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後臺,李暖見了樑言姍。
不知道爲什麼,面對面的坐在一起,卻無話可說。太多的自居粘稠的堵在喉嚨,卻矯情的說不出話來。樑言姍笑起來,她給了李暖一個大大的擁抱。
“小言……不對,小暖。”她依舊笑着,看着李暖。“兩年不見,你真的變了很多,我也是。沒想到我回了中國後,你們都在一起了。其實啊,我一點也不想祝你們幸福,我想祝他幸福。”
“是麼?感謝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有話直說。”李暖也笑起來,她掐住樑言姍有點肉呼呼的臉。“這麼兩年不見,你果然在意料之中的發胖了。跑了這麼多地方,單反還那麼沉,怎麼都不見你瘦呢?”
“哎呀你就別笑我了。說說,他咋和你表白的。”
“醜拒。”
“什麼意思?”
“因爲你醜所以拒絕你。”
“啊啊啊啊你走開!”
王俊凱在門口小心翼翼的聽着她們的對話,笑的不亦樂乎,笑着笑着,內心卻不由自主的生出許多感慨。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愧疚了那麼多年的人,即使還沒完全放下,卻早已釋懷。
曾經針鋒相對的兩個人,如今也笑着坐在一處,說着真心的話語,帶着最忠實的安慰,卸下防備與愧疚。
而自己,還在在意什麼呢?
是欠她的那些青春?還是對她的耽誤?
都有吧,那麼長時間的惦念,到了想要放下的時候,卻有了難度。經過時間的沉澱,它沒有消失,而是越發沉重。像是一塊石頭壓在心中的某一塊地方,沉重的搖搖欲墜無人支撐。
如果樑言姍知道王俊凱這樣惦記了她兩年,即使是以一份愧疚的方式。
也會,很開心的吧。
“對啦,我明天上午的飛機,去美國的舊金山,然後飛去日本拜訪我的一個朋友。今天來啊,就是想看看小凱。也想,看看他過得好不好,幸不幸福。現在你在他身邊,一定要替我…我們,好好照顧他。”
“如果他從你那裡受委屈了,我可是會帶一羣人去你那裡要說法的。”
樑言姍笑起來,佯裝出老成幹練的樣子拍了拍李暖的肩膀,轉身出去。王俊凱一轉身藏到拐角處,看着樑言姍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才走進燈光照射的光亮處。看着她變小的背影,一種情緒暈染在內心。
然後被不動聲色的收了回去。
他知道,她也許以後的時光裡,都不會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
就像兩年前一樣,那樣自顧自的沒了蹤跡。
推開門,李暖坐在裡面,她剛剛換好衣服卸好妝,看到他來了,有點驚喜,又有點猶豫不決的樣子,像是有什麼話要說,卻又不知道講出來合不合適。
“小凱,我想去送送言姍,公司那邊你幫我頂一下。明天上午我不也沒有行程麼?只是訓練的話,不去也無所謂吧?反正過幾天不是就要飛回韓國了麼?”
李暖扯了扯王俊凱的衣服,小聲的說,看得出來,她做出這個決定需要莫大的勇氣。
王俊凱沒有拒絕,摸了摸李暖的頭。
“放心去吧,公司那邊有我呢,他們不會怪你的。”
“嗯。”
夜晚降臨在這個城市,另外半球卻是亮得耀眼的白晝。但心的隔絕不會是她們分別的理由,有緣終會再見。當白的亮光降臨在你我的身上,所有黑暗都會被驅散。我會鼓足勇氣對你說一句:再見。
再見,你。
再見,關於你的過去。
第二天李暖全副武裝的趕到機場的時候,看到樑言姍已然沉默的走到隊伍裡,看到她後便脫離開隊伍,拖着大大的行李箱走到她的眼前。
“你來了啊。”
李暖點點頭,當是回答了樑言姍的問題。她擡起手,緩緩摘下墨鏡,面前的樑言姍也是一樣。極其相似的兩雙眼睛對視着,不知不覺,爲周遭的空氣染上了靜止。彷彿這個世界只剩下彼此,還有那雙閃着亮的瞳孔。
“我要走了,會回來的。”
“下次,我們見面的時候,你要給我帶來美國舊金山的特產,那裡我還沒去過。”
“好,你等我。”
樑言姍擦了擦眼睛,像是要好好看清楚面前的李暖,周圍的人流。她愛那些轉瞬即逝的風景,即使普普通通的平淡無奇,也會在細節中發現最美的感動。她轉身離開,卻那樣清晰的在噪雜的人羣中聽到了李暖略微顫抖的聲音。
“言姍。”
她停住腳步,卻沒有答應。
“再見。”
原來那句再見也說得這麼懦弱,像極了廢物一般的自己。
樑言姍高跟鞋的聲音遠了“嗒嗒嗒嗒嗒嗒……”
一聲一聲響在耳朵裡,穿透耳膜,鑽入心間,疼痛的格外刺骨。
樑言姍笑了,墨鏡下的世界灰白無聲,她卻聽到那人的一句再見,懦弱顫抖,卻帶着說不出的勇氣。她是打定了決心的吧。要,再見了呢。李暖還站在原地,周圍人來人往,有不少人認出她來,紛紛拿出手機拍照。
王俊凱沉默的走上來,站在她身邊。
“言姍走了?還回來嗎?”
他向下探去,把她的手牢牢抓住。她的手心滲出細密的汗水,像是緊張的不得了。
“走了,不知道會不會回來。”
李暖擡頭去看着王俊凱的側臉,他卻突然低頭下來親吻她的額頭,眼底只剩下一片眷戀。
“我們走吧,到時候了,總會見的。”
“嗯。”
兩個人走了,一個人走了。
於是曾經演盡悲歡離合的三個人分道揚鑣,最終還是踏上了不一樣的路,開始了不同的未來,那個未來或許殘忍,或許無望。
但,都是我們的,未來。
最終李暖還是沒能等到樑言姍爲她帶來美國舊金山的特產,也沒能再看看她眉眼間明媚的笑意,那樣的女子絕無僅有,這個世界上或許有千萬個樑言姍,但鮮活的留在人心裡的,卻只有她一個。
樑言姍甚至沒來得及去拜訪她的那個日本朋友,就在美國舊金山離開這個世界。
她被梨花埋葬在這個季節,成爲永久的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