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張良!張良!
前面的“匈奴”逃得越快,後面的幾位貴霜部落首領越興奮,看着韓信的隊伍,就跟看到一羣待宰的羔羊似的。
心裡眼裡全是即將到手的功勞了。
哪裡還顧得上多想。
夜色之中,全然沒發現,前方的隊伍,已經無聲無息地少了一大塊。
於是,就在他們追得心花怒放的時候,眼看着就要追上敵人的尾巴時,兩側頭頂,忽然落下一陣急促的箭雨,前方正在狼狽奔逃的“匈奴人”,也轉過身來,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陣急促的箭雨。
忽如其來的打擊,頓時驚醒了這羣貴霜部落首領的美夢。
就算是他們再蠢,也明白,自己這是落入了別人的埋伏。
“撤,快撤——”
然而,他們遇到的是韓信和蒙瞻這兩位大秦軍中的後起之秀,哪裡會給他們留下後悔的機會。
此處的峽谷本就崎嶇難行,韓信選擇的這一段,又恰恰扼住峽谷的咽喉,再往後,就是一段陡峭的懸崖。
黑夜之中,倉皇逃竄。
貴霜人驚慌失措下,相踐踏擁擠,被踩死踩傷,擊落山崖者不計其數,然而,等他們好不容易狼狽逃出韓信的追擊的時候,卻發現一隊裝備精良的秦軍,已經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劈頭蓋臉,又是一陣箭雨。
這一支被左賢王鬱惇隨手派來,負責扼守合黎山峽谷的貴霜部落,幾乎死傷殆盡,就連同來的貴霜部落首領,也死得只剩下兩個,一個還掛了箭傷。
慘兮兮地跪倒在地。
“將軍,饒命,小人願降……”
……
當然,左賢王鬱惇自然不會想到韓信等人真的知道這條頗爲隱蔽的峽谷,他讓貴霜部落的人來這裡鎮守,原本就是以防萬一。
當然,他更想不到,這些貴霜部落的人會這麼愚蠢,被人直接端了老窩。
此時,他連夜巡查城中各處,準備依託黑河,把天城打造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天險。他相信,只要自己能堅持十天半月,不,甚至不需要十天半月,也許只需要四五日,匈奴人應該就會醒過神來。
只要頭曼那頭老狐狸還沒有老糊塗,就一定會知道該怎麼做。河西走廊在月氏人手上,跟在大秦人手上,這裡面的利害,他應該清楚!
夜色之中,左賢王鬱惇望着隱隱泛着波光的黑河水,眼中升騰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戰意。
王帳之中,盡是蠅營狗苟,鼠目寸光的酒囊飯袋。
但只要有我左賢王鬱惇在,敵人就休想踏過黑河半步!
就在剛剛不久,他已經得到了弱水和合黎山那邊的準備消息,盡皆失守,負責鎮守合黎山和弱水的幾個小部落,幾乎全軍覆滅,敵人已經連夜朝着黑水河逼來。
確認了這個消息,他心中反而莫名其妙地鬆了一口氣。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所以,接下來,就是屬於自己的時間了。
他想要會一會,那位敢在與匈奴激戰中,故佈疑陣,捨棄已經到手的巨大戰果,抽身而出,繞行千里,橫渡沙漠,趁勢突入月氏人腹心之地的敵人。
雖是敵人,但這份魄力與實力,讓依然心生欽佩。
偵查的騎兵,不要錢似的撒出去,一方面通知黑河對岸的一些閒散部落迅速撤離,一方面瞭解敵軍的動向。
但趙郢的隊伍,來的太快了。
一路之上,攻無不克。
那些閒散的小部落,在秦軍的鐵騎之下,一衝而散,幾乎沒有半點的抵抗之力。很快,趙郢和王離就帶着大家殺到了黑水河畔。
與左賢王鬱惇,隔河相望。
放下手中的望遠鏡,王離臉色有些嚴肅。
“將軍,對面的將領不簡單,防禦佈置得很高明,我們好像遇到了麻煩——”
趙郢點了點頭。
既然無法出其不意地殺過,那就只能另想它法。
“傳我命令,就地休整,殺牛宰羊,吃一頓好的——”
入河西走廊的時候,雖然拋掉了輜重,但這一路走來,沿途的幾個小部落,依然給他們提供了充足的物資。
別的不說,但只牛馬帳篷這些便於攜帶的資糧,就足夠大軍使用了。
趙郢一聲令下,大軍立刻各司其職,各就其位,有條不紊地運轉起來。很快帳篷搭起,火把點起,烤牛羊的架子也搭起來。
大搖大擺地過起了自己的夜生活。
烤牛羊的香味,很快飄起,隔着黑河,送到頂着寒風,忍飢挨餓,又被左賢王鬱惇折騰了大半夜的月氏戰士鼻中……
