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兩個太陽高高掛在天空上。
一大,一小。
隨着雲層的浮動,小太陽逐漸和大太陽不在一條水平線上,兩個太陽間形成了一定的孤度,圓弧外還掛着一條美麗異常的彩虹。
━━幻日。
幻日是大氣的一種光學現象。在出現捲雲的高空,分佈着大量的微小的六角冰晶,當這許多冰晶出現在日出或日落附近時,它們便會像三棱鏡一樣使太陽光發生折射,形成環繞太陽的‘日暈’,也就是幻日。其實,那個小太陽不過是大太陽的虛像而已。
在這個怪力亂神的年代,這種現象會被演繹成皇朝更迭、天無二日、山無二虎等……腥風暴雨只怕又將來臨。
“這大地會不會燒起來啊。”
“我們會不會渴死啊。”
“上說:堯時十日並出,草木皆枯,堯命后羿仰射十日其九……我一直以爲那不是真的,原來果然有此事啊。”說到這裡,承乾頗是興奮的看向李世民,“父王,你的巨闕天弓呢,要不,試一試。”
李世民只是若有所思的摸了摸承乾的頭,然後又看向天空。
不出幾分鐘,隨着雲層的散去,幻日不見了終影。
麗質喜得驚叫一聲,“大哥,它定然是聽到你的話了,一聽說父王要用巨闕天弓射它,那個小太陽便跑了。”
“嗚嗚嗚……大太陽似乎也跑了,那我們是不是再也沒有白天了,沒有白天青雀便再也不能逛街買好吃的東西了……”
看着小胖子眼中擔心的神情,李世民好笑的摸着李泰的頭,“大太陽跑了是因爲現在天色晚了,去,好好的陪你的母妃用晚膳,好好的睡一覺,明天,太陽一定會升起。”
是啊,翌日,太陽一樣照徹大地。
可,李唐大地上的流言蜚語狂風驟雨般的襲來。
大太陽是李淵。
至於小太陽,有說是李建成,也有的說是李世民。
說後者的佔傾倒性多數。
主要原因便是秦王妃病癒歸來導致天空出現兩個太陽,是不是意味着天要大變?
一個是之泰卦‘后妃’之像。一個是‘濟世安民’之命,秦王纔是真正的天命所歸……
一時間,我那久不被人提及的貴格之命再度成了衆人茶餘飯後的閒話。
默默的喝着茶,腦中紛亂的將這幾天的事都過了一遍,我決定不要杞人憂天、庸人自擾,無視這些流言,陪着我的孩子在明珠樓享天倫之樂纔是重中之重。
通過這段時日的相處,我不得不佩服李世民,他能夠照顧好這幾個孩子還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因爲,這幾個孩子還真個個不是好照顧的主。
就比如說,現在,麗質,一襲非常正規的唐裝加身,配着她水嫩的肌膚、烏黑的眸子、櫻桃似的紅脣……要多漂亮就有多漂亮。可是,素來好動的她如今正規正矩的坐着。
承乾呢,被麗質磨得不耐煩了,不得不答應麗質爲她畫像,而且應她的要求畫的是她未來的像。
這……還真有點爲難承乾。
一柱香的時間後,執筆作畫的承乾由先時的不耐煩變得似乎非常的樂在其中,我起了好奇。決定去看看再說。
先走到麗質身邊,我試圖解決我的第一個疑惑,“麗質,你纔多大,居然要畫自己13歲時的像?”
麗質呶了呶嘴,回道:“大哥說,衝哥哥和鐵牛都想娶我,所以,我讓大哥畫一張我13歲時的像送去給他們瞧瞧,如果他們覺得13歲的我長得還可以仍舊想娶我的話那他們就來提親,父王答應我嫁誰便嫁誰。如果他們覺得我長得不好看……那就算了,我也不打算嫁給他們。”
原來如此。
看着說得一本正經、認真的、6歲的娃子……腦中晴天霹靂閃過。
這個時代的娃子都早熟啊。
轉念一想,自己不也是13歲出嫁的麼?
嘴中很是乾澀的、牽強的道了聲‘好辦法’後,我走到承乾身邊看了看,呵呵……如果被衝兒和鐵牛看到這樣的麗質,十有八九都不會娶。
因爲,承乾畫得津津有味的內容是光芒,那隻趴在麗質身邊的藏獒。
一巴掌拍在了承乾的腦袋上,我懊惱說道:“死小子。”
承乾居然憨憨的一笑。只聽麗質問道:“母妃,是大哥將麗質畫得很醜嗎?”
承乾急忙擠眉弄眼而且暗中討饒,然後快速的在光芒的身邊加了幾筆,意思是我先畫藏獒再畫麗質。
知道他們兄妹素來喜歡打鬧,也想放過承乾一馬,是以我說道:“呃……畫得還不錯。”
很是得意的挑着眉,麗質說道:“母妃是說麗質13歲的時候仍舊很漂亮嗎?”
