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總部發去辭職信,然後將手寫的辭職信放在主編桌子上。
辭職理由我寫的是:我先送他走。
主編看的很懵,指着我辭職信哆嗦半天手指,“這┈這,念希,說實在的我這個主編沒有欺負過你吧。你這不是逗我玩兒麼。“
我搖搖頭,我這是逗自己玩兒呢,三番五次辭去工作,一生不得安寧。
逐
“行,總部那邊兒放人我就放,回去等信兒吧。“
主編很煩躁。
我衝他掬一躬,這些年,大家都對我不錯。
回到家,言語很高興的拿着給言言做的小衣服,“看,少爺的手藝還成吧。“
好吧,他認爲成那就成吧,我都不好意思指給他看上邊兒的線頭了。
我瞥一眼,這死孩子還繼續給人編程呢。我生氣的過去把電腦關了。
言語低頭,心虛目光遊移。
“不知道有輻射麼。“
死一般的靜寂,言語對自己的病在就默認了。
言言跑過來蹭言語的腿,言語興奮的給言言穿衣服。
沙發上到處都是布料,看着挺眼熟的。嘿,別說,這花色不錯的。我好像有過這樣的裙子。
“好看吧言言,這是你念希媽媽的裙子,現在言言終於能和麻麻穿親自裝了。“
我剛走到廚房,聽這話我又折回來了。
“哎呦我去,言語,你怎麼不把自己的衣裳剪了給她做衣裳。“
言語看看言言又看看我,翻了個白眼。
“念希,你別急啊,用你的衣服證明你的審美觀要比我好,你看我買的衣裳,一點兒都不鮮豔。“
我去,就狡辯吧。
下午張子塵給我打電話了,他說言仍把我這邊兒的實際情況告訴他了。他打算給我停薪留職,等我什麼時候忙完了再回來就行。
我嗯了一聲,掛掉電話,大口喘氣。
忙完了,說的真輕巧,怎麼不說把言語送走之後。傷口上撒把鹽,爽的永遠是別人。
我帶着言語和言言去了趟言仍家,就是和他告別,然後把言言寄存在他家。
言仍沒說什麼,他和言語在花園裡談了很長時間。
我隔着大大的落地窗能看到他們在談話,雖然聽不見他們說的是什麼。
其實我是擔心言語的身體。還沒出正月,天氣寒冷,言語穿得不是太厚。
後來,他們回來了,言語呲牙笑着對我說,走吧念希。
然後我們和言言告別,言語抱着言言哭了,說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言言了。
這期間我一直盯着言仍,一定是他胡說八道什麼了,不然言語突然變的這麼傷心。
傷心歸傷心,事情走到大家控制不了的地步,還得活着。
我們一路上都沒說話,言語一直閉着眼睛休息。
到了地方,才睜眼。
幾個小時的路程,我們到了祖國的最北邊兒,冰天雪地。
阿輝早就在機場等我們。
我們看到他舉着大牌子的時候,都笑了,幾年不見,阿輝不是阿輝了哈。
以前的阿輝傲嬌的很,穿着得體大方。現在的阿輝,帶着雷鋒帽穿着軍大衣,帶着大厚手套。愣是把他高瘦的身材遮掩成土肥圓。
“呃?這是三哥?不是吧,三哥是這樣?“
言語對手腦子一直是逗秀的,反應不過來。阿輝朝言語胸脯一拳,言語噗嗤笑了。
“嘿,還真是三哥。三哥你這是受了什麼樣兒的苦啊,怎麼成這個模樣了,忒他大爺醜的不像人樣了哈。“
然後就是不地道的嘲笑,再就是嘲笑別人的言語凍成了孫子。
我也凍成了孫女。
所以阿輝開車的時候我們盤着快點兒到他住的鎮上,車裡的暖氣開的再足也不暖和。
後來我倆才發現錯了,因爲阿輝把我們趕下了車,讓我們做耙犁。
言語讓我坐在前邊,腳往前蹬的時候言語用腿夾住我的雙腿,然後緊緊抱住我,生怕我被這些撒歡兒向前跑的狗給甩掉。
阿輝熟悉的趕着那些狗,吆喝聲很明亮。
到了阿輝住的房子裡,我們感到一陣溫暖。
“我去,都說東北人不是屬性高,是保溫性好,看來是真的啊。“我坐在火炕上,死活都不願下來。
阿輝瞪大眼睛,看着言語,“這熊孩子,越長越好看啊。“
言語一臉臭屁得意,“那是,少爺在咱們哥九個裡面是最帥的一個。三哥你是不是感到很自卑。“
