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在離開警察局的時候已經有些發呆。
短短的聊天,他像是經歷了秦海山的整個人生。
從一個最普通的混混到如今金商集團的董事長身份。
紛亂年代出妖孽或者是英豪,秦海山無疑就是靖安那個年代抹不去的一個符號。
十年,百年之後,可能他的名字還會偶爾被人提起,或被當成經典案例裡面的男主角出現在電視劇中。
但不管他曾如何輝煌,在周青走出審訊室的時候,聽到了秦海山在招供。
放棄了所有的抵抗,開始說他曾經犯過的那些事情。
周青沒心情再聽下去,他現在只需要等待法院宣判的結果。而結果,不出意外的話,會是直接槍決。
所以,他也是時候將這件事情給暫時放一放。
未做這事之前,他感覺自己應該會如釋重負。恰恰相反,反而空落落的少了些什麼。
想不通,也想不透,就是渾身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來。
外頭天色漸暗,周青進了一家普通的餐廳,找了個角落,一瓶白酒灌了進去。
內疚,是對秦翹楚的。
秦海山不管多麼十惡不赦,秦翹楚都不該承受這些。
酒起初沒勁兒,只十分鐘不到,他眼中便出現了重影。
電話這時在響,他拿起手機言辭不清:“心,心嵐。找我幹嘛?”
江心嵐複雜問:“喝酒了?”
“嗯,喝了點。”
“我看新聞了……”
周青打斷她說下去,笑着說:“多想回到從前。”
江心嵐心裡莫名酸澀,從前,應該指在高中的那段時光。
那種時候的周青陽光,勇敢,正義,風趣。心裡乾淨的就像是一塊璞玉。
她還能想起來的笑容,是露着雪白的牙齒……雖肆無忌憚,卻特別好看。跟王衝幾人一起出去玩,闖了禍,他永遠是最後跑的那一個。事後說他能挨抗揍,說她們都是累贅……
現在呢?
明星,吳家的外孫,金夜吧老闆,秦海山的女婿……
太多的身份,早已經將一個人給徹底轉變。
因爲任何的身份,都註定讓他無法再單純下去。
過程之中,他承受了多少?
緩了緩情緒,江心嵐定定道:“青子,我跟千雅商量好了,後天去京都市幫你的金夜吧做商演。我幫你,只要你有需要,我無條件的幫你……”
周青沒聽清楚她又說了什麼,丟下手機,趴在餐桌上閉上了眼睛。
他有感覺,必須得好好的睡上一覺,壓着石頭的心情纔可得到緩解。
這一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更不清楚到了幾點。總之被人晃醒的時候,就看到了金莎。
熟悉的香味,熟悉的容貌。
他擡起凝滯的頭顱:“莎姐,您怎麼來了?”
金莎看着他:“我打電話給你,服務生接的,說你喝醉了!”
周青揉了揉要裂開的腦袋,搖搖晃晃起身。
金莎順勢將她手臂放在了頸部:“喝酒的大忌就是悶酒,這種關鍵時期,你若是碰到秦海山的人報復,豈不是太危險了。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莎姐,您凡事想的那麼周慮,不累麼?”
金莎沒好氣擰了他一下:“我關心你倒是有錯了!”
周青嘴脣在她側臉上印了下去:“不是您想的那種意思,而且你考慮的多,我倒可以輕鬆一些。”
金莎眼睛彎了彎,人雖被周青給帶的東倒西歪,心情卻出奇的不錯。
女人,多是天生具備母性的角色。對陌生人在一些時機尚且會有所觸動,更何況是自己所在意的人。
她就覺得這麼扶着周青走路也是挺好的,見慣事情的她,格外享受這種看似最平常普通的時刻。
有想照顧的人,有可以照顧的人,挺好的。
回到酒店,周青沾牀便再度沉沉睡了過去。
金莎給他折騰出了一身的汗,甩掉高跟鞋,赤足站在了地毯上面。極沒形象的一手叉腰,一手做扇……
等感覺呼吸稍緩,她才把周青鞋子除去,蓋上被子。
做好一切,剛要去浴室洗個澡,手臂被人探手抓住。
她錯愕轉目,迎面是周青沒有任何焦點的眼睛,他好像沒睡着。
下一秒,身體一空,她驚呼着往牀上摔去。
男人旋即翻身而上,將她罩在了下方。
不算太沉
的體重,讓金莎卻動彈不得。
她拍了拍周青,沒得到迴應,等聽到呼吸聲之時,金莎翻了個白眼。
做夢呢吧?不過這滋味太難受了點,尤其是男人身上還殘存着的酒味,聞一聞似乎也會醉。
……
次日,斷片了的周青基本忘卻昨晚發生過什麼。
就是注意到自己身邊躺着的女人之後,隱約有種前所未有的親切真實感。
再也不將她當作一個完美的神,而是一個可以去親近的女人。
緣分真是太奇妙不過,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金莎還高高在上,而他只是娛樂城最底層的一個服務生。
因爲顧雅琴,在辦公室堵門跟金莎索要監控。當時這女人的反應讓人特別吃驚,不驚不怒,乾脆利落的把監控證據給了他……
可能也就是那時候開始,自己進入了她的視線。然後被設計去打黑拳,跟齊三炮角逐,一步一步被逼到了如此程度。
應該說,他所有的挫折都源於她所賦予。
但,怨恨不起來。
他甚至不後悔經歷過那麼多波瀾壯闊的事情。
假如他也是孤家寡人,會放開手腳盡全力折騰一回。
人站高處俯視,方知人之微小。
再選擇,他還是不願意去做一個上門提親,被人毫不客氣轟出來的小人物。他心底的驕傲,根本就不會永遠甘心在底層。
看了看時間,早晨八點鐘。
這是一個意外,共處那麼多天,今天是金莎唯一睡過的一個懶覺。
轉過身,眼睛鎖定在了她睡着的臉上。
好像是第一次見到金莎的睡姿,少了那雙有魔力的眼睛,他感覺睡眠中的金莎,更是美的驚心動魄,讓他下意識將手輕柔放在了她臉上。
冰涼細膩的觸感,微有溫度……
金莎突兀睜開了眼睛,是被周青帶着繭子的手給驚醒的。自然翻身:“帥哥,我今天上班是不是遲到了?”
周青不應,低頭在她嘴脣上印了一下,再去親的時候被金莎嫌棄的用手掌擋住:“好濃的酒味兒……”
他這才感覺嗓子乾的都要裂開了。
笑了笑,天旋地轉從牀上爬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