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是又怕冷,也怕一個人走夜路,他送自己過來了,回去天也沒怎麼亮啊,他一個人,其實也好心虛的,記得那時候,兩姐弟過山坳,自己怕的直接縮在弟弟懷裡,假裝說好冷,而弟弟就一直箍着自己,抱着自己腰,從山坳那過來,而一直到自己上車,弟弟這個傢伙,也不敢回去,他即便膽子大,那時候才十四歲啊,村裡的大人天不亮也不敢過山坳,更何況弟弟才十四歲。
自己上車走了,看弟弟一個人在風裡瑟瑟發抖,也不敢一個人回家,那時候,自己好心疼弟弟,雖然弟弟老氣她,但是她也知道,這世界上,對她最好的,在她最痛苦,最孤獨的時候,能給她心裡溫暖的,只有這傢伙,雖然奶奶也還行,但是奶奶很多時候都是聽弟弟的,對楊倩,都是叫丫頭,而奶奶疼楊倩,也是因爲他們兩姐弟關係好,楊倩又懂事,奶奶早就想,楊倩是她媽媽放唐家的,當童養媳一樣養大也可以,跟唐飛早點說媳婦,而且楊倩又懂事,人長的也還行,給她做孫媳婦是可以的,因此對楊倩也是還好的。
其實那時候,弟弟箍着自己的腰,自己莫名的就把自己當他媳婦了,反正弟弟是氣了她幾十年,同樣也是她最孤獨中,給她溫暖的,能讓她心裡找到一點溫馨的傢伙,那時候,自己在學校讀書,沒錢,可憐巴巴的,回家了,都不知道跟誰說,弟弟這混蛋,別的不會,自己回家了,跑到河裡抓兩條魚來給自己吃是會的,這臭傢伙,傻愣愣的,好像還是知道自己去外面讀書,奶奶又沒錢給自己,也肯定會受委屈一般的。
奶奶確實是把楊倩當童養媳,但是也沒逼楊倩,因爲楊倩跟弟弟關係真的很好,也自然會水到渠成,不需要去逼,說白了,奶奶其實更多還是因爲弟弟的關係,村裡人,都是這樣,比較喜歡男孩子,因爲男孩子是繼承香火的,弟弟是真的很討奶奶疼的,借弟弟的光,自己也還好吧。
反正都是過去的事,嫁給弟弟,她也從來沒反對過,確實是有點任由奶奶做主的味道,但是弟弟這個痞子,也經常氣他,太調皮,感覺缺少一點男子漢的擔當,加上他去當兵之後,聯繫很少,雖然一直牽掛,但是愛情這一說,也是漸行漸遠,而如今回家,很多記憶,一下涌上來,好像就跟一對情侶舊情復燃一樣,想着弟弟的好,楊倩感覺,自己當他老婆,陪他一輩子,好像是上天註定,冥冥中,就是他們有這種緣分,特別是想到這傻傢伙送她去讀書,然後他自己一個人怕,不敢過山坳,在馬路邊凍的瑟瑟發抖的呆瓜樣,想起來,滿滿都是幸福感,對弟弟那種莽莽撞撞的傻愣愣樣,回憶起來,是又想笑又感動。
而他們姐弟一走,這村委,就跟炸鍋了一樣,還是村長的老婆從村委的小賣鋪出來,有些狐疑的道:“莫不是這就是唐潛的兩個孩子吧,之前他們兩派人回來,說要修村裡的路的,莫不就是他們吧,別的人,怎麼可能這麼有錢。”
“唐癩子的兩個孩子?”一聽這話,村裡的那些婦女,也是大跌眼界,這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就唐潛那種賭鬼,賴賬的不要臉面的人,會有這麼體面的孩子,這真的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臭鹹魚都翻身的感覺,而唐潛變成癩子,也是因爲他賴賬,欠錢不還,出了名的能賴。
“唐癩子呢?”一說到這個,村裡的人就趕緊嘮叨了,唐癩子天天賭博,村裡的人都知道,不過他是被他賭的妻離子散,母親也被他賭死了,又好吃懶做的,現在吃飯都沒的吃的。
這麼一說,村長的老婆也嘮叨道:“估計又去哪賭了吧,之前,有人給了他點錢,估計是他兩個兒子委託人送他的錢,他就跟鹹魚翻身一樣的,身上有了錢,又去賭了,現在多半是跟楊癩子去賭博了吧。”
“這個唐癩子,沒救了,欠人家的錢都沒還,就知道賭!”
