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楠臣點燃了一支菸抽上,也未再爲難她。隔着長長的桌子看着對面的蘇睿白,突然開口道:“最近手上有沒有活?冉冉打算去西藏,你要不要一起去?”
他就這麼放了她。蘇睿白有些詫異。從熱乎乎的麪條中擡頭看了看易楠臣那被煙霧模糊的英俊面孔,用力的搖搖頭。怕他沒理解,又趕緊的道:“暫時不打算去,以後再說吧。”
那對母女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來,她哪有心思去玩。
易楠臣隔着繚繞的煙霧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蘇睿白摸不懂他的心思。只知道埋頭吃麪。
吃完麪,她開始打掃。易楠臣不知道在想什麼,手中的菸蒂燒到指間滅了也未丟掉,低垂着頭倚在太師椅中動也沒有動一下。
蘇睿白不敢打擾他老人家,儘量的將手中的動作放柔,不發出什麼聲音。
打掃對她來說並非是什麼難事,五年前。她是父母手掌心中捧着的小公主。可以隨意的使小性子,撒嬌,醬油瓶倒了也不會伸手扶一下。
父母離婚後,她幾乎是在一夕之間蛻變,拒絕所有的資助。在和肖驍結婚後,家裡甚至沒有請過阿姨,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親力親爲。
雖然有時候做得不是很好,但她仍是固執的堅持由自己親自動手。
她心中最安全的城牆已被毀掉,只有靠着自己,才能安心。估討以劃。
裡裡外外的清掃完之後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易楠臣已經站到了陽臺上打電話。蘇睿白上前想和他打個招呼,告訴他自己先回去了。
大概是聽見了她的腳步聲,纔剛往前沒走幾步,易楠臣就握着手機回過了頭。
蘇睿白見他還在講電話,沒說話,只是做了一個先走了的手勢。
易楠臣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將電話掛掉,挑挑眉,道:“你明早什麼時候過來?”
蘇睿白的腦子一下子懵了,傻傻的問道:“我過來幹什麼?”
易楠臣的眉頭又往上挑了挑,道:“莫秘書沒有告訴你我不吃外面的早餐?”
這是什麼破習慣?!蘇睿白搖搖頭,腦子轉了轉,看了看廚房那邊。道:“那你可以煮麪吃,簡單也方便。明晚我過來的時候買些餃子和雞蛋之類的過來,不麻煩的。”
開玩笑,她九點上班,如果要給易大少做早餐,她勢必六點就要起牀。每天這樣跑幾次還不把她給累死。
易楠臣挑眉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道:“我每天至少平均工作十二個小時,你的意思是說,還要我浪費二十分鐘每天自己做早餐?”
蘇睿白被他那眼神看得毛骨悚然,低下了頭,小聲嘀咕道:“哪要得了二十分鐘。”
易楠臣卻不願再在這個話題上和她繼續下去,收起了一臉的似笑非笑,淡淡的道:“你要麼每天過來,要麼住這邊,這邊有多餘的客房。也就一兩個月的時間,我不希望我的工作因爲這些瑣事受到影響。”
說完,他從陽臺上走進了客廳裡。在與蘇睿白擦肩而過時,聲音低沉的道:“你是不是得拿出點兒誠意來,嗯?”
修車換車的錢,足夠他請N個保姆了。所以嘛,這誠意,自然要誠中加誠。
被戳到弱點,蘇睿白垂頭喪氣的。易楠臣卻沒再理她,快要到浴室時才慢條斯理的吩咐道:“衣服明早記得送到乾洗店。”
真是難伺候,蘇睿白懊惱的抓了抓頭髮。蘇睿白第二天早上趕過來給易楠臣做了早餐,下午就收拾東西果斷的住到易楠臣的公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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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起那麼早,甭說還有一兩個月,就算是一兩個星期她也受不了。
她和易楠臣其實並沒有多少見面的時間,早上她的早餐多半都是在路上吃的,而晚上他多數時間回來,她差不多已經歇下了。
不過易大少的公寓,倒是比宿舍住着舒服了很多。不會莫名其妙的停水,洗澡時也不會莫名其妙的沒熱水。
廚房雖然不怎麼用,但一切用品俱全,想做什麼都能做。
一晃一個星期的時間過去,蘇睿白早上時接到肖驍的電話,說是肖雲委讓他帶些東西給她。
下午沒時間,蘇睿白約了他中午在公司對面的咖啡廳見面。被艾青拉着問了幾個問題,蘇睿白趕到的時候肖驍已經到了。
“不好意思,臨時突然有點兒事。”蘇睿白匆匆的上前,臉上有些小小的歉疚。
她的面色平靜,像是在面對極普通的朋友或是同事一般,疏離而客氣。
肖驍的手指僵了僵,並未說什麼,倚在椅子上淡淡的笑着道:“喝點兒什麼?卡布奇諾還是摩卡?”