隔着黑河,他們甚至能看到對方篝火上面架着的泛着金黃,流着油脂的美味。
咕咚——
不少人不由偷偷地嚥了口唾沫。
越發覺得這長夜難熬了。
“大王,要不要我們也讓手下的兄弟們輪換着吃點……”
一個留守天城的貴霜部落首領,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試探着問道。也不知道,對面的敵軍到撒了什麼香料,那香味就跟十七八個小鉤子似的,在你心裡撓啊撓。
心裡越發覺得餓了。
“蠢貨——”
左賢王黑着臉罵了一句,不過看了一眼大帳中的將領,不少人臉上都露出了意動的神色,才這緩了緩臉色。
“敵人這分明是誘敵之策,想要讓我們放鬆警惕——這等關鍵時刻,大家更要打起精神,不能有半點放棄……”
說到這裡,補充了一句。
“告訴下面的兄弟,再忍一忍,辛苦一下,等到天明,王上的援軍到了,大家的賞賜決不會少……”
於是,黑河兩岸,就出現了一幕比較有意思的事。
來犯的敵人,烤着篝火,吃着燒烤,歡聲笑語,然後美滋滋地回去睡覺了,對岸的月氏人,打起精神,眼巴巴地看着人家烤火,眼巴巴地看着人家吃肉,又眼巴巴地看着人家去睡覺,愣是不敢輕舉妄動……
當然,趙郢也沒有真的如看上去那麼輕鬆。
不僅安排了足夠的值守人員,而且除了站在明面上的戰士外,敵軍看不到的地方,所有人也都是衣不解帶,馬不卸鞍,做好了應變的準備。
不過即便如此,在這樣的寒冷的夜裡,能享受一頓美味,能有一個帳篷休憩,已經是人間美事了。
黑河對岸。
“父王,敵軍連番征戰,此時定然疲憊已極,不如讓我領一支人馬,連夜突襲,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左賢王鬱惇看着蠢蠢欲動的兒子,緩緩地搖了搖頭。
“敵軍能連滅遫濮、且末、當闐和屠各四部,耍得頭曼那頭老狐狸團團轉,你覺得他們的將領會是一個愚蠢的人嗎?”
看着兀自有些不服的小兒子,又看了一眼,身後神色隱隱有些不滿的各部落首領,鬱惇趁機耐着性子解釋道。
“你看對方的營寨,雖然扎得倉促,但井然有序,暗藏殺機,伱再看他們篝火,明明何以設置在後,卻偏偏點在我們的視線之內,這分明就是攻心之計,同時也想麻痹我們,讓我們放鬆警惕……”
說到這裡,左賢王鬱惇用力地揮了揮手。
“所以,秦人奸詐,我們決不能中了敵人的詭計……”
就在左賢王嚴陣以待,防備着敵軍偷襲的檔口,趙郢和王離兩人,早就分好了班,輪換着休憩去了。
熬夜?
不存在的,新兵大營事情,大家最常見的就是緊急集合!
如今的新兵大營,可以在三分鐘內各就其位,做好一切戰鬥準備。所以,只要安排好值守,大家該幹嘛幹嘛。
一切照舊就好。
但這只是他們,張良除外。
因爲,趙郢給張良安排了一個任務,那就是打掃戰場,從弱水河一路殺過來,光衝破的小部落就足足有四五個。
斬獲的牛羊帳篷等急缺的物質,趙郢自然是毫不客氣,進河西走廊的時候,已經破釜沉舟,拋下了多餘的輜重,如今進來了,總不能讓大家餓着肚子打仗。
更何況,這些人去大秦打草谷的時候也沒見他們跟大秦的百姓客氣過。
物質好說,這些人,如何處理,纔是最棘手的問題。
“張先生,請問這些俘虜如何處置,要不要……”
前來向他請示的,是他們這一行人的主將白筍。
這個人他以前就認識,乃是新兵大營時的一位百將,出身眉縣白家,二十出頭,性情沉穩,故而從上郡出發的時候,被趙郢親自提拔爲五百主。
如今負責統領留下的這一千匈奴兵和五百大秦精銳,協助他打掃戰場,說是協助,但張良知道,未必沒有監視意味。
看着白筍眼中閃過的一絲狠厲,張良心中苦笑,看着火光之下,那些已經被大軍包圍控制起來的俘虜,臉色陰晴不定。
殺掉?
白筍的建議,其實是最簡單最殘酷也最理性的做法。
對敵人的憐憫,就是對自己人的殘酷和不負責任,留下一羣連老弱婦孺都可以爬上馬背,拉弓射箭,與人搏命的俘虜。
那就不是仁慈,而是愚蠢。
然而,一想到皇長孫那意味深長的眼神,以及在遫濮、且末、當闐和屠各四部落的安排,他又下意識地捨棄了這個想法。
很明顯,如果需要殺俘,以那位的脾性,恐怕不會把自己留下來,一個白筍,就足以處理的乾乾淨淨。
讓自己留下來,應該就是想要一個不一樣的答案。
但問題是,此時不比當初。
河西走廊,尚未打通,難不成要我帶着他們這些俘虜,再次橫渡茫茫大漠?別說想不想,你就問我能不能吧——
就算是這些人路上不造反,但吃得呢,喝得呢……
拿腦袋送嗎?