一說這話,村裡頓時就有人嘮叨道:“唐癩子還欠我們錢呢,如果是他兒子回來了,還發了財,找他兒子要賬去,再不要,準會要不到了。”
“對……找他兒子要賬去。”
“……”
說到要賬,村裡人立刻就熱鬧了,唐飛跟楊倩灘上這種養父,也是絕了,也難怪楊倩媽媽後來會拋夫棄子,但是她畢竟也是楊倩的親媽,其實,她要是能對楊倩稍微照顧點,唐飛也不會怪楊倩媽媽什麼,可惜,也許是在唐潛那受夠了氣,也許是後來生活也很難,一走,就再也不回來了,連楊倩也不要了,唐潛是有問題,但是這關楊倩什麼事,孩子憑什麼受罪。
唐飛恨那個老爸,也不是沒道理,作孽的人,害慘了他們姐弟,這種爹,認了也是作孽,要說養育之恩,其實只能 說是爺爺奶奶養大他們的,就那賭鬼老爸,算了吧,唐飛對爺爺奶奶,是很尊敬的,對他們的養育之恩,一直牢記在心,至於老爸,滾蛋,到現在,他要是能改點還好說,死性不改,餓死在這也不會給他養老送終。
唐飛一手提袋子,一手緊緊的拉着老姐的手,兩姐弟慢慢往家裡走,楊倩穿的那種長筒的高跟鞋,走路也不是太好走,畢竟是山路,不過楊倩還是問道:“弟弟,要我幫你拿下不?”
“不用了。”唐飛輕鬆的提着個箱子,不過老姐買了什麼,就回家一趟,至於買那麼多東西嗎?唐飛也忍不住問道:“姐姐,你都買什麼咯,給誰買的?”
“沒什麼,跟爸爸買了兩件衣服,還有,等下去看下外婆吧,給外婆也買了件,其他的,是一些吃的。”
“……!”老姐還是那麼孝順,就那外婆,也是不怎麼要楊倩的,把她丟給奶奶,都不領回去,楊倩有親生母親,親的外婆,她就像是送人了一樣的,跟他們就沒任何關係,結果楊倩還是念點親情,難得。
算了,回來都回來了,唐飛也順着姐姐,她想什麼人,想看什麼人,都去看看,姐姐也是個分的清輕重的人,哪個關心她,哪個要她,她清楚的很,也不需要自己多說。
而山路,也比較窄,偶爾有一兩個人走過,他們也不認識唐飛和楊倩,楊倩也不認識他們,就算臉熟,其實也認不得了,而那個姨父,主要是他一直開車,楊倩讀書的時候經常坐他的車,加上臉熟,就認出來了,別的村裡人,臉熟歸臉熟,一下是認不得了,太久不回來,變化很大。
過了山坳,再過前面那個小溪,爬山上去,就可以看到一棵老槐樹,自己老家就在那,多少年不回來了,老家變化大也不大,路兩邊,還是一堆的稻田,因爲冬季了,稻田也沒種東西,到了春天,這田裡才能播種,而這邊的水稻,只能種一季的,有的稻田裡,種了些油菜苗,油菜到開春才能開花,油菜花很漂亮,還很香,等開始種水稻的時候,油菜就熟了。
鄉下人,多半都是吃菜籽油,這種油還很香,有股比較濃郁的香味,但是比一般的豬油,花生油炒菜要麻煩點,就是這油要先熱鍋,要炸熟,生的菜籽油,不經過熱鍋,會有股味道的,而豬油,花生油就方便很多,像煮麪條什麼的,麪條熟了,後來加點點油都可以,菜籽油是不能起鍋的時候放的。
一路過來,還有幾戶人家,唐飛還記得,小溪邊,是楊癩子家,他家好像還有人,屋前的那個女人,像是楊癩子老婆,反正那一家人,唐飛沒什麼好感,不過以前,他老婆還算年輕,現在,都像個老婦女了,楊癩子,現在也有四十了吧,當年自己走的時候,他才三歲來歲的人,老婆才二十幾,幾年不見,估計兒子都讀高中去了,當然,也許不讀書去打工了,村裡的人,會讀書的很少,出個大學生,很難的,真的是時光如梭,記得自己讀中學的時候,楊癩子才結婚的。
過了村委,西元村邊上的山坳這,人就不是特別多,零零散散的,有幾戶人家,再過來,是張叔家,奶奶有什麼事,還經常叫張叔幫忙的,跟他家,算是比較近的鄰居,唐飛對他家也比較熟悉,而如今到了冬季,也不忙,張叔好像在家,唐飛牽着姐姐的手過來,因爲要從他家門口過,也打算去打個招呼,對張叔,唐飛還是蠻有好感的,爺爺去世之後,家裡的活沒人幹,奶奶就找張叔幫忙 ,他也經常幫,偶爾,奶奶會算點錢,有的時候,張叔看奶奶可憐,也就沒要,吃個飯就算一天的工錢,張叔人是蠻好的。
張叔家大門是開着的,到房子門口唐飛拉着姐姐轉過身,而楊倩也懂,弟弟是去張叔家,而他們兩剛走近,門裡,就出來個婦人,這人,應該是張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