阿輝摘下帽子掛到衣架上,哼了一聲,“我自卑,你三哥什麼時候都不自卑。“
我捧着杯子表示心都要暖的化開,不說話,你們聊天好了,就當看不見我。
言語偏不,非要來招惹我。
“念希你冷?“
我特麼還沒回答,言語一個熊抱過來,一杯子熱水,一滴不落的全都灑在他身上。
“我去,燙死,燙死,燙死老子了。“
言語一連好幾個燙死,我真害怕了。本來他一直髮熱,體溫比平常人高,再一燙還了得。
阿輝趕緊把言語拎到浴室。
傳來嘩嘩水聲,等言語再出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換好阿輝的衣服。
言語還是一副陽光大男孩的模樣,跟剛纔他燙的死去活來截然相反。
“還不去做飯麼,有你這樣的待客之道麼。少爺花了這麼多錢做飛機來看你,你真行。“
人家阿輝什麼話沒說,就喝了口水好吧,言語你真夠了哈。
言語看我用惡狠狠的眼神瞪他,一下子就笑了,露出小牙。不要臉的撒嬌過來。
“念希念希,剛纔是不是嚇到你了啊。“
言語在背後抱着我,阿輝趕緊扭頭,過了一會兒就走來了。
“沒有,言家少爺,你丫勒我脖子了。“
言語啊的一聲,故作嬌羞,半捂臉,“哎呀,死鬼,幹嘛不早說。“
廚房傳來乾咳,我的雞皮疙瘩掉一地。
“言語你會不會好好說話,把舌頭捋直了說。“
言語嘟嘟嘴,白了廚房探頭的阿輝一眼。
“我去,小白眼狼,哥哥我好心收留你倆,還得瑟哈。“阿輝扔過一根黃瓜,言語一下抓到。
“嘿,好粗的黃瓜。“
我去,我怎麼聽着這麼邪惡。是不是一進大東北,言語的腦子就凍瓦塌了,變得這麼怪。
後來我們嚐了阿輝的手藝,簡直太好了。
“這個傻狍子肉,這個東北木耳,這個油豆角┈“
阿輝一樣樣點乎給我們看。言語哪管這個,捧着米飯往嘴裡扒。
“小心着點兒,別噎着了。“我搶下言語的碗筷。
言語又開始攻擊菜。
我沒辦法,只得依他,他越來越小孩兒了。
阿輝看的樂呵呵,喝了幾杯酒話就多起來。
問了大家的情況,還有老奶奶在我們那裡有沒有惹麻煩。
反正這些年的情況,大家一一道來,一直聊到凌晨兩點。
最後困得打哈欠,我去睡覺,言語跟過來。
“你的房間在那邊言少爺,快去睡覺,明天再聊。“
“不嘛,念希念希我要和你一起睡,反正這麼大的炕。念希念希,你可好可好了,哎呀,怎麼這樣啊。少爺我不高興。“
好吧,言家少爺,看在你長得好看的份兒上,我只能再抱一牀被子。
說來也奇怪,夜晚靜得只能聽見雪花落地的聲音。我竟然因爲太安靜了睡不着。
想着阿輝在這裡隱姓埋名這麼多年,是不是初來乍到的時候也想我一樣害怕。
怪不得他說生爲吸血鬼就是上天對他們最大的懲罰。
我突然對我想起林小允說的,這都是造孽之後的懲罰。
手有鮮血,終將償命。
“念希你睡了麼。“言語的聲音很小,和說夢話一樣。
我以爲他是說夢話,因爲我見過他夢遊,所以他身上發生什麼奇怪的事兒我都不驚奇。
“睡了。“
“你撒謊,睡了還說話。“
我翻過身來,外邊兒雪的反光,照的屋子裡不那麼黑。言語的眸子很亮,再黑夜裡很好看。
“快睡吧言語,你不是困了麼。“
“我不敢睡,怕我醒不過來。每天睡覺我都可害怕。“
我的心裡咯噔一下,健康的人可以什麼都不怕,言語不能不怕。
我摸到言語的手,冰涼,不管室內多溫暖,他的手一直都那麼涼。我一點要給他焐熱。
“你身上還發熱麼,睡前不是吃藥了麼。“
言語點點頭,“吃了,本來不想吃的,念希你太煩人了,總是讓我吃藥。“撒嬌的語氣,確實聽不到埋怨。
我不想讓言語再說下去,有的時候他一說話,我就能想起淋巴癌三個字,我很害怕,很害怕。
“念希,你說我會不會見到言運?“
“不會的,他在地獄,你永遠在天堂。言語,你是個好孩子,真的。“
言語笑了,我能看到他潔白的牙齒,在黑夜裡格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