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水療室,其實就是一間佈滿蜘蛛網的混凝土毛坯房。
在房間中央的地面上,設有一座圓形的水池。
水池呈圓柱形向地面下方延伸,四壁均爲金屬,裡面是渾濁的水,看不清究竟有多深。
值得一提的是,或許是荒廢了多年的原因,水池內的水位距離兩人站立的地面至少有三米的垂直距離。
可以預見,這要是掉下去,想憑自己爬上來根本不可能。
“欣銳姐,這就是慕容白那張地圖上標註的……曾發生過靈異事件的水療室?”寶蓮緊拉着白欣銳的手。由於廢棄的時間過久,水池周圍的金屬欄杆已經鏽蝕坍塌,兩人此刻是在全無保護措施的情況下站在水池邊,這難免令人心生恐懼。
“應該是,那圖紙上的標註說,三樓水療室設施的水底有白影,疑似是屍體或其它恐怖的東西,我想指的就是這個水池了。”白欣銳肯定道。
“欣銳姐,這水池的造型好古怪啊,你知道是幹什麼用的嗎?”寶蓮頓時來了興致。
“這應該是‘斷式水療’的治療設施,我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這種治療方法,將精神病人泡進盛滿冰水的水池裡,用身體外部的痛苦來抵消身體內部的痛苦,但具體療效未知,據說是一種很殘忍的治療。”白欣銳說着緩緩邁步,半隻腳掌幾乎懸空,傾着身子朝水底看去。
只可惜水池深處的水實在是渾濁,再加上有灰霧遮擋視線,無論白欣銳如何用手電去照,都只能看到一個隱約的輪廓,似是有什麼在水底飄蕩,又似是什麼都沒有。
白欣銳並沒有看到,在她身後手電照不到的陰影中,寶蓮黑亮的眸子深處,突然涌現一抹陰冷的怨毒,那抹怨毒如同深淵中綻開的罌粟,失控般迸射出眼底,竟是死死地鎖定着……白欣銳!
……
此刻,張寧和艾莉也來到了三樓標本陳列室的門口,兩人尷尬地站在一起,大眼瞪着小眼,相顧無言。
“那個,艾莉,你和慕容白在一起過?”想到艾莉與慕容白之間的種種曖昧,張寧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個他一直想問,卻一直不敢問的問題。
“我跟慕容白是有過一段過去。”誰知艾莉的反應卻很坦然,彷彿是在訴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兒。
“不會吧?難道慕容白是你的初戀?”張寧忍不住追問道。
“當然不是。”艾莉很無奈地搖了搖頭,似是感覺張寧的問題很幼稚。
“那你的初戀是?”小胖子已經有點語無倫次了。
“反正都是傷心的往事,告訴你也無妨。”艾莉理了理鬢角的長髮,娓娓道來,“我的第一個男朋友是個網友,我和他在網上談了兩年,才約定見面。那一次,我興高采烈的去他的城市找他,誰知道他居然請我吃六塊錢的麻辣燙,然後一晚上……”
艾莉說到這裡,突然捂住了臉,似是往事有些不堪回首。
“從那以後,我就發誓,以後一定要找個既有錢、又對我好、又適合我的男人結婚。你知道的,越是被感情傷過的女孩,就越會變得謹慎,不每個男人都試一試,怎麼知道最後誰最適合自己呢?”
艾莉嘆了口氣,語氣中有着淡淡的憂傷,“所以我和慕容白在一起,也不過是想多一個選擇。雖然我抽菸、喝酒、紋身、泡吧,但我是個好女孩,好女孩多幾個男朋友,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呢?”
張寧:(°ー°〃)
不是你特麼說的好有道理啊!
