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千璽就出來了,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沒有生氣。誰都沒有說出話,一瞬間,空氣好像凝結了,周圍好像死一般的沉靜。透過虛掩的病房門,可以看得到,裡面的千媽睡的很安穩,腦袋裡還在回放着的,是兒子溫柔的話語——“媽媽,我們明天就回家。”
回家,一個曾何幾時千媽期盼着的,人之將死,總是要回家的。
“千璽。”王源出聲的喚着,似乎怕他不高興一樣,小心翼翼的。千璽轉過頭去看着他,似乎在期待着他說出什麼話。“阿姨的事情,你不用太傷心了,畢竟,人生在世誰沒個死嘛,不過是分個早晚而已。那阿姨,則是早了,但是,既然這件事是逃不掉的,就要去面對。畢竟,楠楠還小,他總是需要哥哥的庇護。既然沒了母親,你這個做哥哥的,就得好好的,不能頹廢。你得讓楠楠知道,天塌下來了,有哥哥撐着。”
王源的神情很認真,讓人有些不習慣,卻是一點也不違和。
千璽點了點頭,低下頭去,像一個得不到糖的孩子,失望,而又沒有情緒。若言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遠處,沒有言語。千璽輕輕的伸出手去把若言拉到身前,雙手緊緊的懷住了她的腰,頭埋在她的懷裡。若言的手依舊在他的肩膀上搭着沒有收回,心裡的難受卻是一點也不比千璽少。
這一夜,誰都沒有睡着。深夜中的醫院,人很少,走廊上的燈開着,照着病房門口凳子上坐着的幾個瘦弱身影。那是他們的青春,這個青春,真的太過不平凡,但也深刻。
如果沒有那場車禍,也許到現在,若言都只是在江南水鄉中生長的一名溫柔女子。她的青春,或許就是讀完高中,考上大學,然後記得那場平淡的青春。看着在舞臺上閃耀的少年,告訴自己,那是你不可觸及的風景。也許一襲白襯衫搭牛仔褲的他依舊是若言關於青春記憶中最美的風景,可卻不如現在,在他關於青春的記憶中,曾成天穿着運動服的女孩子,是他眼中最美的風景。
但就是因爲一場車禍,她整個世界,都變得不一樣了。在重慶長大,領略了另外一個城市的風土人情,不知不覺中,陷入那個少年溫柔的漩渦,即使偶有鬥嘴,也是最好的記憶。她認識了他,認識了他,爲自己的青春,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場車禍,帶來的也許是幸運,也許是不幸,但所有人的青春,就這樣的延續,做錯的事情,沒有辦法再挽回。就像無法挽回已經離開的人,我們總是在失去後,才懂得珍惜。
陽光緩緩的從窗外灑進來,新的一天轉眼之間到來。太陽升起的很慢,總有一些不情不願的意味,似乎是不想那個少年帶着病重的母親和年幼的弟弟,就此躲避着公司的追尋。
但,該來的,總是會來,就像有些命運是無法躲避的。
母親已經換好衣服坐在牀上,看着兒子收拾行李的忙碌身影,一抹笑容不禁爬上嘴角,或許,只要能這樣看着他,就足夠了。沒過多久,他就收拾好了東西,帶着母親,抱着弟弟,由王俊凱,王源,嬌嬌姐等人護着進入早已等在門外的父親的車上。目送着車子離開,卻是不見若言的身影。
“若言去哪裡了?”王俊凱脫口而出,似乎因爲看不到女孩的身影而焦急。
“她回家了,折騰了一晚上,總會累的,又不像你們,一天一夜不合眼照樣活蹦亂跳的上臺表演。”嬌嬌姐低聲答道。“回去收拾收拾自己,下午得趕飛機去北京參加活動了,就知道那幫老頭子不會放過你們兩個。定檔發佈會,都還記得吧?”
兩個人點點頭,聽了幾句交代後,便各自回去。
回到家裡,看到的就是若言,她顯然已經洗完澡換完衣服了,顯得有些疲憊,躺倒在沙發上,眼神沒有焦點的看着天花板,有些昏昏欲睡。王俊凱走過去,一下把她橫抱起來回到她的房間中,把她放在牀上蓋好被子,便轉身離去,什麼也沒有說。
若言翻身過去,蜷縮在牀的一個角落,睡了過去。她的睫毛顫動着,一下,又一下,最終,落下眼淚。她睡得很不安穩,大概,是夢見了什麼讓她難過的事。
從衛生間出來,王俊凱直接走去廚房,簡單做了點飯菜,自己吃了一些,剩下的,猶豫了一下,最終放進保溫箱裡,隨手撕了一條白紙過來,寫了字條,壓在若言的牀頭櫃上——我去北京參加長城的定檔發佈會,飯放在保溫箱了,自己記得吃,不能糊弄一下就過去。
隨後,爲她掖了掖被子,靠近時,卻看見她的眼淚。伸出手抹去,疑惑什麼夢可以讓她流眼淚,卻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作罷。走出去,心裡還是不放心她。
當若言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接近正午了,陽光即使隔着窗戶灑進來,也有些熾烈,灑在身上的溫度有些灼熱。一醒過來,她就看到了在牀頭櫃上壓着的字條。雖然早就知道他今天要去北京,可就這樣連一聲再見都沒有說他就走了,還是有些不習慣。下次還是不能睡這麼死了,不然怕是會誤事。
走到廚房裡,翻開保溫箱,裡面整整齊齊的擺放着他做好的飯菜。她小心的端出來,溫熱的氣息好像還留有他的溫度。大口大口的咀嚼着,打開手機,卻是已經有十幾條未接來電了。大多來自於舞社的社長,還有一通電話,是出自那個備註爲燦烈的手機號碼。
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打出去,翻開短信的列表,那裡安安靜靜的待着一條1分鐘前發來的短信,很簡短,但卻足矣讓她滿足。
要上飛機了,自己一個人在家不要犯蠢。——小凱
知道了。——若言
回了過去,卻好像石沉大海一樣,他沒有再回復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