印象中,她的口味都是偏甜的。
蘇睿白卻並未坐下,婉拒道:“不用了,有同事在外面等我。”
肖驍抿脣沒有說話,他坐的位置正對着她公司的大門。他一直看着外面,也同樣看到,她是獨自一人從公司裡出來的。
蘇睿白見肖驍不說話,沉默了一下,問道:“肖伯伯給我帶了什麼?”
肖驍擡頭看向那張安靜的小臉,有瞬間的恍惚。記憶裡,每次見到他,她都是一臉的歡喜,嘰嘰喳喳的在身旁說個不停。就連婚後,他冷言冷語,惡毒的譏諷,只要見到他,她暗沉的眸子也會一下子明亮起來。
回過神來,蘇睿白並沒有坐下,依舊站着。小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
肖驍的心裡一窒,將放在一旁袋子緩緩的拿起來放到桌子上,道:“這好像是你小時候畫的畫,爸一時興起,讓我給你送過來。”
不知不覺間,他的聲音放柔了許多。
蘇睿白接過袋子,卻並沒有看。剛想說謝謝,穿着暗紅馬甲的侍應生就端着一個托盤走了過來,將托盤中的黑森林和摩卡放在桌子上,笑容甜美的道:“先生,您的甜點和咖啡。”
蘇睿白不知道肖驍的口味什麼時候變了,也沒興趣知道。那侍應生的話音剛落,就客氣的道:“謝謝,麻煩你跑一趟了。”
依舊是客氣疏離,肖驍忽然莫名的慌亂,站起身來,看了一眼面前的黑森林,道:“這家店的甜點很不錯,吃了再走?”
“謝謝,不用了。”蘇睿白客氣的說着,朝着他微微點點頭,沒有半點拖泥帶水,轉身擰着東西往外走去。
這,哪裡還是他所認識的蘇睿白?肖驍怔怔的站着,手指不小心之下帶翻剛送上來的摩卡。灼熱一下子在手背上蔓延開,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似的,目光隨着那纖瘦的身影,直到侍應生慌張的提醒,纔回過神來。
蘇睿白最不願意觸碰的,就是以前的回憶。那些太美好的東西,回憶起來,只會讓現在的自己萬箭穿心。
她並未去吃東西,直接擰着畫冊回了公司。站在電梯前,她低下頭去看袋子中的露出邊緣的畫冊,然後呆呆的看着電梯壁上她的倒影。
因爲多數人已經吃午餐去了,這個時候的人並不多,電梯很快就下來。剛進電梯,就見莫嫣然踩着高跟鞋快速的走了過來。
蘇睿白自認爲不是雷鋒,並未等她,伸手摁了關門鍵。電梯門緩緩的合上,只剩下一條縫隙的時候,一隻白皙的手指突然隔了一下,電梯門一下子打開。
蘇睿白麪無表情的站着,彷彿什麼也不知道似的。莫嫣然狠狠的盯着她,不待電梯門關上,就壓低了聲音惡狠狠的道:“蘇睿白,你可真是夠賤的!都已經離婚了,你還想勾引驍是不是?”
蘇睿白瞥了她一眼,無視那張扭曲的面孔,淡淡的道:“莫小姐,並不是人人都是你。”
莫嫣然咬緊了牙關,恨恨的道:“你還敢狡辯!我親眼看見你和驍在咖啡廳……”
他們在最顯眼的位置,她就算是不想看見也不得不看見。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蘇睿白給打斷。蘇睿白看着她,嘴角勾起了一抹譏諷,冷笑着道:“你與其擔心我這個喜歡了十年也同樣受厭惡的人,還不如去清理一下他身邊的小姑娘,我想,她們比我更有威脅力。還有,莫小姐,我沒有興趣參與到你們偉大的分分合合的愛情中,請自重。”
她的面色冰冷得好像從未喜歡過肖驍一般,眸子中的寒意讓莫嫣然有一瞬間的陌生。她一時說不出話來,呆呆的站着,眼睜睜的看着蘇睿白走出電梯。
以前,她也以爲,蘇睿白沒有威脅力。可離婚後,她才知道,她纔是最大的威脅。
離婚那麼久,肖驍竟然未把他們的結婚照拿下。更從不讓她去他和她的婚房。那麼久了,他甚至未在她那邊過過夜。
他也不再會隨叫隨到,以工作忙敷衍她。偶爾願意見她,神色也會恍恍惚惚的。有時候突然不發一言,站起來就離開。
不算以前的時光,他也同蘇睿白呆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怎麼可能會沒有一點兒感情!只是以前,他自己並未發覺而已。
莫嫣然握緊了手指,想到蘇睿白剛纔的冷漠,又捂住肚子笑出聲來。肖驍,你已經將她推開,就算是不和我在一起,你們,也永遠回不去了!
蘇睿白不想再出去,回到辦公室將畫冊放下,就拿出了一桶上次買了未吃的泡麪去茶水間接開水。
茶水間的對面是一個大大的商場,商場的三樓是一家港式茶餐廳。她隨意的瞥了一眼,頓時愣了一下,然後快步的走到大大的落地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