你們護送回去了。”
“有關血清的研究成果?”審判者問了一句。
楊宗苦笑一聲,搖頭道:“不,很抱歉,我選的路走錯了......裡面的資料只能說是我們的總結,相對重要一些,可以讓後來者避免走上我們走的歧途。”
“好的。”審判者保證道:“它會被安全的送回防空洞。”
楊宗點了點頭,他的神色似乎有些糾結。
糾結了片刻,楊宗有些艱難的開口,對着眼前的審判者開口說道:“能不能請你們幫我帶一個人走?”
審判者愣了一下,很快點頭同意:“當然,如您所見,我們的機艙很寬敞,多帶幾個都沒問題。”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楊宗回頭望着身後十幾個科研人員,這些人都是他親手帶出來的學生,跟他很多年了,他一脈的學生基本都在這裡了。
想到下方醫院裡危險的處境,楊宗開口問道:“有誰想走的嗎?我這裡有一個離開的機會。”
沒人回答。
見狀,楊宗又提高了音量,再次問了一句:“有誰想走的嗎?下面很危險,這可能是你們唯一離開的機會了。”
醫院裡的危險性在場的人都知道,留下來就意味着時刻面臨死侍的威脅。
相比之下,搭乘直升機撤走,無疑是最安全的做法。
還是沒人說話,沒人選擇離開。楊宗轉身拍了拍董妍,說道:“跟我來。”
楊宗帶着董妍,和審判者一起走上停機坪。
走到機艙門口時,楊宗指着機艙門,對董妍說道:“去,進機艙,跟着直升機走,把箱子送回後方。”
“啊?”董妍有些驚訝,隨即搖了搖頭,“老師,我得和你們一起留下來,這裡需要我們。”
“需要我們,但不需要你。就你那點功夫,給人家護士打下手都不配。你留在這有什麼用?淨添亂!”楊博士的話裡有些嫌棄。
嫌棄的數落完後,楊宗又拍了拍董妍的肩膀,換了衣一副和藹的口氣:“聽話,護送資料同等重要。而且後方的醫院也需要醫生。”
說完,楊博士不由分說,將董妍塞進了機艙裡,順手想要將艙門關上。
可是艙門被導彈炸的有些變形,推了幾次也沒推上,後面的審判者上前一步,幫楊宗關上了艙門。
直升機的螺旋槳緩緩轉動,巨大的風力吹散了停機坪上的雪花,在楊宗的注目下,直升機緩緩升空。
機艙內的董妍抱着兩個箱子,她透過舷窗看着下方越來越遠的導師和同學,眼角微微泛紅,淚水劃過她的臉頰。
送走了董妍和重要資料,楊宗和審判者往停機坪外走,沒走兩步,楊宗對着旁邊的審判者說道:“你知道我年輕的時候是幹什麼的嗎?”
“不清楚。”審判者誠實回答。
“我年輕的時候是軍醫,跟隨我導師一派,他是皇室禁衛軍裡一個有名的戰地醫生。”不知道爲什麼,楊宗突然說起這些陳年往事,旁邊的審判者沒有打斷他,而是側着耳朵傾聽。
楊宗繼續說道:“我是他衆多學生中年齡最小的一個,我們常年跟隨禁衛軍出征。
有一年,我們的軍隊被圍困住了。
我的導師把我們一羣學生叫在一起,告訴了我們具體的形勢。
然後他說,指揮部今晚會運走一批重要文件突圍,我們可以有一個隨行的名額,這可能是突圍的唯一機會,誰想走?
沒人願意走。因爲我們知道,我們是軍醫,這裡更需要我們。
你猜最後導師怎麼說的?”
審判者沒有說話,他和楊博士一邊往回走,一邊默默的聽着。
“他說,我們是軍醫,留在這裡是我們的職責。我已經做好了禁衛軍共存亡的準備,我知道你們也會與禁衛軍共存亡。
但我們已經身陷重圍,我們必須得有一個人離開這裡,將我們的技術和精神傳承下去。
最後,這個名額被推來推去,我的導師和同學將這個名額鄭重的交給了我。
你知道我的學派爲什麼和我的姓不一樣嗎?因爲傳承,薪火相傳,我的這一脈傳承自我導師的導師。”
說到了這裡,審判者大概猜到楊宗說這些的目的了。
只聽見楊宗說道:“剛纔我把董妍送走,希望你能理解。這不是軟弱,也不是逃避。
薪火相傳,我和我的學生將我們這一脈的傳承寄託在她的身上,讓董妍走,是我和我的學生商量後的共同決定。
而我和我的學生會一直堅守在這裡,薪火相傳,傳承的是技術也是精神和責任,我們會像當年我的導師一樣,共存亡。”
旁邊的審判者點頭:“楊博士,您把那個女醫生送走我沒有任何意見,說實話,即使您自己要走,我也不會攔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