兩人說話間已經走進了標本陳列室內。
標本陳列室的面積並不大,僅與院長室相當。兩人走進其中,用強光手電一照,就看到在房間內側靠近牆壁的地方,擺有一長排的金屬玻璃櫃,櫃內擺放着很多盛放標本的玻璃罐。
這些玻璃罐大小不一,但大部分已經被打碎,只有極少數完好。只是其中渾濁一片,看不出到底浸泡着什麼。
“看來這裡就是慕容白地圖上標註的地方了,不是說這裡惡臭氣味長年不散,還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嗎?可我也沒聞到惡臭味啊,難道我們來錯了地方?”一進入到標本陳列室內部,艾莉反倒興奮了起來,拿着手電對着房間內的金屬架照個不停。
“那個,艾莉……你小心一點,我總感覺這地方怪怪的。”張寧站在門口,挪着腳,半天都不敢進屋。
“張寧,你可真是個膽小鬼。”艾莉不懈地看了張寧一眼,似是再懶得掩飾什麼。她用雙臂環住架子上一個比人腰還粗的玻璃罐,吃力地挪動着,竟是想要將那玻璃罐從架子上搬下來。
“艾莉,你幹嘛?”張寧頓時有些慌,他不知道艾莉這麼胡來會引起什麼後果。
“還不過來幫忙!?”誰知艾莉卻是驀地變了臉,轉頭對着張寧吼道。
“啊……好!”張寧被艾莉吼得一個激靈,連忙一路小跑,伸手去接艾莉手中的罐子。
誰知那罐子盛了慢慢的渾濁液體,竟是出乎意料的沉重,張寧猝不及防之下,罐子直接脫了手,重重砸在了地上。
霎時間,難以形容的腥臭混合着刺鼻的福爾馬林味,頓時在房間內彌散開來。
更糟糕的是,這罐子是在艾莉腳邊摔炸的,腥臭的汁水頓時濺得她大長腿上到處都是。
“張寧,你個蠢貨,廢物,沒用的東西!”艾莉整張臉都綠了,指着張寧歇斯底里地罵道。
“我都說你了,不要亂動架子上的東西,是你非要……”張寧委屈地小聲嘀咕着。誰知他話還沒說完,艾莉已經朝他揚起了手……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小胖子被艾莉狠狠地甩了一記耳光。
“你就是個廢物,還敢狡辯,你看看你弄了老孃一裙子……黏糊糊的。”艾莉絲毫不留情面,對着張寧肆意發泄着怒火,眼中的厭惡顯露無疑。
張寧頓時低下了頭,不敢去看艾莉的眼睛。
也就在這時,艾莉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艾莉氣哄哄地拿起手機,目光隨即落在屏幕上,接着突然像是變了臉般,破怒爲笑,一臉的驚喜。她打開攝像頭對着自己的臉照了半天,似是在確認自己臉上的妝有沒有花。
“那個……我下去處理一下衣服,你給我老老實實呆在這兒。”艾莉對着張寧呵斥了聲,隨即迫不及待地跑出了房間,很快樓梯那邊便傳來了高跟鞋踩踏水泥樓梯的“蹬蹬”聲,顯然艾莉已經下樓去了。
看着空空蕩蕩的房間和充斥在視野裡的灰霧,感受着臉上的火辣,張寧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這一刻,張寧心中突然涌現一股感覺,他四年的付出,真的好不值得,他……真的好恨現在的自己!
張寧並沒有注意道,此刻在距離他腳邊不遠的地方,剛剛他和艾莉打碎的標本罐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微微的……蠕動了一下!
……
此刻,在負一層的焚化間內,慕容白正平靜地靠在被當年的大火燒得焦黑的牆壁上,手上夾着一支菸,不斷地吞雲吐霧。
而在距離他不遠處,肖宇輕撫着鼻樑上的銀絲眼鏡,毫不忌諱地坐在焚化爐旁用來盛放屍體的鐵架牀上。
似是出於某種默契,兩人已經關閉了所有的直播設備,因此兩人此刻的對話,根本沒有第三個人能夠聽見。
“肖宇,你做得很好,演技也很棒。院長室的門‘突然’關上的時候,你那恐懼的小眼神,連我都差點相信了呢。”慕容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手中的香菸,緩緩吐出一個菸圈,那菸圈剛剛成型,便似被灰霧中的什麼東西撕扯了一般,直接化開,與周圍的霧氣融爲了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