“先生……”
見張良沉吟不語,白筍忍不住再次開口。
張良沒有回話,他催動戰馬,走到那一羣已經被控制起來的俘虜身前,手按長劍,聲音冷漠。
“現在,給我一個可以讓你們活下去的理由……”
說着,大手一揮,身後無數張弓弩舉起,火光下,冰冷的箭矢閃着幽冷的寒光。
“我族願意效仿這些匈奴勇士,追隨將軍,爲將軍鷹犬……”
就在人羣一片慌亂的檔口,一個鬚髮花白,身形消瘦的老人,從人羣裡掙扎着站起來,擠過人羣,五體投地,跪倒在張良的馬前。
張良不置可否,俯視着跪在地上的這位老者。
“我如何相信你們……”
老人聞言,再次規規矩矩地拜了兩拜。
“我族中婦孺,願意盡數交託於將軍……”
張良點了點頭。
“善……”
能不滅族,誰願意死?
這些草原上的部落,尤其是小部落,今天依附着,明天依附那個,向來崇尚的是實力至上,哪裡有什麼忠誠度可言。
見羌族擺脫了必死的命運,此時都不用教了,直接一個個地撲上來,賭咒發誓。
“長生天在上,我族也願意追隨將軍——”
“……”
很快,幾個部落的老弱婦孺,尤其是孩子,全部被集中在幾個帳篷裡。周圍加起大火,佈滿嚴陣以待的大秦精銳,只需要一個動作,這邊就會變成一片人間煉獄。
這些投降的小部族,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一個個都非常默契地沒有說話。
“發放飲食,但不得擅自外出,違令者,殺無赦!”
見張良肯給充當人質的族人發放飲食,這些投降的小部落,心中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徹底有了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張良這才轉過身,目光明亮地盯着眼前這一位名爲五百主,其實手中兵馬已經超過二五百主的年輕小將,沉聲道。
“白將軍,可願信我……”
“請先生明示——”
白筍目光堅定,聲音沉穩,或許是因爲一路征戰不斷,歷經殺伐的緣故,身上猶自帶着一股迫人的殺氣。
“揮軍西進,直取嘉峪山!”
白筍一聽,頓時精神一振,躬身一禮。
“末將願追隨先生,做先生馬前之卒!”
張良口中的嘉峪山,就是後世大名鼎鼎的嘉峪關所在。是河西走廊,通向西域的真正咽喉。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也正因如此,後世建成的嘉峪關,才被後世稱之爲天下第一關,成爲歷代西部邊防的重地。
張良今日說要揮師西進,直取嘉峪山,分明就是要奪下這塊險地,爲殿下打通西域的通道。
一旦實現,這就是一份破天的功勞!
至於,他手下只有一千匈奴騎兵,五百秦軍精銳的事,他根本沒考慮。因爲,他相信張良的智慧。
這些時日,張良已經憑藉自己的表現,充分地證明了自己身爲殿下身邊兩大謀士之一的身份和才能。
“將軍,老朽與嘉峪山守將莫頓,素有交往,願意爲將軍取之!”
見張良竟然要去攻打嘉峪山,舉族命脈都被人捏在手裡的羌族老漢,主動請纓。
張良大喜。
“若是此行能夠成功,我可許你族在此定居放牧,享大秦黔首等同之待遇——”
黎明時分,天色未亮。
張良和白筍已經帶着八百匈奴騎兵,二百大秦精銳,以及剛剛投誠的幾個小部族的青壯,揮師西進,直奔嘉峪山。
既然無法擺脫趙郢那個惡魔的驅使,那就立一個大功吧!
……
就在張良和白筍,直奔嘉峪山口的時候,韓信和蒙瞻,已經打掃好了戰場,帶着投誠的貴霜首領和幾百貴霜戰士,順利地繞過了黑水和天城,並且在他們的帶領下,順勢直撲焉支山下。
焉支山屬於祁連山的支脈,坐落在河西走廊峰腰地帶,東西長約三十四公里,南北寬約二十公里。
地勢險要,異峰突起,有“甘涼咽喉”之稱,自古以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焉支山南麓水草豐美,是一個天然的馬場。
漢武帝時,驃騎將軍霍去病,率領萬騎,出隴西,過焉支山與匈奴戰,斬首八千餘級,徹底把河西走廊納入大漢的疆土!
韓信和蒙瞻此行的目的,就是先奪取這處天然的馬場,補充自己在合黎山上折損的坐騎。
然後,出其不意,控制住這一道天然的要塞。
吸引敵人注意力,當個單純的炮灰?
不存在的!
大丈夫立於人世之間,豈能鬱郁久居人下!
要立就立不世奇功,名震天下!
此時,韓信和蒙瞻身邊,就是貴霜部落投誠的那位貴族,身後是幾百貴霜部落投降的勇士,以及後面穿着貴霜族衣服的大秦精銳!
PS:不會割的,放心,已經快精品了。
(本章完)