“我的麗質有着天生麗質的美,如果說麗質都不漂亮的話,這世間便沒有漂亮的人了。”
是個女人都愛美,小女生也不例外,我這話估計拍到麗質的馬屁上了,她立馬對我露出一個最燦爛的笑來。接着,我耳邊便傳來承乾訓斥的聲音,“規矩些,不要笑,嘴又畫錯了。”
麗質聞言,急忙伸手捂着嘴,然後又正襟危坐起來,一動也不動的看着承乾的方向。
我怒瞪了承乾一眼,意思是‘再拿你妹妹開涮小心揍你’,而承乾也急忙回着‘我錯了,我立馬改’的眼神。
’的眼神。
然後,我看到承乾很是認真的開始畫麗質的像。
這畫法還真有李世民的範……
好有意思的一對兒女。我不覺看愣了神。
“嗚嗚嗚……母妃,都燒了一柱香了,可以吃燒鵝了不?”
聽着李泰控訴的聲音,我這才注意到我那個正扎着馬步的小胖兒子,那胖胖的小腿已經在打顫了。
我再看了眼不遠的桌子那擺滿了一桌的吃的、喝的……唉,某些人這般心疼才掉了兩斤肉的兒子,三不五時的便派人送來最能夠惹得李泰掉口水的吃食,這叫人如何教導?
這不是故意添亂嗎?
“再堅持一柱香的時間。”
見我說得嚴厲,李泰一下子站了起來,眼淚汪汪的看着我,“青雀不想學了,不學了。”
“我的泰兒還想不想當男子漢的。”
“男子漢不一定要學武功。舅姥爺、房先生他們都沒有武功,不一樣是男子漢。”
這個小胖子,頭腦真是一等一的靈光。我無語的看着他,他則很是挑釁的看着我。
“那青雀還想不想聽母妃的話,想不想做一個聽話的孩子?”
小嘴一嘟,李泰頭一扭,然後重新蹲下,又扎着馬步。
這個李泰的教育,果然是難之又難啊。如今他小,我時時以母親的身份壓制他,他尚聽話。長大後,也不知還能不能夠壓制得住。
得想個什麼一勞永逸的辦法纔是。
想到這裡,我又看向正專心致志作畫的承乾:我必不讓,必不讓你們兩個走上兄弟奪嫡的路。
“王妃娘娘。”
遁聲望去,是秦媽媽。見她示意我走近,知道有重要的事,於是我走到她身邊,她左右看了看,這才壓低聲音說道:“舅姥爺、三少爺、房先生他們都來了。在書房呢。”
“舅舅來了。”
舅娘因病辭世,舅舅送舅孃的靈柩歸老家。是以自我回長安以來便沒有見到他。也不知他這段時日可好?我急急的吩咐秦媽媽好好的看管李泰,然後大步往書房走去。
還未近書房的大門,我便被裡面的爭論之聲吵得駐腳細聽。
侯君集見我到了,本來要進內通知,我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
知道李世民沒什麼事瞞着我,侯君集恁我站在了門口。然後他又帶着其餘的人巡邏去了。
“現在仇怨已經造成,一旦禍患暗發,豈只是秦王府不可收拾,實際上社稷的存亡都成問題。二郎啊二郎,不如採取與周公平定管叔、蔡叔相似的行動,以便安定皇室與國家。存亡的樞機,形勢的危急,就是現在了!”
“二郎,我有這一想法已經有很長時間了,只是不敢說出口。現在舅舅說的這一席話,正好符合我的心願。”
“二郎,爲師現在喚你一聲‘二郎’便是沒將你當秦王看了。說的都是知心話。你功蓋天地,本應當繼承皇帝的大業。現在危機發生,正是上天在幫助你啊。爲師希望你不要再遲疑了。”說話的是房玄齡,只聽他繼續說道:“想當初,爲師義無反顧的投身入李府,不過是陛下在爲師面前答應了爲師,無論如何都保觀音婢一命。可現在呢,不過多一個太陽的問題,陛下又生殺觀音婢之心……陛下即是真龍天子,便應該信守承諾……”
不再聽房玄齡說些什麼,我愣愣的靠在牆壁上:終究,李淵終究不打算放過我。
一山不容二虎,天空不能出現兩個太陽。
如果沒有幻日現象,李淵會放過我嗎?
想着他迎接我歸來的情真意切:會的,會,他一定會放過我。
只是如今,兩個太陽的怪力亂神,他不得不痛下殺手。
“觀音婢。”
熟悉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我看向那個瘦得不成人形的熟悉的身影,眼淚一時便涌了出來,“如晦。”
聽李世民說,當初如晦沒救下我,以爲我真不在人世了,於是他很是放縱他自己的身子,不但有病不治,而且還故意喝酒傷身,目的便是能夠早些結束塵緣。後來,李世民將他派往了洛陽,駐守天策上將府。
瞧他這一身風塵僕僕的憔悴,應該是方方趕到的。
“爲什麼不進去?”
“我……”看着他曾經受過箭傷的手臂,我伸手摸上去,“好了沒?”
“全好了。”說話間,杜如晦很是認真的看着我,很是正色的問道:“觀音婢,告訴我一句實話。”
“好。”
“你是不是……無極?”
“是。”說話間,淚一時便落了下來,“對不起。”對不起當初騙了你,更對不起爲了演戲而不得不傷了你。
“好,一切都不要說了。”輕整了整我的髮髻,杜如晦脣角展開一如以往的笑靨,“我幫你,幫世民,一同渡過這個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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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19天。
年底事太多,明天請假一天,諸位朋友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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